一月之間, 一個西北軍的混成旅旅長,成了手握數省的督軍, 饒是薛琰這個曆史渣也已經想起來這是哪位了,但真的親曆其中, 還是忍不住目眩神迷,她叫人把馬國棟的履曆給扒出來研究了一下, 發現這人真不是等閒之輩, 更不是沒知識沒文化的武夫, 甚至他的背後, 還有俄G的影子在!
“你看這孩子, 這滿天雲彩都散了, 她倒是成天發起傻了, ”馬國棟一飛衝天,洛平城裡的許家也跟著扶搖直上,成了所有人巴結的對象,這些天光登門拜望的人幾乎都踏平了許家的門檻。
“啊,奶奶您說什麼?”薛琰回過神,“我沒聽見, ”
她有些不好意思,“這不是想著這回我真得去汴城了,舍不得奶奶跟娘嘛!”
薑老太太噗嗤一笑, 她能相信才出鬼呢, “我說剛才李太太過來, 問咱們要不要請聞香班跟響雲班唱幾天戲, 你覺得呢?”
薛琰對聽戲無感,而且她也不覺得馬家得勢跟許家有多少關係,“奶奶,咱們不是說好了,慢慢淡化跟馬家的關係?我覺得這會兒正合適,這會兒恐怕他們忙的想不起咱們許家來呢!”
薑老太太凝眉想了想,點頭道,“靜昭說的對,這會兒大家都忙著錦上添花呢,也不差咱們這一家,何況人家馬大帥如今人還在京都受勳呢,也用不著咱們在洛平替人請客!”
說到兒她忍不住笑道,“不過咱們跟著水漲船高也是免不了的,這不,之前我放出風聲要賣的幾處莊子,白家李家都要接手呢,這價錢啊,比市麵兒上還高了一成呢!”
“那不正好兒?”薛琰一笑,“不止這個呢,前幾天李家小姐過來找我,說是她們府上的大少爺,也想到咱們義學裡教書呢!”
李少謙?薑老太太訝然道,“你應下沒?”
薛琰搖搖頭,“李家大少爺可不是一般人,聽說是頂有學問的,咱們的義學目前就是個啟蒙,請李大少爺過去,豈不是用了牛刀?至於晚上的夜校,”
薛琰也去看了幾晚上,真的都是附近的百姓,她可是聽說過李大少爺是最自命清高的一個人,叫他去給販夫走卒上課,估計人一進教室,就會拂袖而去的。
“夜校教的也太淺,我也沒有明著拒絕李大少爺,就把咱們義學的課本叫李小姐回去了,”薛琰一攤手,“李大少爺就再沒音信了。”
說完她自己都笑了,一個熱愛法文詩,還有油畫的大少爺,怎麼可能跑來義學裡教孩子們三字經?當然,他要是願意過來開個英語課,薛琰倒是歡迎之至。
薑老太太也笑了,“這花花轎子眾人抬,咱們許家跟對了人,大家自然都想起咱們的好兒來了,如今這城裡,誰不知道我薑老太太是個大善人?修橋鋪路建學堂,”
她說的自己都笑了,“還有人說我就是菩薩轉世的,不然怎麼會置下這麼大份家業,還為百姓做了這麼多好事?”
其實薑老太太心裡清楚,她是掙的多,但她的錢隻會拿來錢生錢,叫她這麼大筆的花出去,沒有薛琰的鼓動,她是絕不會往外砸的。
薛琰燦然一笑,“我覺得外頭的人說的都沒錯,娘,您來說,奶奶是不是個大善人?我瞧著奶奶跟寺裡的菩薩長的就是有些像呢!”
女兒哄老太太開心,郭太太哪會不捧場,“嗯,我也覺得外頭的人這回沒說錯,不說今年,就是以前咱們舍粥施飯,什麼時候落到人後頭過?”
“你們娘兒倆啊,就會哄老婆子開心,你們誰見過天天饞紅燒肉,大排骨的菩薩?誒我說靜昭啊,今天咱們高興,中午燒道東坡肉?菩薩想吃那個了……”
好吧,這些天一直沒有外頭的消息,一家子人的精神都崩的緊緊的,也是到了放鬆下來好好吃一頓的時候了,“那我去跟廚上說,我還想吃川菜呢,叫人做個毛血旺,過過癮,還有回鍋肉!”
薛琰正要出院門,就見徐氏帶著兒媳徐雲俏一臉喜氣的過來。
這對婆媳在薛琰眼裡也是一對奇葩了,自打徐申氏把女兒送回來之後,也不知道跟徐氏說了什麼,之後徐氏便擺起婆婆架子,再不許徐雲俏隨便出門。
而徐雲俏則把所有的不滿全都發泄到徐氏頭上,認為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命運的不公,而造成這一切的則是徐氏這個親姑姑!
如果徐氏肯好好管教許靜安,肯給自己撐腰,那她就不會嫁到這麼久,還是個黃花閨女!
連帶著,同意許靜安去京都的薑老太太,也被徐雲俏恨上了,薛琰從青桃那裡聽說,徐雲俏沒少在自己房裡罵徐氏,罵薑老太太,罵生不了兒子的郭太太,也罵薛琰是個潑婦。
每當青桃氣哼哼的過來彙報這些,薛琰總是一臉的淡定,有些人從來不知道在自己身上找問題,推卸責任就是她們的天性,對這種人最好的招術就是無視,她每天盼著的就是你的回應,這樣她就有了生事的借口。
“大伯娘,”
薛琰跟徐氏打招呼,“這是有什麼喜事麼?”
“喜事,當然是喜事,”徐氏這是發自內心的高興,連看見她最討厭的薛琰,都覺得沒那麼刺目了,“你大哥從京都來信了!”
薛琰看了一眼跟在徐氏身後,小臉紅撲撲的徐雲俏,一挑眉,看來是真的有喜事了,不然這對婆媳不會這麼和睦,徐雲俏更不會收起那張人人欠她一個道歉的臉!
“那個,靜昭啊,今天有大喜事,你跟廚房說一聲,就說咱們今天都在你正院兒裡吃飯,唉,前陣子我靜安一走啊,我心情不好,也懶怠出門兒,許久沒陪老太太一起吃飯了,還有你跟你娘,都來,大家一起團圓團圓!”
看來許靜安的信裡真的說了大喜事了,薛琰點點頭,“我跟廚上說,”她的好奇心也被提起來了。
等薛琰再回到正院兒,才知道原來許靜安來信了,說是一回去就幡然醒悟,並且發誓要痛改前非,把碧瓊直接給賣了,如今他一人又搬回了原先的寓所裡,希望老太太能派人把徐雲俏送到京都去,畢竟他們是少年夫妻,也不好長久分離!
“靜昭,你大哥真是,”不止是接到信的徐氏,就是郭太太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喜極而泣,“他能想明白,真是太好了,這是許家的福氣,也是你伯娘跟你嫂子的福氣啊!”
薑老太太看了薛琰一眼,“行啦,你們不用再說了,這是好事,雲俏是靜安明媒正娶的媳婦,過去照顧他也是情理中的事,我是那種不講理的長輩?”
徐氏跟徐雲俏都沒有想到薑老太太答應的如此痛快,徐雲俏更是激動的紅了臉,“奶奶,”一聲奶奶叫的誠心誠意。
薑老太太衝徐雲俏擺擺手,感激的話她沒時間聽,“不過雲俏去不行,”
她一指徐氏,“你也一道兒去。”
“我?”徐氏沒想到薑老太太會叫她也去京都,“這,這怎麼成?我一個寡婦家家的……”
薑老太太一揚眉,“寡婦怎麼了?寡婦就不能出門兒了?靜安肯學好是一回事,但這小兩口從成親到靜安走,消停過一天沒有?你真是媳婦娶進門兒,就什麼也不管又要當甩手掌櫃了?”
徐氏被薑老太太訓的麵紅耳赤,想說這是因為娶來的媳婦脾氣太壞不懂事,但徐雲俏是她的親侄女,說她就是在說自己娘家,“我……”
“雲俏又沒有當過家,你過去了,幫著照看照看,領著他們好好過日子,也把靜安給看緊了,這歪路走一次就罷了,要是再不正乾,小心我把你們長房都給攆出去!”
徐雲俏原本有些嫌徐氏過去礙事,但一聽薑老太太的話,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帶上徐氏,許靜安真要再弄什麼娼婦小妾的,也有人彈壓他,“奶奶說的對,我一個人出那麼遠的門兒,想想也怪害怕了,有娘跟著,我也有底氣些。”
“嗯,行了,等一會兒吃過飯,你們就回去收拾行李吧,這立了秋了,你們把棉衣也都帶上,聽說京都比咱們這兒也不暖和,”
薑老太太看了徐氏一眼,索性一次把話說清楚,“靜安要上學,你跟靜安媳婦過去,以後每月你們的月例我會跟靜安的生活費一道兒給你們寄過去的,至於你們自己的體己,愛帶多少帶多少,想怎麼花怎麼花,我是不管的。”
……
因為長房婆媳心情好,這頓飯真是吃了個其樂融融,等徐氏她們一走,薑老太太的臉就拉下來了,“你怎麼看?”
薛琰趁著徐氏婆媳高興,把許靜安的信拿過來親自看了,“嘖,怎麼說了,照理說這是件好事,但我怎麼總覺得有些蹊蹺,大哥在家裡的時候,成天念叨著碧瓊碧瓊的,就是大伯娘跟奶奶您,也不能在他跟前說一句碧瓊的不好,”
可這才到京都多久,人就賣了?薛琰眼睛一轉,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不會是他回去了,結果發現“真愛”送他了一片大草原吧?
薑老太太點點頭,“我也覺得蹊蹺,這怎麼說賣就賣了?”
她倒寧願聽說碧瓊得了什麼急病去了,還合理一些,“而且你大哥跟他那個媳婦根本就不對付,怎麼就非要雲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