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維錚的行動十分迅速,這會兒不是戰時,正是養兵練兵的好時機,他直接把汴城駐軍裡的軍醫全都送到了福音堂,又叫手下帶人在福音堂後頭圈地蓋了一排房子,算是西北軍醫進修學校的校址。打算等汴城這一批軍醫們培訓的差不多了,就輪轉到彆的駐地,然後再調一批過來。
而薛琰每天下了課,不是在福音堂醫院裡帶著軍醫處的軍醫們幫百姓看病,就是跑到新學校的工地上當監工,每天忙的腳不沾地,她甚至還讓馬維錚找來汴城最後的首飾匠人,讓他們按著自己的要求,打製外科器械。
薛琰整天忙進忙出的,自然忽略了學校裡的小姐妹,婁可怡先不高興了,“靜昭,你到底想乾什麼?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的醫術,但你這麼成天不在學校裡,耽誤了學習怎麼辦啊?”
薛琰一聳肩,“放心吧,我如果來不了就會提前跟教授請假,至於耽不耽誤功課等考試的時候不就知道了?至於我的醫術,我從小就跟家裡的表舅學醫了,還有庫斯非神父,再看看書,這不馬維錚在要汴城建醫校,我過去幫忙,也能跟那邊的軍醫學到不少東西呢!”
婁可怡跟方麗珠可是成天跟她在一起的,薛琰自知說什麼去年跟著福音堂神父學醫是騙不了她們的,她乾脆鼓動兩個小姐妹,“馬維錚建學生營,還招女學生當女兵呢,你們要不要報個名去?”
“女兵?我們?”婁可怡搖搖頭,“不行不行,我才不跟那些丘八大兵們呆在一起了,靜昭你有馬維錚護著不知道,嘖嘖,那些當兵的真跟土匪沒多少區彆的,當初武大帥的人接管汴城的時候,”
她壓低聲音,“好多女人都遭殃了呢!”
“那西北軍來了之後呢?有沒有這樣的傳聞?”薛琰回汴城的時候汴城已經一派太平了,“還有麗珠,你們漯水不是開火了?有沒有這樣的事?”
“西北軍沒有,不過,”婁可怡是汴城下頭的縣裡的,消息靈通加上年紀也大些,她紅著臉在薛琰耳邊道,“就聽說池北那一塊,熱鬨了小半個月……”
汴城人都知道池北是地方,薛琰也聽說過,她眉頭緊皺,“你是說西北軍全開到妓院去了?”
方麗珠聽的紅了臉,“我們那兒也是,不然人家怎麼說兵匪兵匪,但總比糟蹋良家婦女強,我聽奶奶跟我大伯娘她們聊天的時候還說,我們那邊兒的商會,還特意給那個,那個地方撥了一筆銀子呢,叫她們,”
她聲如蚊蚋,“叫她們好好招待那些人……”
薛琰歎了一聲,這會兒特殊行業還是合法的呢,而且西北軍嫖/妓上頭長官是允許的,也輪不著她反對,說起來倒是比叫這些人禍害百姓的強,“你們放心吧,馬維錚承諾過我的,女學生進去就是真正的軍人了,如果哪個敢起歪心思,會被軍法處置的!”
方麗珠就算了,有家族庇護,而且性子又軟,但是婁可怡,“可怡,何書弘投身革命,既然你一心要做他的伴侶,為什麼不在事業上與他同行呢?從軍也是一條報國路啊!如果你不喜歡那麼危險的事,也可以到我們醫校來,跟著學一些醫術,反正藝多不壓身,萬一哪天用得著呢?”
不管將來如何,薛琰都希望婁可怡不要成為一株眼裡隻有愛情的菟絲花,而且何書弘既然一向追逐理想,就注定了他的未來不會平靜安然,作為他的伴侶,婁可怡自己強一些,於誰都沒有壞處。
“可,那些人……”武大帥的人進平南的時候婁可怡還小,但她家是開飯館的,經得見得比薛琰跟方麗珠要多的多,“我,”
“這樣吧,你閒了就到我們福音堂醫院來看看,要是真的做不來,你再回來,”薛琰拍拍婁可怡,“就當是給我幫忙了,而且你去福音堂醫院幫忙,以後告訴何書弘,他肯定會稱讚你,他在救世,你在濟民,多般配!”
常年關在家裡的女孩子,想叫她們走出來,甚至成了職業女性,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單她們自己這一關就不好過。
薛琰最後這句話打動婁可怡了,“那好,我以後跟你一起去,”
“你們都走了我怎麼辦啊,那我也去好了,”何麗珠立馬表態,“既可以幫忙,還跟跟庫斯非神父跟瑪麗修女練練口語,一舉兩得!”
她已經征得家裡同意,等在汴城師範畢業之後,就到國外上學去。
……
馬維錚的學生營征兵挺順利的,主要是前有李先生背書,大家對西北軍都抱持一定的好感,而且西北軍到了汴城之後,確實甚少發生擾民的事,尤得學生們的好感。
現在西北軍征兵,而且還會把成績優異學生送到國外學習,將來當飛行員,這對熱血青年們是極大的誘惑,一時之間,許多學校都在抱怨,他們的學生都逃課參軍去了。
不過女兵就沒有那麼順利了,即使有幾個願意報國的,也都選擇了到福音堂醫院裡幫忙,薛琰自然歡迎,沒多少天,她在就福音堂醫院裡成立了個護理班,除了跟著瑪麗修女學習護理技能外,薛琰還給她們開課,選擇性的講一些人體解剖學,化學,臨床醫學中的基本理論跟知識,當然,最重要的就是外傷的處理了。
除了忙這些,薛琰還特意去找了一趟馬維錚,她從婁可怡說的八卦裡看到了另一重隱患,這些天她跟軍醫處的人側麵了解了一下,發現西北軍確實是不禁將士在放假的時候去池北花柳之地的,而且也已經有人找他們拿藥了,這就更加重了她的擔憂。
“你真是,”馬維錚怔怔的看著薛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咳,這是軍醫處的那些人跟你胡說的?”
薛琰把從軍醫處得來的消息跟馬維錚說了,“你想想,那些人同吃同住的,就算是沒有往那種地方去的人,沒準兒也有可能給傳染了!你希望將來得了‘花柳將軍’的外號?而且這種病一旦泛濫起來,也很影響戰鬥力,”
後世就有傳說,黨國某位大佬,就是因為年輕時得過性病,才導致夫人一生沒有自己的子女。
見馬維錚黑著臉不吭聲,薛琰“噗嗤”一笑,“對了,韓靖不是說過,你不愛找正經女人。”
“你怎麼還記著這茬兒呢,我從來不去那種地方的,”他被薛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的有些心虛,“我也不去找女人,”
薛琰聽懂了,他不是說自己沒有女人,而是“不去找”女人,換言之,就是會有女人主動送上門兒,他也會勉為其難一下,“好啦,我不追究你啦,你到底同不同意給營裡的士兵體檢?不但他們,我其實還想給池北的姑娘也做一次體檢,”
可惜她空間裡的那些寶貝她沒辦法解釋來曆,不然倒是可以借助馬維錚的權力,把安全套強行推行到青樓妓院,這樣對男女都是一種保護。
花柳病的危害馬維錚當然明白,但他不太願意薛琰插手這件事,“這樣吧,對外就說是統一給大家檢查身體,這事兒你彆管了,交給軍醫處的人來料理,至於池北那邊,”
“她們都是苦命人,沒有哪個女人是自願被人欺辱的,”見馬維錚在猶豫,薛琰淡淡道,“給她們體檢估計軍醫處的人也不方便,我親自去你肯定不會答應,所以我想著能不能由教會出麵宣傳一下,然後如果有身體不舒服的病患過來找我診治。”
薛琰歎了口氣,“最起碼真的有這樣的病人,早些治療也少受些罪,更不能再讓她們成為傳染源。”
“你呀,怎麼這麼愛操心?再說這是一個小姑娘該操的心嗎?”
這丫頭脾氣正的自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偏又舍不得強迫她,他把薛琰拉到腿上坐了,“這樣的事彆的地方也不是沒有,飲食男女,人之大欲,這一大群大老爺們聚在一起,還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有仗打還好,沒有仗打日子久了會生事的,我才開了這個禁。”
卻沒想到這裡頭還有後患,“多虧你提醒我,我的獨立師我會派專人督辦體檢的事,就是其他地方我也會讓人慢慢推行,但池北那邊……”
真是事關自己手下的就“從善如流”,說到池北風塵女就“但”啊“但”的,薛琰有些不高興了,“馬維錚,你不可以這麼自私,你的兵是人,池北的女人也是人,你如今不隻是西北軍的師長,還是平南省的軍務督辦,令尊還是平南省政府主席呢,說白了,平南現今就是你們馬家的天下,你不能真的隻管軍務,不問民政!池北的女人也是汴城的百姓,那些青樓妓院,也在照章納稅,你們的餉銀裡,未必沒有她們的皮肉錢!”
“你呀,真是,”馬維錚靜靜地聽薛琰說完,沒跟她再爭辯,而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在洛平哪兒讀的中學?”
這個薛琰怎麼知道?她沒想起來問家裡人,“你彆在這兒轉移話題,我都退一步不親自去池北了,隻為池北過來看病的病人診治,”
薛琰氣乎乎把頭轉到一邊不理他。
馬維錚輕笑,“我是想知道你中學教你的老師都有誰,我看裡頭肯定有李先生的‘同誌’,”
不然也不會把小小年紀的許靜昭教成這副樣子,還有她的醫術,馬維錚想了無數次,甚至叫人悄悄查過許靜昭在洛平跟汴城的一切,都沒有發現任何她異於彆家小姐的端倪。
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她可能在中學的時候,遇到了某位像李先生這樣的老師,而且這位高師還是有留洋經曆的。
隻是曾經教過許靜昭的老師不少,現在又亂的很,馬維錚還沒有查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