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樂棠在許家住的挺高興的, 每天可以看到薛琰的日子, 對他來說就是天堂。
誰想到就聽顧紀棠要送他回京都, 那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我就在洛平等著你, 等你忙完了跟你一塊兒回京都不行?為什麼我得先回去?”
顧樂棠隨手就是一個理由,“靜安不是馬上要回來了?我怎麼也要見見他啊!”
“我今年不回去過年了,”顧紀棠這個第三集團軍未來的後勤供給部的主任, 不拿出些政績出來,將來怎麼從這場戰爭中分一杯羹?
也就許家這樣女人當家的,才迫於馬家的威勢,傻乎乎的出錢出糧,不知道跟馬家提條件, 害的家裡那個一心走仕途的許大少爺在京都上躥下跳, 洋相出儘。
顧紀棠不回京都了?太好了, 顧樂棠立馬有了理由, “那我也不回了,總不能叫你一個人在鄭原過年吧?爺爺要是知道了,該罵我沒有手足之情了, 二伯母也會傷心的。”
你還真會說, “你放心,爺爺絕不會罵你的, 倒是你, 你可是爺爺跟奶奶的開心果兒小心肝兒, 要是沒有你陪著, 他們的年都過不好,你忍心兩位老人過個年還為你牽腸掛肚?”
好吧,這理由他沒辦法反駁,“那我也再等些時候,等你忙完了,我看你準備怎麼在鄭原過年,回去奶奶問起來,我也好回答不是?而且,我可是過來跟你學著打理存仁堂的,你在外頭奔波,我怎麼好甩手回家去了?”
“嘿,你這小子,本事沒見長,嘴皮子倒是變利索了,這種理由你都找的出來?你跟我學著打理存仁堂,那好,明天咱們就一起去汴城,以後你一直跟著我,我可是不再回洛平了,”顧紀棠被弟弟氣樂了,“走,咱們這就去跟薑老太太辭行,順便感謝她這幾天的招待。”
“去汴城乾什麼?我才不去呢,沒意思,我想在這兒陪著靜昭,你不知道她成天有多忙,我留在她身邊,還能幫幫她,”顧樂棠連忙搖頭,去汴城也是巡視藥房,盤賬這些,他才不喜歡呢。
顧紀棠無奈的看著顧樂棠,“人家都忙著為過年做準備的,你一個外人成天在許家摻和什麼?這幾天人家讓你幫忙了沒?”
顧樂棠當然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但在洛平他就可以看到薛琰啊,“萬一她需要人幫忙,我卻不在她身邊……”想想都難受。
“你以前不還跟我說了,許小姐是個有本事的,我這次親眼見了,她的醫術確實不一般,跟咱們顧家不同,她學的是西醫,”想到薛琰在聖約翰醫院裡準確說出來秋雅頌的病情,連位置都能說出來,這隔皮斷肉的本事可不是對醫學了解個皮毛的人能做到的,“你覺得她會樂意嫁給你這個成天無所事事就知道圍著女人打轉的男人?”
那樣的女人有,但絕不會是這位,可惜弟弟一直沒有看明白,“你想想馬維錚是什麼樣的人,再看看你自己。”
顧樂棠被哥哥毫不客氣的揭了傷疤,頹然的低下頭,“可是家裡的生意我一點兒興趣也沒有,我也不喜歡學醫,你說我該怎麼辦?我也參軍去?”
參軍打仗?可得了吧,顧家三房可就他一根獨苗兒,顧紀棠擺擺手,“我要是你,就到汴城去,我掛了個後勤供給的職,你就在我手底下算個跑腿辦事的,等將來敘功的時候,我也把你報上去,相信馬國棟跟馬維錚不會介意一個職位的,你怎麼也得有個開始吧?立了業,才好跟許家說話不是?”
顧樂棠承認顧紀棠說的都對,但在西北軍?“不,我才不給馬維錚當手下呢!”
“這隻是權宜之計,算是個起步,有了這個資曆,將來不管是請大哥,還是請賀老幫忙,總得有個由頭不是?到時候京都各部,你隨便挑一個呆著,”如果在這次戰爭中鍍個金,將來不論往哪裡去,底子都硬實一些。
見顧樂棠還在猶豫,顧紀棠沉了臉,“你自己決定,是明天跟我去汴城,還是我叫人送你回京都,想好了來找我!”
……
顧樂棠根本沒想,直接跑到薛琰這裡找她來了,等他把顧紀棠的決定說完了,薛琰不由感慨,“真是朝裡有人好辦事啊!你舅舅是哪位?”
顧樂棠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沒跟你說,我舅舅叫賀秀山,以前出任過滇南的政府主席,現在的國民政府的監察委員,也算是有點來頭吧。”
薛琰眨了眨眼,“顧樂棠,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有個神醫爺爺,還有一個什麼監察委員的舅舅,你不可勁兒作已經是好孩子了,薛琰覺得自己傻才成天說他不積極向上呢,不欺男霸女,不為非作歹,還長成一個乖寶寶,已經很正能量了好不好。
“你彆這麼看我,我沒什麼本事,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但也知道不能靠裙帶關係,我舅舅人很嚴肅的,看見我就沒有好臉兒,我覺得我三哥的安排根本就不靠譜,他才不會幫我呢!”
顧樂棠被薛琰盯的有些不好意思,擼了把頭發,“真的,我舅不怎麼喜歡我,說我‘子不類父’。”
了不肖父?“那你父親以前是做什麼的?醫學天才?”薛琰好奇了,她曆史盲,不知道賀秀山哪位,但賀秀山這麼牛叉,他嫌外甥不像妹夫,可見顧樂棠他爹,也應該有兩把刷子才對。
顧樂棠神情微怔,“我對父親母親印象不深,聽奶奶說他們是在英吉利讀大學的時候認識的,我父親自小就是神童,跟著我爺爺學醫術,後來又去英吉利學西醫,說是讀完學位,就在京都開屬於我們華夏人的醫院,”
顧樂棠的聲音越來越低,“我娘在英國生的我,我一歲的時候他們把我送回華夏,一起回英吉利的時候出了意外。”
薛琰歎了口氣,這年月能到英國深造,確實不是一般人了,“咱們也算是同命相連了,我娘懷著我的時候,我父親就因病不在了,我是遺腹女,”
她伸手在顧樂棠的頭上胡擼了一把,“沒事的,咱們都長大了,也不比彆人長的差,”
奶奶許靜昭是遺腹女,而薛琰自己,則是十一歲的時候父母離婚,一直由母親一個獨自撫養長大的,說起來,他們三個人,也算是有緣人了。
顧樂棠年紀小,對父母沒有什麼印象,傷痛也沒有那麼的深刻,何況身邊還有個更可憐的薛琰,他學著薛琰的樣子在她的頭上揉了揉,“是啊,我們好著呢!”
“不管你喜不喜歡,我覺得你顧三公子的安排還是有些道理的,就像你說的,到底適不適合,得試過才知道,你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而且你跟著顧三公子出去走走看看,開闊下眼界總不是壞事,”薛琰是不能跟著去,不然她倒想過去長長見識了。
“你去聽了看了,回來講給我聽聽嘛,你知道我是學醫的,還給汴城的軍醫學校上課,這些事情多知道一些沒有壞處啊。”
“那好,那我跟我哥去,”薛琰對這些有興趣,顧樂棠就如同自己找到的興趣點,“我去好好看好好聽,嗯,晚上我就把看到的記下來,等將來拿給你看。”
……
顧樂棠第二天就滿懷壯誌的跟著顧紀棠往汴城去了,果斷的讓一直以為他會再住兩天的薑老太太瞠目結舌,薛琰沒有把自己如何哄得顧樂棠欣然赴汴的事告訴薑老太太,隻含笑聽著薑老太太感歎顧樂棠還真是個小孩子,想起一出兒是一出兒的。
“其實這都過了臘月了,他也覺得再在咱們家裡住著不太方便,而且顧樂棠這次出來,也是奉了顧老爺子之命跟著顧三公子學習呢,總不好回去之後一問,什麼都沒學著,光顧著玩了吧?”
“那倒也是,算算日子,你大哥也該回來了,”知道了許靜安在京都的所作所為。薑老太太似乎對孫子的歸來沒有那麼期盼了,隻希望這一家三口回來,彆再給她鬨什麼幺蛾子就好。
薛琰對長房是一點兒感情也沒有,甚至一想到他們回來,許家又要恢複雞飛狗跳的鬨騰樣子,她都暗暗皺眉,“大哥來電報了?奶奶,我聽顧樂棠說咱們在李氏定的汽車馬上就要到了,等提了車,我帶著您出去轉轉?”
“你這個孩子啊,就沒有學不會的,那得等開了春兒了,現在太冷了,你不是不許奶奶出去嗎?”這都不用問,一定是又在汴城學的開汽車,薑老太太已經見識過孫女的槍法了,雖然比不上教許家保安隊的兩個老兵,但比那些鄉勇們也不差,連那兩個老兵都誇自己孫女有膽色呢。
不但見識了薛琰的槍法,薑老太太還知道薛琰帶著郭太太學開槍,她知道之後也就是愣了愣,倒沒有出言反對,這種年月,媳婦手裡有把槍,也不算是壞事。
冬天是老年病的高發時間,民間甚至有老天在這個時候收人的說法,其實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天氣太冷了,所以薛琰根本不許薑老太太出去奔波,就算是查賬,也是叫各處的掌櫃帶著賬本兒往家裡來,真有要跑腿兒的事,她這個“欽差大臣”就替老太太跑一趟。
“我奶奶最聽勸了,”薑老太太對自己的身體比以前看重多了,就算是薛琰去汴城的那些日子,她也會按照薛琰交代的,每天按時到院子裡活動,飲食上也節製了許多,“等開了春兒,咱們去找個會太極拳的,你跟我娘都跟著學一學,鍛煉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