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琰點點方麗珠的鼻尖兒,“我不就是一個比喻嘛,”她歪頭衝婁可怡一笑,“你看何書弘,小三十了不照樣找到可怡這樣的如花美眷,浪漫愛情?”
“可何先生是男人啊!”方麗珠想想挺替好朋友虧的,何書弘比婁可怡可是大了快一輪了。
“男人怎麼了?男人比女人長壽還是怎麼滴?”薛琰不屑地一笑,“隻要你夠強,三十也照樣能找來小一輪的。”
婁可怡被薛琰氣的跳腳,“行了你彆說話了,沒見你喝多少啊,怎麼就醉了?書弘怎麼了?愛情又沒有年齡限製了,我不嫌他老不就行了?”
薛琰嘻嘻一笑,轉頭衝目瞪口呆的方麗珠眨眨眼,“看吧,不管多老,隻要另一半兒沒意見不就行了?”
“是是是,你說的沒錯,”方麗珠也覺得薛琰醉了,她伸手扶住薛琰,“不管多少歲,我都祝你找到你的愛情。”
走了馬維錚,又來了個顧樂棠,反正薛琰長的好又能乾,不愁沒有人愛她。
……
顧樂棠隻要不把心思都放在薛琰身上,立馬就會變成那個嘴甜風度好討人歡喜的京都公子,他也不影響薛琰上課,但隻要薛琰下課的鐘聲敲響,他就會準時出現在教室外頭,陪著薛琰跟婁可怡她們去福音堂醫院。
到了福音堂醫院,他也不纏在薛琰身邊,而是跟婁可怡方麗珠一樣,給瑪麗修女她們幫忙,一點大家公子的架子都沒有,甚至還給福音堂捐了一筆善款,這又出力又出錢的,想叫人不喜歡都難啊!
等薛琰“下班”,顧樂棠就會開著他那輛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車,帶著她們三個,到處跑著吃汴城小吃去。
不得不說,汴城是整個平南最愛吃也最會吃的地方了,薛琰在汴城半年多了,每天忙忙碌碌的,許多地方真的還是托了顧樂棠的福,才算是走到了。
這天顧樂棠又跟存仁堂的夥計打聽到,汴城下頭的鹹平縣裡有一種高爐燒兒餅很好吃,就直接跑到福音堂醫院找薛琰她們來了。
跑到鹹平吃燒餅?婁可怡訝然的看著顧樂棠,“我家就是鹹平的啊!離汴城也四十多裡地呢,就為了個燒餅?其實芝麻蓋兒燒餅街上也有的賣啊,我們鹹平人開的燒餅鋪子,我知道在哪兒?”
顧樂棠沒想到婁可怡居然就是鹹平的,“那不正好,你可以當我們嘗嘗你們當地的風味,既然高爐燒餅是你們鹹平的,肯定是你們本地的最好吃了。”
“咱們開車去,吃完了連夜趕回來也行,不想回來,在當地住上一夜,明天一大早回來也可以,反正你們明天過禮拜天,又不用上課,就當是一起出去踏青了,婁小姐,你還可以回家看看父母,”
顧樂棠在汴城這幾天,每天看著薛琰上完課就跑到福音堂醫院裡來,而這座小小的教會醫院,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多病人,薛琰每天在這裡都要呆上三四個小時才能回學校,太辛苦了,顧樂棠希望她能暫時把醫院病患丟到腦後,出去走一走。
回家看看?還坐著顧樂棠那輛大黑汽車?婁可怡有些心動,“靜昭,你去不去?我家就是開飯館的,我爹做的芥菜肉可好吃了,你要不是嘗嘗?”
她把薛琰拉到一邊,“咱們不是商量著等畢業了都去京都上大學嘛,我過年的時候跟我爹娘說了,他們嫌遠有些不樂意,你們跟我回去一趟唄,叫他們看看你們也要去京都的,沒準兒就能同意了……”
“那好吧,反正今天也沒多少事,春暖花開的,咱們托顧公子的福,出去玩了趟?”薛琰轉身去洗手換衣服,她不能算個吃貨,什麼高爐燒餅,芥菜肉對她的吸引,遠沒有讓婁可怡去京都上大學的吸引大。
……
“可怡,你們家的飯館開的可真大啊,”顧樂棠的車在婁氏酒樓跟前停下,方麗珠已經驚歎出聲了,婁可怡說她家開飯館兒的,方麗珠本能的以為是那種小飯店食鋪之類的,沒想到婁家居然是座兩層高的大酒樓。
“我們鹹平是往汴城跟鄭原的必經之道,自古不管是行商還是學子往西走,都會在鹹平住宿打尖兒,漸漸的鹹平也繁華起來,彆看隻是個縣,外號小鄭原呢!”說起自己的家鄉,婁可怡有些得意,“我們家的酒樓打祖爺爺輩兒就有了,這間是我爹我娘管著,我大哥二哥掌勺,你們來的時候,城門那間,也是我家的,我三哥四哥掌勺兒!”
能送女兒上女子師範的人家,再窮也有限,而且婁可怡說起去京都,從來沒提過金錢上的為難,她平時的花銷並不比自己跟方麗珠少,而且還悄悄的資助京都的何書弘,這家裡,怎麼可能隻是間小飯館兒?
婁可怡都沒有領人進酒樓呢,她娘丁氏已經跑了出來,“可怡?你咋回來了?”
她一眼看見從車上下來的薛琰跟方麗珠,也顧不得再問婁可怡了,一把一個摟住她們,“許小姐方小姐?哎喲,快進來快進來,過年的時候我還跟可怡說呢,咱們鹹平離汴城這麼近,真該把你們請到家裡坐坐才對,這閨女啊,傻乎乎的,沒一點兒眼力勁兒。”
她懷裡摟著薛琰跟方麗珠,脖子兀自衝著顧樂棠的方向,“這位少爺長的跟畫上的金童一般的少爺,也是你同學?”
“啊?伯母,他叫顧樂棠,是我的一位朋友,從京都來的,聽說咱們鹹平的燒餅好吃,非要來嘗嘗不可,”薛琰回頭看著顧樂棠,給丁太太介紹,順便從她的懷抱裡脫身。
“伯母您好,叫我樂棠就行了,”顧樂棠衝丁太太使出招牌笑容,“婁小姐剛才跟我們說,你們婁氏酒樓開了上百年了,伯父的拿手菜也是聲名遠播。”
“哎喲,不愧是京都來的公子,真會說話,”原來是薛琰的“朋友”,丁太太心裡多少有些遺憾,“想吃燒餅容易,我叫夥計去給你們買,老婁!”
丁太太衝著櫃台裡喝茶的婁老板喊了一嗓子,“閨女回來了,帶著同學來的!”
丁太太帶著四個洋學生,還個頂個的漂亮斯文,酒樓裡的食客都看了過來,有相熟的更是大聲跟丁太太打著招呼,“是可怡回來了?你們可怡可真是出息了啊!”
那是,婁家幾代都是廚子,出個洋學生容易嘛?丁太太得意的把薛琰她們往二樓雅間裡領,“走走走,咱們去二樓坐坐,二樓雅間對著後頭的桃花澗呢,桃花澗旁是一片桃園,這會兒花開的正旺,景致好的很,還清幽!”
她探身叫著正要跟上來的婁老板,“你快去給孩子炒菜,人家京都來的公子,可就是聽說你的手藝好,特地過來的,快去好好露兩手兒去,不能叫咱閨丟人!”
京都來的要嘗自己的手藝,婁老板也不上樓了,卷起袖子就去拿圍裙,“放心,不管是哪兒來的,吃了我老婁的炒菜,都隻有誇的!”
……
婁老板的手藝果然沒有叫薛琰她們失望,連對吃從不上心的薛琰,都吃了個肚圓,連連稱讚婁老板的廚藝,就是自家的大廚也趕不上。
“那可不是?”丁太太極為擅談,“他們婁家人啊,就憑著一把大勺,炒出一片基業來!”
“當然,跟你們是沒法比,”一頓飯下來,丁太太已經把顧許方三家的情況給打聽清楚了,“但我們婁家在這十裡八鄉的,也是頭一份兒了!”
“那是,我聽爺爺說,我們老祖當年,也是一塊幌子,一串鈴鐺走街串巷的鈴醫,也是憑著一手好醫術,才漸漸有了名氣,創下存仁堂,後來又得了前朝貴人的提點,才進了太醫院,成了太醫,”顧樂棠附和著。
顧樂棠是天下聞名的存仁堂家的孫子,丁太太才知道的時候,驚訝的嘴都沒合住,這會兒聽他這麼捧自己的場,還拿顧家老祖宗跟婁家人比,不止是丁太太,連婁老板都高興的滿臉放光。
“喲,這孩子真懂事,果然是京都來的,見識就是不一般,還長的俊的很,”丁太太越看顧樂棠越喜歡,“這比我們家可怡長的還俊呢!”
婁可怡在鹹平可是一枝花,婁老板兩口子把女兒送到汴城女師,結果一看薛琰跟方麗珠,才知道原來彆人家的姑娘也不差,好吧,現在來了個京都的公子,居然比女孩子長的還俊,“我說顧公子,你們京都的水土是不是特彆好?”
丁太太心裡高興,多少喝了兩杯,有些關不住話匣子,“人家說我們可怡長的俊,是因為天天吃我們家老婁開的小灶,你是吃啥了?”
“哈哈,”薛琰一個沒掌住,笑出聲來,“伯母,他啊,自然是吃百年老字號存仁堂的草藥!”
“那你吃了什麼?”方麗珠咯咯的笑起來,“你是成天看著你們洛平的牡丹花不是?”
“對,一定是這樣的,不然你們這兩個姑娘,怎麼長的都跟花一樣呢?”丁太太撫掌笑道,“太好了,今天你們這幾個孩子,我看著一個比一個喜歡!”
薛琰悄悄拉了拉婁可怡,丁太太這是有酒了,她們不好在多留,“你扶伯母回去休息吧?”
“我娘已經把住處給顧樂棠安排好了,一會兒咱們送他過去,”婁可怡站起來去扶丁太太,“你們兩個住我屋兒。”
……
薛琰晚上吃的太撐了,根本沒辦法躺上睡覺,何況時間還早,婁可怡乾脆帶著她們去桃花澗邊賞桃花去。
“咱們來的真是時候,這會兒桃花開的正好呢,”婁可怡把手裡的燈籠遞了一個給顧樂棠,“咱們挑燈賞桃,再風雅不過。”
薛琰深吸一口空氣裡甜甜的花香,“確實,我成天都不知道在忙什麼,真該多出來走走,”前世今生,都好像都鮮少有踏青賞景的興致跟時間,就是在洛平陪著薑老太太出去,名為踏青,實際上兩個人在莊子上巡視,看著莊戶春耕的時間更多一些。
“真該請個攝影師幫咱們合張影了,”顧樂棠看著沿著澗水漫步的薛琰,重重花樹下,長裙窈窕的她就如花中仙子一般,他想讚她兩句,但想到自己承諾過的,再不跟她說朋友之上的言語的承諾,隻能換種方法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了,“不然多年之後,此番相聚隻能留在記憶裡了。”
“留在記憶裡多好,記憶是自帶濾鏡的,它會讓今天變的更美好,”可惜沒有手機,不然大家真的可以拍拍拍了,沒準兒婁可怡還得發個朋友圈兒,薛琰忍不住揚起唇角,“可怡麗珠,你們可彆忘了咱們曾經有桃花澗一遊。”
方麗珠在漯水深宅大院兒呆的時候居多,這麼隻有三兩好友賞景於澗水之上的事還是頭一回,興奮的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落過,“放心,我永遠不會忘!咱們以後到了京都,也一起出來玩,咱們要當一輩子好朋友,這樣的機會多著呢!”
“對,等你們到了京都,我帶你們爬山賞紅葉,到時候我借個照相機,那樣的話,記憶裡的屬於我們自己,照片裡的,可以將來告訴子女!”想到以後她們都會往京都去,顧樂棠沒有相機的遺憾立時化為烏有,方麗珠說的對,以後這樣的機會還多的是呢!
沒想到朋友們一點兒也沒有嫌棄自己家裡的飯食,還這麼喜歡她們鹹平,婁可怡原本的一點兒擔心此刻全沒有了,“有你們,還有何書弘,我真是太快樂了!”
“何書弘是誰?”顧樂棠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有些好奇。
方麗珠不顧婁可怡的阻攔,咯咯笑道,“是可怡的達令,現在人就在京都呢,所以可怡才想跟我們一起去京都上學呢……”
“啊……”
薛琰正要說話,陡然一聲慘叫傳來,把她嚇了一跳,“怎麼回事?”
婁可怡也被嚇了一跳,“那,那邊,在那邊呢,”她踮著腳往叫聲傳來的方向,“那邊住的人家姓曲,是鹹平葛家的佃戶,專門給葛家看桃園的啊!”
“咱們要不要去看看,”這會兒不聲還有低一聲高一聲的喊叫傳來,薛琰往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看,桃園旁的小院子隱隱能看見燈火,“咱們去看看?”
他們人生地不熟的,有事儘量離的遠遠的才對,“你真的要去?不如咱們回去跟婁大哥他們說一聲?”
薛琰搖搖頭,“我聽這聲音時斷時續的,好像還帶著哭音兒,而且是個女人,”薛琰擔心是那個姓曲的在打老婆。
她伸手在手袋裡掏了掏,把顧樂棠送她的勃郎寧塞到他手裡,“咱們去看看?讓可怡跟麗珠過去報個信兒?”
“好吧,”手裡有槍,就算是真有什麼危險,他也可以保護薛琰,顧樂棠點點頭,“走吧。”
見薛琰叫她們回去報信兒,婁可怡搖搖頭,“我跟你們去,麗珠回去說一聲,”她是主人,哪能有事自己跑了,叫薛琰跟顧樂棠兩個客人跑到前頭?
“聽話,叫顧樂棠陪著我去就行了,麗珠一個人過去也未必能說清楚,你陪著她,快去快回!”薛琰沉聲道,“我估摸著不會有大事,你們放心,我們隻在門外看看。”
“是啊,有你們猶豫的功夫,都能跑到家了,”顧樂棠衝婁可怡揮揮手,“有我呢,不會叫靜昭有事!”
那邊似乎還有吵鬨聲,薛琰不再理婁可怡,拉著顧樂棠就往曲家方向跑,她最看不得打女人了,如果真是姓曲的在打人,她得先叫他嘗嘗女人的拳頭!
……
薛琰跟顧樂棠跑到曲家門口的時候,都沒進去,就知道她誤會了,“顧樂棠,這家好像在生孩子呢!”
原來是生孩子,顧樂棠懸著的心落地上了,“那就好,走吧,咱趕緊回去,省得婁可怡把家裡人叫來了。”
“哎喲,這可怎麼辦啊,這生我接不了,你們另請高明吧,”薛琰正要走,就聽見裡頭有個女人大聲說話、
“田婆婆,您幫幫忙吧,求你了,您這會兒走了,我媳婦跟兒子可怎麼辦啊,”一個憨厚的男人似乎在苦苦哀求。
“那能怨誰?吃吃吃,孩子那麼大,你媳婦個子又小,這哪能生下來?:人下人嚇死人知不知道?”裡頭的田婆婆大聲訓著曲老二,“這是難產啊,還是肩膀先露出來,”
田婆婆歎了口氣,“我藥也給你媳婦吃上了,還紮了針,這眼看不行啊,現今隻有一個辦法了,曲兄弟,你說吧,要大還是要小?”
“啥大小?”曲老二沒聽懂。
“要小,當然要保小,”一個老太太的聲音響起來,“我家老二二十好幾的人了,還沒有後呢!”
“這是娘跟孩子隻能保一個了,”顧樂棠心裡沉甸甸的,他拉了拉薛琰,“走吧,咱們快回。”
“那,可,”曲老二看著蒙的嚴嚴實實的產房,“娘,她在裡頭正受罪呢!”
“生孩子哪有不受罪的?你當我當年生你沒受罪?這都是她的命,”老太太根本不給曲老二掙紮的機會,“田婆婆,麻煩你了,我們家老二不能沒有後啊!等孩子長大了,我叫他給你磕頭。”
這是要保小了,田婆婆點點頭,這事兒她見多了,也麻木了,“行了,隻要人家娘家將來不來討說法,我拿了你們的錢,自然聽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