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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放心馬維錚,薛琰乾脆在馬維錚的房間的沙發上將就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馬維錚才醒了過來。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薛琰正拿溫毛巾給馬維錚擦臉,見他一臉怔忡的望著自己,一笑,“怎麼?嚇著了?”
“靜昭……”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
這會兒馬維錚估計連喉嚨都是腫著的,薛琰點點頭,“是我,你彆說話了,”
薛琰把馬維錚的情況大概跟他說了一遍,“我知道夏口那邊形勢嚴峻,但這會兒你除了老實配合治療什麼也做不了,所以就算是宗新帶人打過來,你也隻能老實的躺著,明白麼?”
馬維錚努力的扯扯乾澀的嘴唇,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他抬抬手臂,想去握薛琰的手,卻一點力氣也沒有,心裡不免有些著急,“我,”
薛琰從桌上拿起蘸了水的棉簽,在馬維錚唇上潤了潤,“什麼也彆說,再過幾天,你想說什麼都行,現在養傷睡覺才是你最首要的工作,”
她舉起床邊的報紙,“這上頭連載的還挺有意思的,鴛鴦蝴蝶派,我念給你聽?”
馬維錚立馬閉上眼,表示自己要睡了,他才不要聽那些情情愛愛悲悲切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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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琰留在馬維錚的官邸照顧他,閒著沒事的時候,乾脆開始叫新思新民一些簡單的護理,至於她帶來的幾個鄉勇,則直接扔給了張副官,當他把他們送到兵營裡跟大家一塊操練去。
馬維錚的體溫直到第三天才退了下來,不隻是薛琰,軍醫處的幾名軍醫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尤其是王平,這兩天簡直以薛琰五體投地,每天去看過傷兵之後,他都會到薛琰這裡來,把他一天看病的過程跟薛琰詳細說了,再由薛琰指出其中的不足跟改進的方法。
馬維錚每次醒來,都會聽到臥室外的客廳裡喁喁私語聲,這讓他十分鬱悶,甚至有些懷念他昏迷的那兩天,蘇醒哪怕再短暫,他一睜眼,就能看見薛琰的臉。
“你去把你們小姐叫進來,”
薛琰聽新思說馬維錚叫她,衝王平擺擺手,“今天不早了,你回去吧,我知道傷員很多,但你也不是鐵打的,隻有保重自己的身體,才能更好的救助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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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又來了?”馬維錚不悅的皺著眉頭,這次要不是他沒給自己治好,還差點叫自己把命搭進去,“這人水平不行,以後不能再用他了。”
薛琰瞪了馬維錚一眼,“王平的技術水平在你們軍醫處也是數得著的了,更難得的是他一片熱忱,他不行,誰還行?”
如果他水平真不行,也不會由他來給馬維錚做主治大夫了。
“我不就差點死了麼?”馬維錚也知道自己不怎麼講理,小聲嘟噥道,“而且這次打夏口,根本沒花什麼功夫,宗新那人拍馬屁玩心眼兒一等一的,帶兵打仗,”
他不屑的笑笑,“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什麼第六軍,姓衛的想奪兵權是想瘋了。”
“我也聽王軍醫說了,傷兵確實不算多,但這地方不像陝甘,你們西北軍一路打過來,水土不服倒下去的就不少,加上天氣又熱,小傷也會變成大傷的,”
薛琰見馬維錚想坐起來,起過來把他扶起來,又叫新思在他背後墊了個枕頭,“要不是張副官說不能叫人知道我是個大夫,我都想跟王軍醫去傷兵營看看了。”
那些傷兵,是他親自從陝甘帶到義陽的兄弟兵,馬維錚握住薛琰的手,“我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要不你跟王平去吧,要是怕人認出來,換身衣裳,嗯,戴上你那個大口罩。”
薛琰靜靜的看著馬維錚,她真的沒想到馬維錚會說出這樣的話,怕死是人的本性本能,越是位高權重之人,就越惜命,不然也不會有如皇帝求不老仙丹的傳說了,換作彆人,怕是會牢牢把她抓在身邊的。
“你看什麼?我臉色很不好?”
馬維錚回望薛琰,他已經聽說了,薛琰千裡奔馳衝到義陽,才從死神手裡把他給拽了回來,這幾天又不眠不休的陪著自己,現在自己好轉了,卻想著讓她去傷兵營,
“是我太自私了,你照顧我已經很累了,我還想著叫你去替我打差,”馬維錚輕咳一聲,“我光想著我的兵了,卻沒考慮你的身體能不能頂的住。”
薛琰身子微探,在馬維錚唇上親了一下,“沒有,你一點兒也不自私,你很好。”
“靜昭,”馬維錚是真的被嚇著了,“你,你怎麼?”
馬維錚從接到薛琰要來的電話,心裡就沒有平靜過,除了擔心她路上的安全,就剩下滿滿的喜悅。
她擔心他的安危,肯定是因為心裡還有他。
可從他醒來到現在,薛琰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照顧他是極為細心,但多餘的帶些溫度的話一句沒有。
甚至在他有所好轉之後,就把護理的工作移交給了他的勤務兵跟她帶的兩個丫頭,除了必要的檢查,她連留在他身邊聊天的時候都不多。
可現在,她居然……
薛琰尷尬的直起身,“哈,我就是,”
馬維錚生的劍眉深目,眼痕深刻,冷冷的盯著你的時候,會叫人情不自禁的因為太過強大的氣場而心生懼意。
但現在因為病了太久,臉色十分蒼白,但也因為這個,他身上強大的氣場削弱了許多,這會兒傻傻的看著她的樣子,把薛琰給萌到了,“怎麼了?看你長的好,調戲一下不行?”
薛琰說完,橫了馬維錚一眼,轉身要走,可是白大褂卻被人扯住了,“我有些喘不過氣,”
薛琰轉過身就要戴聽診器,卻被馬維錚直接抱到懷裡,“這樣就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怎麼可能不愛自己?
薛琰伸手撫了撫馬維錚的頭發,“你知道什麼?快起開,臟死了,你多少天沒洗頭了?”
“新思,”她轉頭衝已經羞的頭都不敢抬的新思道,“去跟外頭人說,燒水,給司令洗頭!”
馬維錚委屈的重新躺好,“我們跟宗新打了兩天,然後我就受了傷,哪有功夫搞個人衛生,而且弟兄們在前頭浴血拚殺,我在後頭乾乾淨淨的每天洗個澡,不像話……”
“我看你是真的好了,話這麼多,”薛琰白了馬維錚一眼,扶著他在床上橫躺了,把頭懸在床邊,“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以前救人的時候,也顧不上這些的。”
沒想到被薛琰嫌棄一回,卻能讓她給自己洗頭,馬維錚覺得自己賺到了,他伸手握住薛琰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靜昭,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錯了,就算是你原諒我,可是發生過的,依然是已經發生了,這次如果沒有你,我估計已經不在了,”
感覺到薛琰要抽手,馬維錚用了些力氣,“就當之前的我已經死在夏口了,今天的我是全新的,你親手救回來的,以後我不隻是馬維錚,還是許靜昭的馬維錚,永遠……”
薛琰怕馬維錚的頭懸的太久了,腦部充血,便伸手托住他的頭,其實她吻馬維錚並不是因為原諒,而是被他剛才的話打動了,以前她喜歡馬維錚,先愛的是他的身材跟臉,之後愛他的知情識趣,這些想拋棄太容易了。
而現在,他打動她,是因為他真的沒有輕視過任何一條生命,並沒因為自己的地位軍銜而覺得高人一低,視他人的性命為草芥,“那好,我接受,以後你就是我的,我薛琰的。”
薛琰俯身在馬維錚額頭上吻了一下,“給你蓋個章,再不許反悔的。”
馬維錚喉間一哽,反手托住薛琰的後頸,不讓她離開,“那兒蓋的是薛琰的章,許靜昭的章要蓋在這兒,”說完探身吻住薛琰……
“那個,”新思在外頭敲了敲房門,“大小姐,水燒好了,要提進來嗎?”
屋裡的兩個人聽到敲門聲才戀戀不舍的分開,“我先幫你洗頭,”
“其實我更想洗個澡,”馬維錚又在薛琰唇上啄了一下,“我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薛琰給了馬維錚一個白眼,“該好的時候自然就會好了,你以為你急得來?”
……
自從跟馬維錚說好了,薛琰每天下行吃過午飯把馬維錚下午要輸的藥準備好,就跟著王平往義陽的傷兵營去,帶著軍醫處的人給傷員們治傷。
“薛大夫,”時間差不多了,薛琰正準備離開,就見何參謀長走了過來,
“你好,有事嗎?”馬維錚醒過來之後,何華年就離開義陽直接去夏口了,沒想到他居然回來了?
何華年已經去看過馬維錚了,“我已經見過司令了,走之前想親自過去跟您說聲謝謝,”
如果馬維錚倒下去,馬大帥再承受不了喪子之痛,西北軍隻怕會迅速的分崩離析,何華年都不敢想那是個什麼景象,他再次給薛琰敬了個禮。
他是馬國棟的智囊,也是異姓兄弟,馬維錚就如他的子侄一般,剛才他也聽馬維錚說了,等將來戰事了了,就會請馬國棟親自去許家提親,這個何華年是樂見的,不說這些年許家對馬家的支持,就憑這份救命之恩,娶了人家也是應該的。
“我還有一件事,”何華年看了一眼傷兵營,“宗新要來義陽了,維錚的傷不能讓他看出來,還請大小姐想想辦法。”
薛琰點點頭,“我能問下宗新過來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