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1 / 2)

張夫人便如沒有聽出林老夫人言外之意一樣:“老太太您小心腳下。這子孫孝敬誰不想要,您更要好生保養身子,享福的日子在後頭呢。”想抱孫子,先看看自己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吧。

林老夫人微微一笑:“那就借你吉言了。”然後一邊聽張夫人給她介紹身邊的景致,又抱怨這樣好的景致,自己一房卻住不長了,要搬到正院去了。不過對於到時可以與小姑子更方便往來,自己十分期待。

張夫人想告訴林老太太的隻有一個意思,日後這榮國府是我們夫妻做主了,而我這個當家主母跟小姑子的關係十分好。

話是不是入了林老太太心張夫人不清楚,進門後的禮節卻是不敢稍怠:請茶、請點心,請寬衣,張夫人對林老太太服侍之周到,仿佛這是自己的正經婆婆。

內室的賈敏將外邊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知道嫂子都是看在自己麵上才如此曲意奉承,心裡又酸又熱,隻想著自己日後不論如何都要回報嫂子這番情誼。

張夫人這裡已經請無可請了,隻好與林老太太說起閒話來。關心過林老太太身體,關心過已經去了禦史台的林如海工作、生活、心理情況,張夫人沒詞了。

天兒真不是這麼聊的。是,賈母的名聲現在不好了,可她也不出來見人了呀。你們家要娶的是賈敏又不是賈母,哪怕是買豬看圈呢,也得允許人家歹竹出好筍不是?

這樣拿捏著不主動說話是幾個意思?

張夫人這邊還在暗暗勸自己沉住氣、沉住氣,眼前這個人不是賈母,跟自己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不能直接一把火燒死。那頭林老太太終於主動開口問道:“小哥兒可是睡著呢?”

“啊,哦,去看看哥兒醒了沒有,若是醒著抱過來。”張夫人沒想到林老太太主動開口的第一個問題竟是想見賈璉,不過這樣也好,總算是有個緩衝。

賈璉還真醒著呢,三月初的風已經不再吹人,天兒並不很冷,趙家的就沒給他包得太厚,讓他的小胳膊很有力氣的伸到了繈褓外頭,把林老太太看得有些揪心:“可不敢讓這麼小的孩子見風。”

張夫人親自抱了賈璉給林老太太看過,

才林老太太又讓人所送賈璉的滿月禮送上,才把他放到榻上:“這孩子皮實著呢,剛生下來瘦瘦小小的,這一個月倒有了些肉。”喝過修複液,這點兒風還是吹不壞小賈璉的。

林老太太看了便點頭,白白胖胖的孩子,殺傷力還是很大的,總是讓人移不開眼。老太太能想出種種話把小孩子從頭誇到腳,張夫人也借機說出賈璉身上穿的衣裳是他姑姑親手做的,實在是太疼愛侄子了,彆人怎麼勸都不聽。

林老太太一直認真的聽著,好一會兒才道:“大太太與小姑的感情真好。”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張夫人心下就是一動,臉上更加笑盈盈:“都是兩好求一好的事。我們小姑子雖然心思細膩,可是天性純良,待人再沒有那麼真心的了。我進門的時間又早,剛進門的時候小姑子才七八歲,那時就虧得她時時提點我。”

“那也是大太太自己值得人敬重。”林老太太仍然看著張夫人,說出來的話還是有著無可辯駁之意。張夫人不得不謙虛的笑。

“聽說賈姑娘一直幫著大太太管家?”林老太太還有問題。

張夫人接著笑言:“是,老太太也知道,我們這一房這一年多不大太平,我的身子也熬不住。妹妹看不得我辛苦,早早就幫著我管家了。”就是不說自己那時其實可以請王夫人這個妯娌幫忙的事。

林老太太便哦了一聲,似是無意道:“聽說前幾日賈大老爺處置了幾個奴才,可是不受賈姑娘管束?”

你一個不大出門走動的老太太,怎麼聽說了那麼多事?張夫人不得不感歎林老太太的消息太過靈通,可是又不能將事情推到賈敏身上。隻好長歎一口氣,看向林老太太欲言又止。

林老太太的目光恰好又看向賈璉,讓張夫人覺得自己生生有種俏眉眼拋給了瞎子看的感覺。無法,隻能再歎一口氣:“老太太既然都聽說了,咱們又是姻親,我也不怕老太太笑話……”

絲毫沒有添油加醋,張夫人把自己如何難產,如何被人下暗手,怎麼陰差陽錯生下賈璉,以及後繼的所有事情都與林老太太說了一遍:“……所以並不是妹妹約束不了奴才,而是她女孩家,有些事不能讓她知道,

隻好由我們老爺出麵處置。”

林老太太聽了也跟著歎息不已,久久才問:“那賈政跟他夫人?”

張夫人也隻能搖頭:“父母愛幼子,我們老太太也偏疼賈政幾分。不過妹妹分得清是非,平日就是與我往來得多一些。”請相信我,賈敏沒受那個王氏影響,心思純淨著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信了張夫人的話,林老太太沉默了一刻,看向了屋裡兩個人的丫頭婆子。張夫人知道這是有事要單獨與自己說,向著張常家的幾個擺了下手。趙家的便想上前把賈璉抱走,張夫人搖頭沒讓——若是林老太太說什麼不中聽的,有賈璉在,可以借著照顧賈璉之際緩解一二。

跟著林老太太一起來的丫頭,都沒用林老太太表示,便跟著張常家的等人出了門,屋內隻剩下林老太太與張夫人。張夫人擺出一臉受教的樣子,盼著對麵那位給句痛快話。

這次沒用她多等,林老太太直接道:“大太太彆怪我唐突,我知道賈姑娘應該也在,想著見她一麵。”

直接見賈敏?張夫人還真沒想過讓賈敏在這樣的情況下與林老太太見麵:“老太太,雖然兩府已經定親,可是妹妹年輕臉皮薄……”

林老太太一臉了然:“大太太放心,不過是想著這段時間賈姑娘心裡也煎熬,就想著開解她幾句。”

張夫人為自己原來的陰謀論深深的羞愧了,向著林老太太福了一福,自己親自出門做去尋賈敏的樣子——哪怕林老太太再確定,也不能真讓賈敏就那麼從後頭直接見人。

姑嫂兩個來得極快,賈敏不安的緊緊拉著張夫人的手,張夫人暗暗拍了拍她,讓她不必那麼緊張。林老太太將兩人的動作都看在了眼裡,才打量起賈敏來。

她還是在當日定親的時候見過賈敏,現在一見賈敏的身量又長高了些,雖然還穿著孝,可是整個人看起來很是清麗,眼神依然清澈,心下滿意的點頭,臉上的笑比對張夫人的時候更真誠了些。

張夫人一直提著的心便放下了好些,她穿進紅樓這個平行世界,都快成了拆騙官配小能手了,眼看著賈敏與林如海這一對官配可以保全,自然很是高興。至於林如海上一世與自己之間,張夫人覺得

那就是為了活下去,兩個合夥人之間的關係,感情嘛,親情或許還有一點。

林老太太那邊已經拉著賈敏坐到了自己的身邊,問了問賈敏的身體,還有日常忙些什麼,便道:“京裡有些關於你們府上的流言……”

張夫人心又提了起來,賈敏的臉色也有些發白,林老太太安慰的拍拍她的手:“你不必在意。你一個女孩家,是大太太疼你讓你幫著管家,有些事兒你才能知道一些。多少人家的女孩,外頭的事一概不聞。”

見張夫人要解釋,林老太太輕輕搖了搖頭不讓她說,仍然笑著對賈敏:“這知道有知道的好,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處。知道了自然跟著一起歡喜一起煩惱,不知道呢自己吃了虧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到了也不過是糊塗一輩子。”

“大太太肯讓你知道這些事,都是為了你好,你可彆想左了。不做糊塗人,煩惱雖然多了點,可是萬事都能自己儘一儘人事,將來不至於後悔。就如你們府上傳出的流言,我聽了之後隻當是耳邊風,就是因為這些年這樣的事情聽得多了,是非自己能分辨得出來。”

看看,人家這才是命定的婆媳呢,說出來的話都是一樣的,儘人事聽天命,張夫人覺得自己日後也可以試一試。

賈敏那邊也感動得淚都下來了,昨日聽說林老太太過府,她也不是沒想過會不會是聽到了榮國府的流言,要來責備賈家。沒想到林老太太竟是特意來安慰自己的!

張夫人見那兩個都不說話,自己站起來向著林老太太鄭重一福:“老太太放心,妹妹一向敏慧,誰是好人誰是惡意還是分得清楚的。日後她也會好生孝順您,讓您心想事成。”

一席話羞的賈敏淚都顧不上掉,頭恨不得低到林老太太懷裡去。林老太太輕撫了一下賈敏的麵頰:“我也知道自己來得唐突,可是有些話帖子上不好說,不走這一趟又怕這孩子想左了。昨日讓你們擔心了吧。”

張夫人哪能接這個話,笑得一臉燦爛:“看您老說的,您疼妹妹,我們高興還來不及,。一聽說您要來,都知道您這是給我們璉兒送福氣呢。”

賈璉配合著放開喉嚨哭了起來,張夫人向外叫了趙家的進來,一看

是溺了,少不得抱下去收拾,倒把室內感性的氣氛給衝淡了。

林老太太到底沒有留飯,囑咐賈敏好生跟著張夫人學習,便要回府。張夫人親進了室內,將自己暗中加過一點兒修複液的人參養榮丸拿出一盒子來:“這人參養榮丸並不是尋常的方子,是老禦醫替我製的。我自己吃著很有效驗,老太太不妨拿回去試試。”

聽她這麼一說,林老太太鄭重的收了起來。不說老禦醫親手配製的名頭,隻說張夫人經了喪子之疼、守喪之勞、難產之傷,現在剛出月子便如沒事人一樣,就知道這藥一定不凡。

張夫人見她收下藥,心裡也鬆了一口氣:這藥林老太太吃了,身體應該能好得多,賈敏也不會如前世一樣剛過門不久便要守婆婆的孝,因此耽誤了子嗣。

“老禦醫醫術不凡,老太太用過之後,可能會多出汗,汗可能有些臟,那是身子裡不好的東西都排出來了,不要害怕。”張夫人怕林老太太排出臟東西害怕,連忙交待一句。

林老太太點頭表示明白,又問:“海兒的身子也弱,不知能不能吃。”

能吃,怎麼不有吃,張夫人正想著怎麼勸說林老太太讓林如海也用這藥呢,林老太太主動提出來更好了。林如海要是吃了的話,說不定從此更改了林家男丁體弱的基因,官也能做得時間長些,將來賈璉也有個可靠的助力。

賈敏一直在旁邊沒吭聲,她想起上次張夫人也給她吃過這樣的人參養榮丸,自己用過後還真是出了一身的臟汗,想想都讓人不好意思。

送走林老太太,張夫人看著賈敏長出了一口氣:“妹妹,你是個有福氣的。”

賈敏聽了抿嘴一笑:“我這福氣都是嫂子給的。”不說那人參養榮丸吃過之後讓自己身子一日比一日輕便,就是榮國府還有老太太傳出的那些流言,若不是嫂子告訴林老太太自己一直跟著她,今日林老太太是不是這個態度就兩說。

自己雖然枉做了一番小人,張夫人心裡對這個結果還是滿意到十二分,對收拾正院的房子也上心了起來——她可跟林老太太說過了,自己一房馬上要搬進正院,更方便與賈敏相處。

以張夫人的求生欲,自然不會做出住進

榮禧堂正房之舉——她可不敢逾製,彆說賈赦還不知道會襲個什麼爵位,哪怕比原著高點襲爵,鐵定也達不到國公的高度,住進榮禧堂,那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賈赦對榮禧堂卻有著執念的,哪怕張夫人說破了嘴,他還是想著自己能光明正大的住一住榮禧堂,好告訴彆人他真的是榮國府的當家人了。

倒是賈母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在一次賈赦給她請安的時候也勸賈赦不要搬進榮禧堂,生生讓賈赦生出了逆反之心,非得要搬進去不可。

張夫人早知賈母在鬥爭中成長起來了,現在不再正麵與自己為敵,改把賈赦當成槍使,讓張夫人對她更警惕兩分。不過賈赦非得要住榮禧堂也不是不可以,住!

誰說住進榮禧堂隻能住正房,把兩側的偏房加建一下一樣住人。

雖然京中四月已經漸漸暖和起來,動土根本不成什麼問題。至於說什麼三年無改父道,賈赦這個一家之主都不在乎,張夫人也沒有什麼思想顧慮——最多是讓下人把嘴閉上,不許出門亂說就是。

有了賴大等人被送官之事,再經過選拔上崗的洗禮,榮國府現在留下的奴才很是聽話,主子不讓做的大都不敢違逆。就算還有一個半個願意嚼舌頭的,身邊還有好些沒差事的,在那虎視眈眈等著拿了彆人的錯,自己好有個差事呢。

於是榮禧堂院內不出幾日,便重新修整了東西偏房,偏房後又加蓋了罩房,好做下人值夜之用。賈赦本還有些不滿,是張夫人告訴他,若是真不怕人參他違製,那他儘管自己住去吧,自己與賈璉是不會去住的。

賈赦無法,隻好在東偏房住下,張夫人毫不猶豫的帶著賈璉住進了西偏房,又讓賈赦生了一回氣。可是張夫人的理由十分充足:大家都在守孝呢,自然分開住最是妥當。

她這裡妥當了,有人卻不甘寂寞了,大家剛剛搬完,張夫人正在與張常家的幾個商量著還有什麼地方不周到的沒有,便聽到東偏房鶯聲燕語不休。

是賈赦那幾位通房丫頭的聲音,這樣的聲音,在東大院的時候幾個丫頭住的遠,是聽不到的。不想住進了正院,倒比在東大院的時候更吵了。

“去,請老爺過來議事

。”張夫人不介意賈赦睡不睡通房,也沒心情跟幾個通房丫頭鬥智鬥勇——自從他們定下搬進正院之事,賈珍可是沒少圍著賈赦跑前跑後,若不是賈赦把孝期看得比較重,說不定就要拉著賈赦出去喝花酒了。

寧國府都是些什麼玩意,張夫人再清楚不過。她也想過是不是讓賈赦勸勸賈敬,最好讓那貨彆去修什麼仙煉什麼丹藥,可是現在賈敬除了愛看些道經外,並沒表現出要出家,張夫人根本沒有借口。

勸不了老的,還得防著小的,張夫人不是一般的焦燥,她很懷念上一世最後幾年的時光,希望還能過上那麼平和的日子。

賈赦進門就見張夫人一臉不耐煩的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麼,故意咳嗽了一聲,提醒張夫人自己來了。張夫人抬眼看了他一眼,連身都沒起,隻問:“那幾個丫頭,老爺是想著讓她們一起住在東偏房?”

口氣十分不善,賈赦便知張夫人要與自己商量的,就是這件事。臉上不由有些訕訕:“她們算個什麼東西,哪裡配住進主院,自是夫人隨便找個地方安置便是。”

好吧,聽著也還算上道,張夫人的臉色稍好了些:“這幾日賈珍不讀書嗎,怎麼總是來尋老爺?”

夫人提起來賈珍來總是連名連姓,全無一點親近之意,賈赦已經習慣了:“他也是好心,想著咱們剛剛搬進正院,怕咱們不知裡頭的規矩,所以提點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