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 108 章(1 / 2)

眼看著滿滿一笸蘿銅板就擺在這裡等著拿,大家一哄而散,準備把自己家裡還有認識不認識的人都叫來,先讓自己領了這個銅板再說。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那個小公子向著李年家的又拱了拱手:“多謝貴主人替我解圍,改日必登門拜謝。”

李年家的很會說話:“公子客氣了,我們主子不方便見公子,改日公子多照顧照顧咱們繡坊的生意便好。”小公子聽了便知這人的主子怕是女眷,所以不好現在見自己,鄭重承諾必會拜謝,才帶著自己的人離開。

直到他走,後院的張翠花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彆人不認得,她是認得這個看上去十分知禮的小公子,正是賈璉。剛才她也險些沒有認出來,還是那雙招牌似的桃花眼,讓張翠花想了起來。

這三年的時間,賈璉的變化太大了,不隻是身量長高的問題,而是周身的氣質還有行事,都與原著裡那個紈絝截然不同,賈璉現在一身的書卷氣,沒讀個四五年書,是生不出這樣的氣質的。

隻知貪花好色賺小錢的賈璉,已經不知不覺讀了四五年書,自己這次蝴蝶的效果有點兒大了吧?

眼看著吉時快到了,劉太太與夏太太也已經到了,張翠花隻好放下對賈璉的疑惑,一起張羅起繡坊的事來。終究是請了人的,瑣事自有管事、掌櫃等人處理,她們三個不過坐陣撐撐場子,隻坐在後院裡閒談。

聽說張翠花沒開業就先散出去一笸蘿銅板,夏太太也罷了,劉太太有些心疼:“分明是榮國府惹出來的事,他們自己不掏錢,倒好意思讓咱們給他們出。”

“話不是這麼說。”夏太太的眼界又高一點:“自古民不與官鬥,咱們在東城雖然還算得上個人,可到了西城那些高門頭裡,誰拿咱們當個人?真與那人起了爭執,順天府的衙役來了,自是向著他們的,今日繡坊能不能開就不一定了。”

這話說得明白,劉太太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張翠花賠笑:“孫太太彆笑話我,我比不得夏太太和你都是見慣了大場麵的。”跟這麼兩個通透的人一起合夥,自己應該能賺到銀子吧。

可不就從了劉太太所想?開業大吉的

鞭炮聲還有餘音,店鋪裡頭的人已經挨擠不開。雖然大部分都是衝著那一個銅板來的,但是也有些婦人看著精致的繡品走不動路,不光把領到的銅板還了回來,還把自己身上所帶不多的銀子也留了下來——買不了大件繡品,買個小件的自己回去看著也是高興的。

等著晚上算帳的時候,三位投資人心裡都有了底:大件賣出去的不多,可是小件幾乎都被賣空了。成品繡品利潤本就不低,一日下來足足進帳了三百六十多兩銀子。照這麼下去,不用半年本錢就能賺回來了。

張翠花心裡記掛著賈璉轉變的事兒,八卦之心熊熊而起,聽完進出帳後便坐上馬車。不過並沒有直接回府,而是讓早已經被換來的李年架著車,重新到西城前次等自己的地方停車。

李年以為張翠花因不知道老爺葬在何處,所以要把今日的好消息來到老爺生前的地方說一說,看向張翠花的目光裡滿是同情:老爺雖然去的早,可是過去這麼些年了,太太不光把姑娘養得好,還如此惦記著他,泉下有知的話,也該瞑目了吧。

他這裡臆想著有的沒的,張翠花已經熟門熟路的混進了東大院。裡頭與張翠花離開前唯一的變化,就是張翠花原來的院子,已經變成了一彎池塘,五月的微風,吹得池塘裡連連的荷葉搖擺不定。

遠遠的,張翠花已經看到賈璉正在池塘邊徘徊,身邊還有一個身材修長的文士跟他在說著什麼。靈魂力一放,兩個人的對話已經聽得一清二楚。

賈璉:老太太實在太過分了,哪怕父親不是她生的,可是現在供養得也十分儘心,哪怕她沒了誥命也沒怠慢一分。她竟還想著把那個賈寶玉接到京裡來,是怕聖人不誤會榮國府嗎?

文士:她知道你父親現在待她隻是麵子情,自然想讓自己的親孫子長在身邊,將來要是能借著這個親孫子拿回榮國府就更好了。

賈璉:舅舅就沒有什麼辦法斷了老太太的念想嗎?

舅舅?張翠花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文士,又扒拉了一下原主的記憶,怎麼也無法把眼前的文士與原主記憶深處那個驚才絕豔、名動京華的才子合二為一。

張老帝師家不是已經敗出京城,所有男

丁都已經被問斬了嗎,怎麼又出了一個張家人?哪怕是在做張夫人那一世,都沒有出現的人,現在竟然出現了,是死而複生嗎?

看來賈璉的變化,就是因為這位舅舅的存在。張翠花心裡點了點頭,不愧是帝師張家的人,這洗腦教育人的本事太強了。

她早已經在見到賈璉時就發現,身體裡有一股不屬於她自己的感情,對賈璉非常的關切。看來那就是原主殘留下的記憶吧,這麼長時間竟然還如些忠心於張夫人,想要替張夫人守護賈璉,所謂忠仆不過如此。

所以張翠花不介意成全她一次,恰好那邊正好說到了她:

賈璉:今天要不是那個繡坊的老板拿出銅板來,真讓那些百姓鬨嚷起來,我都不知道怎麼收場。老太太怎麼就不想想,榮國府真的倒了,她還怎麼維持金尊玉貴的生活。

張二少爺笑了:若是她肯這麼想,怎麼能做出把你爹打斷腿的事。不過我倒覺得你爹真是欠打,若是我的話,便直接把兩條腿都給他打折。

張翠花聽了嘴角都是一抽,可賈璉卻如張二少爺說的不是自己親爹一樣,連意思意思反駁一句都沒有。而是追問張二少爺該怎麼讓賈母徹底不再鬨騰著想把賈寶玉接進京來。

已經查出賈璉變化的原因,張翠花便也不多留,邊想著這一世張二少爺死而複生,邊想離開。誰知耳邊一下子響起殺豬般的聲音:““鬼呀——”

定睛一看,不是王善保家的是誰。張翠花回頭看了一眼賈璉與張二少爺,那兩個人也愣愣的看著自己,不由向著兩人一笑,不慌不忙的進了空間。

這一進空間不要緊,看清她身形的三個人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憑空消失在自己麵前,更相信自己看到的是鬼魂,一時覺得微風吹得滲人不說,就是樹影也張牙舞爪起來。

王善保家的從來沒善待過張翠花,更覺得她來是想向自己複仇,跪在地上起都起不來,隻向著張翠花消失的方向磕頭:“張姨娘饒命,張姨娘饒命,奴婢知道這些年府裡忘了給姨娘供奉上香,奴婢晚上就給姨娘送錢,請姨娘饒過奴婢吧。”

賈璉這個時候也在張二少爺的安撫下稍稍安定了些,聽到王善保家的說到沒給張姨

娘供奉的話,厲聲喝問她:“老爺不是交待要把張姨娘供奉進祠堂嗎,你為何說沒有供奉?”

王善保家的就吱唔起來。張二少爺人情更練達些,向賈璉擺了擺手:“不用問了,不過是當家的太太心裡不服氣罷了。”

空間裡的張翠花也沒想到,賈赦竟然吩咐過要把她的“靈位”擺進賈家的祠堂裡,這還真是開了賈氏宗祠的先河呢。

就聽賈璉還憤憤不平:“太太有什麼不服氣的,若不是張姨娘說出老爺不是老太太親生的這個秘聞,二老爺一房哪兒能那麼乖乖的搬回金陵,太太又怎麼能順利的當家。”

原來賈赦是在報自己當日那句話的恩嗎?張翠花心裡冷笑不已,竟不是因為自己是榮國府唯一一個持證上崗的妾室,才有這個殊榮嗎?

又等了一會兒,賈璉才由張二少爺陪著一起離開,王善保家的嚇得沒魂,哪怕賈璉對她一直冷言冷語,也不敢離兩人太遠。三人都走後,張翠花才從空間裡出來,這次再不敢大意,一麵往角門溜,一麵外放著靈魂力,免得再碰到認識自己的人。

一路無驚無險的找到李年,回府後才發現夏金桂與迎春兩個還沒睡——自從夏金桂認可了迎春這個小夥伴,時不常的就在這裡留宿,夏太太拿她沒有法子,張翠花則是不願意費事替彆人扳孩子,也就由著她。

“母親,我今天會引針了。”迎春等張翠花換了衣裳,忙不迭的向她獻寶。

夏金桂是個不服輸的性子,手裡雖然沒拿東西,嘴裡卻說:“明天我就會引了。”一聽就是今天還沒學會。

“嗯,明天你們兩個一起引給我看。現在時候不早了,也該歇著了。”張翠花一天下來也累得夠嗆,有些敷衍的跟迎春兩個說道。

迎春放下自己手裡的針線,小身子往張翠花的懷裡偎了偎:“母親累了嗎?”

張翠花理了理她頭頂的茸發:“是呢,是有些累了。”

“鳴柳,快些給母親拿點心。”迎春似模似樣的叫了一聲,鳴柳應了一聲下去,夏金桂也湊了過來:“嬸嬸,我母親也累了嗎?”

張翠花一笑,也順手給她順了順毛:“是呢,不光是你母親跟我,隔壁劉伯母也累了。”

“做女人

都累。”夏金桂猛的冒出這麼一句,讓張翠花正想說什麼的嘴張不開了:孩子,你這麼有哲理的話,是從誰哪學來的?

迎春竟然接了夏金桂的話:“母親、劉伯母、夏伯母,要管家,要開繡坊賺銀子,累。華姨要賺月例,要繡花,累。鳴柳、拂柳要照顧母親,累。李管家天天四處走走看看,門房天天坐著,一點兒也不累。”

自己這是培養出了一個女權主義者嗎?張翠花無奈的看向兩個心疼自己的孩子,有心想告訴她們不管是李年還是門子,也是可以賺到月例的,隨即想到了一個問題:“金桂,你父親不是也賺銀子嗎,還有劉伯父,也一樣要出門賺銀子呀。”

自己家裡沒有男丁,迎春不知道男丁能賺銀子有情可原,夏金桂不應該不知道呀。

夏金桂把頭搖的飛快:“才不是,父親一直養病,母親自己一個人賺銀子,還得管家。劉家伯父不用管家,隻賺銀子。”

明白了,孩子們隻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在迎春與夏金桂的眼裡,兩家的男主人每天出門就是去玩兒,劉太太與夏太太兩個即管家又賺錢的可不就是累嗎。

看來自己應該考慮的不是賈璉被誰教育好的,而是要考慮該怎麼讓迎春獲得正確的教育了:這個時代對女性太過苛刻,特立獨行或是女權意識過強,在這個時代都不會太順利。

迎春將來不可能不嫁人,她又沒有個兄弟撐腰,又沒有什麼顯赫的家世,等著張翠花一被穿梭機抽離,迎春可就要獨自一個麵對這個充滿惡意的世界了。

哪怕迎春現在還隻是三頭身,張翠花也不得不把自己的目光放到十年、二十年之後。

第二日夏太太來接夏金桂的時候,張翠花便把昨日兩個孩子說的話,當成笑話一樣向夏太太說了一遍,說後感歎道:“我還隻當她們還小,誰知道竟看得懂這些了。”

夏太太聽到自己女兒的話,眼圈都紅了:“可不是,若不是為了她,咱們何苦費這些心思。”

“是呀,父母為子女,為之計深遠。”張翠花把自己的主意說出來:“都說讀書明理,我倒覺得不如給她們請個先生,教她們讀書吧。”

夏太太是地地道道的古代女人,雖然

自己出頭露麵的打理生意,可是還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不過是女孩子,將來識幾個字不做睜眼瞎便好,何必這麼早讓她們讀書。”才三歲多的娃娃,就是男孩開蒙都太早了些。

張翠花搖頭:“你也知道我們家裡與彆家不同,隻有我們娘兩個相依為命,將來這個家總得交到迎春手裡。不早些讓她讀書明理,將來被人哄騙了怎麼辦。”

她都說到這份上了,夏太太也不得不認同:“何止是你,我不也隻有金桂一個。”說完與張翠花一起愣愣對坐,誰也說不出話來。

良久,張翠花問了一句:“你彆怪我多嘴,你現在年紀也不大,怎麼不再要一個,若是男孩……”

夏太太臉上就有了苦意:“我們老爺現在隻是熬日子。”彆話再也沒說,一會兒就帶著夏金桂回府了。張翠花深悔自己不該問到彆人的痛處,想著該怎麼彌補一下才好。

不想人家夏太太不愧是在夏老爺死後,還守住了桂花夏家名頭的人,第二日如常把夏金桂送來不說,還告訴張翠花:“我知道你不方便,不如請先生的事兒,就交給我吧。”

張翠花忙賠笑道:“自是要倚重你,隻是將來束侑上頭,你彆和我爭。”

“一個先生的束侑才多少銀子,”夏太太擺了擺手:“昨日我回府後,掌櫃的來回過話了。榮國府的管事昨日特意到咱們繡坊,買了十幾件大件繡品,說是日後還會來采買。還不都是托了你的福?”

張翠花沒想到有這樣的意外之喜:“榮國府一向眼高於頂,真真讓人沒想到。”

夏太太也跟著點頭:“可見好人還是有好報的。到底你念過書這眼界不一樣,我才覺得早讓兩個丫頭念書也是好事。”

都是做娘的人,都不甘自己的孩子落於人後,張翠花與夏太太想了又想,想出了一個即能讓兩個孩子讀書明理,又不損名聲的方法:

迎春兩個並不科舉,所以不必請什麼名家大儒,隻請那品行好不古板脾氣又好的老先生。這樣不必與人爭先生,就不怕有人因妒生恨,又有年齡在那兒擺著,不用擔心彆人會傳出不好聽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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