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 116 章(2 / 2)

至於李紈這幾日都沒有過來看看自己這個夫主,賈珠半點沒放在心上,現在不見算什麼,將來總是不見才稱了他的心。

琥珀見素雲走了,心裡羨慕的不得了,卻不敢說一句自己也想回去服侍老太太的話,隻好把脾氣都撒到小丫頭身上,對那幾個小丫頭非打即罵。

賈珠正要她鬨事,不管她把誰打哭都當聽不到,琥珀的脾氣越長了幾分,便是有時與賈珠說話,也沒什麼好臉色了。她能不進賈珠的內室便不進,每次都以男女大防為由不服侍賈珠梳洗。

賈珠索性做出有些畏懼琥珀的姿態來,凡事能自己動手的便不肯叫人,小丫頭們也就跟著

懈怠起來——誰願意總到臭氣熏天的屋子裡服侍人呢?

賈珠不喚人的時候,三兩個時辰見不到人影的時候越來越多。其實這些丫頭但凡上心一點,就會發現賈珠屋子裡的臭味,已經與頭幾次完全不同。隻是她們巴不得早一步離開內室,哪裡肯去分辨穢物的臭味與身體內排出毒素臭味之間的不同?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賈珠甚至都不用在丫頭們進屋之前,把穢物取出來,那些丫頭已經潛意識裡就覺得一進屋子就臭氣逼人了,越發的希望自己離賈珠遠些再遠些,生怕自己被染上怪病。

賈珠終於如意,便在一個沒人守夜的晚上出了門。封人五感、避讓巡夜的、找到王夫人藏印子錢票據的地方,賈珠都駕輕就熟,就是到手的印子錢票據比前幾世都多,讓賈珠有些吃驚。

這一世王夫人玩的這麼大,總該有些原因。賈珠便把她列為重點關注對象。可是王夫人好象沒發現自己最重要的財產丟失了一樣,每日裡給賈母請安,讓丫頭關心一下住在榮慶堂的賈寶玉,最多再讓人給賈珠這裡送一次點心,便是管家理事,生活規律的很。

要到十五那日,賈珠才明白自己前些日子所以沒有收獲,是因為那些隱秘大事,王夫人是不會跟自己的陪房們商量。這不,今日賈政一進正院,王夫人已經等著他了。

“宮裡的東西都送進去了?”賈政也很開門見山,全不是平日萬事不問隻讀詩書的模樣。

王夫人言語裡帶出些笑意來:“送進去了,也得了回信,說是貴妃娘娘很看重元春,已經說與內庭管事,要把元春要到身邊了。”

賈政聽了卻皺了皺眉:“每次總是這麼兩句,怎麼這些日子還沒要過去。”

王夫人憂心道:“我也是這麼說,也問過我哥哥,覺得還是大老爺那裡的事兒,貴妃娘娘是不是覺得我們太過敷衍了。老爺沒再去探探大老爺的口風嗎?”

賈政的頭搖了兩搖:“怎麼沒探過,可是他的嘴緊,一點口風也不露,我有什麼辦法。”說完很是不耐煩的看了看王夫人:“當日舅兄說要把元春送進宮時,可沒提過此事。”

送元春入宮前千好萬好,送進去之後便覺得自己捏住了把

柄,希望得到更多,這事不管是甄貴妃還是王家辦的都不地道。王夫人這個曾幫著王子騰說服賈母與賈政的人,著實說不出辯解的話來。

他們兩個沉默下來,賈珠卻知道兩人說的又是賈赦手裡有什麼榮國公軍中人脈之事。如此也能解釋得通賈赦為什麼對自己的病視而不見——賈赦是魯直了些,可並不真傻,賈珠想也能想到賈政想從他嘴裡套出話來,是個什麼場麵。

彆說賈赦手裡沒有那東西,就算是有,能藏這麼多年不露出來,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通庶務的賈政還想套他的話,不被賈赦反套路就是燒過高香了。

看來自己有必要去見一見這位大伯呀。

拿定主意的賈珠,第二日早飯後,也不讓人跟著,出了自己住的偏院,慢悠悠向著榮慶堂走。一路上下人遠遠見了他,能繞開的直接繞開,繞不開的勉強行個禮,兩眼還好奇的打量著,希望能看出點兒什麼不同來一樣。

賈珠裝病之時便把自己的嗅覺給封住了,要不那樣的惡臭他自己也受不了。為了坐實自己得了怪病的謠言,出門前賈珠特意在穢物前站了好長時間,以便那味道能存留的久一點兒。

滿身臭氣的賈珠,讓榮慶堂的小丫頭差點忘了給他打簾子,賈母在他行禮請安後也言道:“你身子不好,在自己院子裡養著便是,何必在意這些虛禮。”

賈珠心想,你身子不使勁往後仰,說出來的話就更讓人相信了,麵上卻如同沒有發現賈母的異樣般回道:“自我病了,老太太跟著操了多少心,不來給老太太請安讓老太太知道我好了,做孫子的心下難安。對了,怎麼不見寶玉,老太太這裡冷清,他該好生陪著才是。”

難道賈母會告訴賈珠,聽到小丫頭報信後她讓人把賈寶玉從後門帶走了?一向慈愛的賈母隻好笑道:“真真是兩兄弟,你惦記著他他也惦記著你,這幾日總張羅著要去看你。”

聽她避開了自己剛才的問題,賈珠也裝成不知道,向賈母再施一禮道:“還要去給老爺、太太請安,再去東大院給大老爺請安,免得長輩們惦記著。”

賈母自是不能攔著他儘孝,想了想道:“給長輩請安倒罷了,隻是有

一件事你彆怪我多嘴。你媳婦現在有孕,頭三個月正是不穩的時候。眼看著要過年了,你還沒有大好,先不必去看她了,免得把病氣過給她。”

“多謝老太太疼愛孫子。”賈珠麵無表情的說了這麼一句,轉身便離開。賈母看著他的背影,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曾經希望有多大,現在失望就有多大——賈珠一進屋,活的精致的賈母,早就聞到了那股不可言說的味道。

朝庭任用官員,略有身疾的人都不會考慮,哪怕賈母覺得賈珠學問中個狀元一點兒不成問題,可是這身帶惡臭一條,便絕了他的仕途。

王夫人正忙著管家理事,見賈珠來了也沒說幾句話,她倒沒囑咐賈珠彆去看李紈,隻說讓他好生靜養,不必日日請安。賈政乾脆由一個清客出麵,禮貌周到的告訴賈珠,老爺衙門裡有事,剛剛被叫到工部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賈珠更加麵無表情,冷冷的看了那個清客一眼轉身便走。清客讓那一眼看的透心涼,然後才反應過來,便是大爺不喜又怎麼樣,這府將來怎麼也不會由大爺說了算。

門子見賈珠遠遠走來,離他還有五六步遠便打下千去:“大爺是要出門嗎,奴才讓人去給大爺套車來。”

賈珠向他擺了擺手:“我隻去大老爺那裡請個安,走著鬆快些,不必叫車。”

等他走遠了,彆的小廝跑過來問門子:“怎麼樣,那些傳言是不是真的?”

門子抽抽鼻子,又抽抽鼻子,不確定的說:“許是離的遠,我倒沒聞到什麼臭味。”

那個小廝肯定的道:“定是因為離的遠,要是沒有臭味,怎麼一府的人都這麼傳呢。”

他們說話的功夫,賈珠已經到了黑油大門前頭,這裡也有一個門子,也是遠遠就打下千去,賈珠也不靠近,問他:“大老爺可在家呢?”

門子假裝自己得了傷風,抽著鼻子回他:“老爺今日沒出門,奴才去給大爺回一聲。”

賈珠不動聲色的向前一步,那個門子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後,又逼著自己站定了,賠著笑臉生怕賈珠發作:“大爺稍候。”

“我又不是客,何必這麼麻煩。”賈珠不理會門子嘻笑的嘴臉,自己邁步便到了賈赦的外書房。守門的小

廝早迎了上來:“珠大爺來了,老爺在書房呢。”

雖然心裡奇怪賈赦怎麼這麼輕易就見自己,賈珠還是板著一張臉進了門,向賈赦請安之後,得了他的示意,自己在下首坐下。

“聽說你這些日子病好些了,沒想到竟能出門了。”賈赦的聲音也很冷淡。

賈珠回他一個麵無表情:“這次侄子病的突然,累長輩們跟著操心。即能走動了,特來謝過大老爺關心。”

賈赦說了一句:“你有心了。”便無彆話,手裡還摩挲著一塊古玉,眼睛也有些迷離。

來都來了,賈珠自是不會這麼輕易就走,輕聲道:“今日一是來謝過大老爺關心,二來也是有件事想請大老爺拿個主意。”

賈赦眼裡的迷離消去了些,精光一閃後重又看向博古架,嘴裡唔了一聲:“今日你們老爺不在家嗎?”有事找你自己爹去的意思不要太明顯。

賈珠幾乎裝不成麵癱,要忍一忍才把笑憋進肚子裡。他沒想到現在兩房之間的矛盾已經激化到這種程度,對自己將要拿出來的東西更有信心了。

“這樣東西,不知道大老爺認識不認識。”

賈赦一把拿過遞到自己麵前的票據,看完臉色已經鐵青:“這東西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看吧。就說曾做為一府繼承人培養過的人,哪怕是再昏潰,什麼該碰什麼不該碰還是知道的。賈珠咬了咬牙,做下定決心狀:“是無意間從一個婆子手裡得來的。不隻這一張,剩下的侄子沒敢帶來。”

賈赦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為什麼告訴我?”

“來之前我還在想著,要是大老爺問我把東西交給你的原因,自己是說實話還是虛應幾句。現在我倒想實話實說了。”賈珠臉上帶著一絲冷笑,看上去有些陰狠。

賈赦就那麼定定的看著他,等著他給出自己的答案。

“一進屋大老爺就說聽說我能走動了,可見大老爺對正院的事情都是知道的。”賈珠臉上的陰狠更盛:“那我這幾日無人管無人問的自己從鬼門關爬過來的事兒,大老爺也都知道吧。”

對此賈赦沒有否認,向著賈珠點了點頭:“你病著,怕擾了你養病,也是長輩們的一片心意。我也不是隻去看過你一回嗎

。”

“大老爺要是這麼說話,那還是把東西還我算了。”賈珠好象被這句話刺激到了,一下子眼睛猩紅的站了起來,便要把那張票據從賈赦的手裡奪走。不想賈赦的手快,一下子縮到了自己的身後,賈珠沒有得逞。

好象剛才用力過猛了,賈珠一下子撲在書桌之上,還咳嗽了兩聲,聽上去還有些虛弱。

賈赦的鼻子抽動兩下,眉頭皺的深深的,疑惑的問道:“你沒得什麼怪病?”

“嗬嗬。”賈珠發出了自己進屋後的第一次笑聲,隻是那笑聲太過淒厲,竟似鬼嚎般瘮人:“怪病,一個不中用的兒子,自然要得怪病,好不用出門交際,最好讓人忘記還有一個長子存在,方便給他們心愛的次子讓地方不是嗎。”

字字如刀,割的是賈赦的心。他看向賈珠的目光深遂起來,發現賈珠臉上有不甘,有憤怒,有想毀滅什麼的絕決。這樣的心情他自己也有過,現在一絲不差的出現在二房的長子身上,讓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所以,你要毀了他們。”賈赦把手裡的票據放到靴腰裡,陳述了一個事實,一個他自己想過卻沒有做過的事實。

難怪自己看這個侄子有些不一樣了,自己不是也與原來不一樣了嗎?不過是自己沒有賈珠這份絕決,因為自己還有一個……

“你媳婦不是已經有了身孕了嗎,你就不怕將來……”老太太跟王氏慣會在後宅陰私上做文章,這個侄子膽子倒不小。

賈珠臉上陰狠已經快盛不下了:“有我這麼一個窩囊的老子,便是生下來又怎樣,還不是處處得給人家的寶貝疙瘩讓路。與其讓他給彆人伏低做小,不如大家都彆分什麼三六九等。”

賈赦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卻找不到證據,隻好惡狠狠看著賈珠道:“他們得不到,你也一樣得不到。”

“大老爺不必嚇我。”賈珠已經站直了身子,眼裡的光芒更加執拗:“本來這爵位就該是璉兒的,這榮國府也該是璉兒的,榮禧堂更該是璉兒的。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好,”賈赦看著聽到自己這聲好字,整個人都張揚起來的賈珠,向他低聲說道:“把你手裡的東西都給我,將來分家之後,

我單獨給你一成家產。”

賈赦出手還真是大方呀。賈珠做出吃驚後身子不自覺顫抖,又竭力穩定下來的樣子,開口與賈赦討價還價:“一座榮禧堂,在大老爺眼裡竟隻值一成家產,看來剩下的事兒我也不必告訴大老爺了。”

一心讀書科舉的賈珠,竟還知道府裡的秘事,這個認知讓賈赦有了一種難怪他科舉途中被人抬回來的感覺——這心思埋的太深了。

心思深沉的人,能交好還是不要為敵,這個道理賈赦還是知道的,他直接問道:“還有何事,我也聽聽值不值得你想要的價。”

“王子騰已經引著我那位方正的好父親,站到了四皇子一隊,還想著從大老爺手裡拿到祖父留下的軍中人脈,大老爺覺得應該值幾成家產?”

王子騰竟貪心至此!賈赦心裡暗自咬牙:“我就說他那個當男兒養大的侄女怎麼不送進宮,倒非得嫁給璉兒,原來是為了此事。”

“兩成,我至多給你兩成家產。”賈赦用手比劃了一下,彰顯自己的決心:“剩下的事都不用你插手。另外我答應你,就算是分家之後,你有什麼事還可以來府裡尋我與璉兒,如何?”

“大老爺是痛快人,那我再提醒大老爺一句,彆看大老爺在那邊也有幾個人,可是老太太狠起來,可不管誰是不是她的親兒子。為了保住自己心愛的小兒子,她老人家打折你腿的時候都有呢。”說完哈哈笑起來,聽上去頗有顛狂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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