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 116 章(1 / 2)

不知道大哥為何總讓老爺教導自己好生讀書的賈寶玉,出於小獸本能地求生欲,向床上的賈珠道:“大哥哥一定能好起來,能考中狀元。”

賈珠對上他倒是還有個笑臉:“大哥哥身子不成了,咱們二房,隻能指望你了。”

不是榮國府,而是二房,賈母等人都驚疑不定的看著賈珠。

“璉二爺請王太醫來了。”丫頭在門外報了一聲,高高的打起簾子。

賈珠麵上又現出一絲笑意,剛才他的靈魂力已經發現賈璉與王太醫了,所以才會故意對著賈寶玉說出那麼句話來。就是不知道,賈璉聽到會不會往心裡去。

“大哥哥看上去有精神了些。”賈璉一進屋也聞到了臭味,卻一點兒感覺也沒有的向著賈珠笑道:“聽人說大哥哥醒了,我怕府裡人手排不開,便去請王太醫來給大哥哥看看。”

賈珠也給了他一個笑臉:“勞你費心想著。”

王太醫即來,給了所有人一個出屋的理由,除了賈璉陪著太醫,彆人流水一樣退了出去。不過都沒走,坐在外頭等著聽王太醫怎麼說。

賈珠不吝嗇的向賈璉示好:“璉兒替我把窗子打開些,彆熏著了王太醫。”

正在把脈的王太醫手抖了一下,問:“大爺昨日除了藥,還用了什麼東西?這屋裡的氣味是哪兒來的?”

麵對這個皇帝布下的棋子,賈珠很是疑惑的表示:“隻用了藥,用後半夜裡覺得好象出了很多汗,可是那藥有什麼不對嗎?”藥方可是你開的,你卻在懷疑藥效太好,確定不是在逗我?

王太醫自己也想冒汗了,賈珠這病為何到了膏肓,沒有人比他心裡更清楚。他用藥一向謹慎,開出的多是太平方子,在賈珠這裡更是有意減了一分藥量。

對人說起是賈珠身子比彆人更弱,受不得太強的藥力,實則是因為他早診出賈珠心內鬱結燥熱,彆說減一分藥量,不用猛藥根本救不過來。

可是現在的脈象,竟比昨日強健了不是一點半點,自己的藥便是正常劑量都達不到這個效果。

王太醫狐疑的看了賈珠一眼,發現人還定定的看著自己,眼睛黑漆漆如同寒潭一樣,多看一會兒便似所有的秘

密都被他看穿了。

“王太醫,昨日的藥是不是真的有問題?”賈珠眼神更冷了一分,靜靜追問一句。

屋外西北風吹的嗚嗚的,屋子裡因有病人多生了兩個火盆,可賈珠剛才讓賈璉替他開窗放味,順著窗戶吹進來的風,早已經把火盆帶來的暖意給吹散了,屋裡溫度雖不至於滴水成冰,可是真不到王太醫這種汗水直淌的程度。

哪怕剛開始還不明白賈珠為什麼一直追問王太醫自己的藥是不是有問題,見到王太醫一層一層的冷汗,一向精明的賈璉也有些回過神來了。

正因為回過神來了,卻更讓人驚悚:賈珠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平日裡如何行事,跟他隻差了兩歲的賈璉還是很清楚的。

這絕不是賈珠平日的做派。

“王太醫,難道有人動了我大哥哥的藥,我現在就去問抓藥、煎藥的人是誰。”賈璉說著就想往出走。

王太醫一下子回過神來,對呀,哪裡是自己開的藥有問題,分明是榮國府自己抓藥與煎藥的人動了手腳。他的汗水一下子不流了,眼神也堅定了起來。

這是騙彆人先把自己騙了的節奏?賈珠不在意的笑了一下:“璉兒,我都病成這樣,也礙不著誰的路了,府裡哪兒還有人要對我不利?不必再鬨的府裡人人自危。你隻去太醫院再請兩三位太醫來,請他們給我診一下脈便好。”

用來監視臣子的太醫,即要得皇帝信任,還要醫術有些名氣,不是所有太醫院的太醫都可以做到的。賈珠相信,太醫院用來監視臣子的太醫,連三分之一都到不了。

讓賈璉去請幾個隻會看病的太醫,正好做攻破王太醫心理防線的矛。他的麵容雖然還很陰沉,說話的語氣倒還溫和:“太醫們都忙,也不拘是哪一位,哪怕是聲名不顯的,請來會個診也是好的。”他不緊不慢的又給王太醫來了一個暴擊。

王太醫的冷汗再次滑落,若是賈璉真這麼去太醫院請人,還一請就是兩三位,不管新請來的人會不會發現自己在賈珠藥方上動的手腳,自己一家子都完了。

皇帝,可不管是榮國府自己發現的,還是自己透露的,隻要有一絲疑點,皇帝都會毫不猶豫讓線斷在自己這些人身上。

太醫看向賈珠的目光裡已經有了哀求,誰知賈珠不為所動:“璉兒,還不快去。”

賈璉聽後深深看了王太醫一眼,心裡也有了些猜測,這次腳步不停的出了門。

王太醫也不再裝專心診脈的模樣,問賈珠:“大爺是怎麼知道的?”

“知道什麼?”賈珠一臉的不解,裝的要多象有多象。王太醫咬了咬牙:“我給大爺開的是平安方。”

到現在還不承認自己的藥方吃了不唯不救命,還會吃死人,這心理素質,真是夠用了。

賈珠仍是不在意的一笑:“平安方嘛,總得能保人平安。我明明是吃了王太醫的藥病才見了起色,可是王太醫自己卻不敢相信,著實讓人不得不覺得蹊蹺。”

王太醫聽了苦笑一下:“我家世代行醫,在太醫院也已經有三代人了,與貴府更是幾代的交情,沒想到竟讓大爺看了笑話。”

笑話嗎,未必,活著的人才有資格笑,死了的人才是笑話。

賈珠收起自己臉上本就淺的笑,問道:“即是幾代相交,看在我已經是將死之人的份上,王太醫能不能告訴我一句實話?”

王太醫看了賈珠一眼,臉上還是苦笑:“我何嘗不是將死之人。”

賈珠搖了搖頭:“王太醫的答案要是讓我滿意,不光一家大小得以保全,說不定還能想想升上一升。”

若昨日賈珠說這話,王太醫自己拎起藥箱便能走人。可是現在賈珠這病好轉的實在奇怪,王太醫不自覺的就信了起來。

不等王太醫表態,賈珠已經問了:“寧、榮兩府前兩代國公爺,都說是舊傷複發去的,是真的嗎?”

一句話讓王太醫噌的站了起來:“大爺,貴府彆人的脈是王家人請的不錯,前兩代國公爺最後的脈,都是聖人派來的禦醫救治的。”

明白了,禦醫是隻給皇帝、皇後、太後等身份尊貴的人看診的,太醫都可做監視人,禦醫更不用說。賈珠點了點頭,自己已經坐了起來:“如此還請王太醫給我開方子吧。”

你倒是把怎麼救我一家子說一說呀,王太醫覺得自己被賈珠給耍了:“璉二爺不是已經去給大爺請彆的太醫了嗎,那又何必老朽開方,珠大爺隻管靜侯高明便是。”到現在還耍自己

,這位珠大爺往日的溫和忠厚,原來都是裝出來的。

賈珠又笑了:“老太太不會讓璉兒去請彆的太醫的。”賈母那麼好麵子的人,哪兒能讓自己生病被遷到偏院的事兒儘人皆知。剛才他那麼說,不過是要看看王太醫的態度罷了。

王太醫剛才站起來的太快了,否定的話也說的太過推諉了。

已經反應過來自己上了一個小輩的當,還是一個平時看著隻知道死讀書沒有一絲機靈的小輩的當,王太醫很想摔簾子走人。

可是自己還有一大家子要活,今日走了,說不得明日就不用再走路了。王太醫隻能憋屈的給賈珠又開了藥方,出門前賈珠輕輕道:“我隻要王太醫保住大奶奶肚子裡的孩子。”

就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你就至於把皇家的遮羞布給掀開,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賈珠好象看懂了王太醫的心思,臉上還是笑:“我的身子好到這種程度已經僥天之幸,再難有彆的子嗣,李氏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說不定是我唯一的血脈了。”

自以為聽懂了的王太醫點了點頭,沒承諾也沒拒絕,賈珠自己重新躺回床上,聽到賈母等人輕聲向王太醫確認自己的病情。

王太醫對賈母仍表現的十分尊重,那一禮比自家的子侄行的都要深些,說出來的話更讓賈珠滿意到十分:“珠大爺現在看起來還好,隻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還是以靜養為要。不勞心使力,飲食節製不近女色,總是養生之要。”

賈政與王夫人兩人都變了臉色,賈母還穩的住:“這麼儘心養著,什麼時候能永保無虞?”榮國府最有出息的第三代,難道就沒有一點兒挽救的法子了?

自以為明白賈珠意圖的王太醫,微不可見的搖搖頭,所有的動作卻在眾人關注的目光之中放大,讓沒變臉的賈母臉色也難看起來:“能搶回一條命來,已經是珠大爺的造化了。”彆的就不用多想了。

賈母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站在小輩前頭的賈璉,又看了邊上一團孩氣的賈寶玉,歎了口氣道:“你是看著珠兒長大的,也不願意見他年紀輕輕便沒了指望,日後珠兒的身子怎麼調理,還請你多費些心。”

王太醫應下之後,也不拿

紅封,由著賈璉送出府門去了。這邊賈母等人又進來看了賈珠一回,見他安穩的躺著,屋子裡也沒有那麼大的氣味了,都囑咐幾句讓他不要多想,隻管好生養著也就散了。

賈政與王夫人自是要送老太太回榮慶堂。賈母先看向賈政:“日後讀書之事,你也不必多逼勒珠兒,他是個心細的孩子,自己天天沒日沒夜的苦讀,才把身子熬成這樣,我聽了都心疼。”

又對王夫人說:“珠兒媳婦已經坐了胎,一得了信他父親的身子就見好,可見是個有福氣的,你平日要多看顧些。珠兒便會讀書,這麼有福氣的孩子,一定會隨了他父親。”

說的賈政與王夫人眼前都是一亮。隻是王夫人還是不甘輕易放過李紈,向賈母道:“珠兒媳婦要好生安胎,今天一看素雲一個服侍珠兒還是不大周到,好在我昨日已經讓彩雲跟著一起服侍珠兒了。”

“即是昨日就吩咐她服侍珠兒,怎麼今日沒見到人,可見也是個偷奸耍滑的。我這裡的琥珀倒穩重,讓她去服侍珠兒。”

王夫人手裡的帕子又攪到一起了,賈母就跟沒看到一樣,沉聲道:“珠兒日後隻能做富貴閒人,你手裡的人還是給寶玉留著吧。”

什麼叫自己手裡的人給寶玉留著,寶玉身邊六七個丫頭,哪個不是這個老太婆挑出來的!王夫人不甘願的看了賈政一眼,見他如同沒聽到賈母的話一樣,知道自己不應也得應了:“是。”

賈政象是才回過神來一樣問了一句:“珠兒是不是可以回他自己的院子裡養著了?”

賈母擺了擺手:“他媳婦正在養胎,還是彆過了病氣。”

自己就這麼被放棄了?賈珠雖然有意讓王太醫把自己的病情說重些,再確認一下榮國府當家人是不是真冷血到一絲人味都沒有,聽到賈母的話,還是替原身不值一下,才取出修複液來,再次喝下三分之一。

晚上的時候,素雲再次聞到了屋子裡的臭味,已經不敢再大驚小怪,還拉住想去叫人的琥珀,一起給賈珠收拾乾淨,輕輕退了出去。

“大爺這是怎麼了?”琥珀頭一次聞到這種氣味,到現在鼻子裡好象還有臭氣。

素雲搖了搖頭:“誰知道呢,早晨便是這樣

。”

琥珀哎呀了一聲:“彆是得了什麼怪病吧,這要是一直這麼著,便是養好了身子,可怎麼出門交際呢。”

素雲連忙擺了擺手不讓她往下說,府裡主子明顯已經對大爺不大上心了——今日老太太回去後,除了派琥珀過來,再沒一個人來問過,太太那裡彩雲也隻來了一趟——要是再傳出大爺得了怪病的消息出去,這院子還有人來嗎?

她是李紈的陪嫁,也不是沒與大爺度過陳倉,明白隻有大爺好了,她們這些人才好的道理,哪怕這些天累疲了服侍有些怠慢,還是不願意大爺再有不好的消息傳出去讓人下看。

可惜素雲的苦心沒有人知道,小丫頭們都把賈珠的怪病當成一件新鮮事兒來說,等第二日賈珠身上再次散發出臭氣為,就連素雲都絕望了。

賈珠隻當看不懂素雲眼裡的絕望,向她道:“你大奶奶那邊也需要人,府裡挑上來的丫頭總不如你這個從李家帶來的讓人放心。老太太又送了琥珀過來,你回去服侍好你大奶奶是正經。”

“大爺這裡也離不得人。”素雲的話說的很軟和。賈珠卻輕易從她的語調裡聽出鬆一口氣的感覺,不耐煩的向她擺了擺手:“彆人我使不動也就罷了,你我還使不動了嗎。還不快滾回去服侍你大奶奶。要是小公子有個什麼,我隻拿你是問。”

素雲裝出無奈的樣子,把賈珠的喜好細細交待給了琥珀,再三叮囑她有什麼不明白的,隻管去李紈的院子問自己,才做出一步三回頭的姿態,去服侍李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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