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 121 章(2 / 2)

事情交給林如海給他的那十個人,新買的十個健仆也留下幫忙,自己帶著吳明吳亮兩個回了揚州。

吳明很是不解:“大爺為何不把小的留下,那些事兒小的做熟了,讓楊森他們接手的話,還得重新熟悉。”現在就差大爺說的把海水引到池子裡了,怎麼就放手讓那些人搶自己的功勞呢?

賈珠心知肚明他們兩個打的小算盤,要不是看他們此次還算儘心,賈珠完全可以把他們留在鹽場裡做一輩子。

“我這次回揚州後,便不會日日再盯在射陽。”賈珠嫌車上顛簸,也沒看書,隻閉目養神,連眼都沒睜開,輕輕說了這麼一句。

吳明很是詫異:“大爺不來了,怎麼還扔進去那麼些銀子?”縣令那裡買個不找麻煩就用了二百兩,這些天供一百多個人吃飯用的銀子,比每天發出的工銀可多多了。

自己隻是拋磚的,引不引得出玉來,還得看巡鹽禦史林大人,賈珠定位的很準,也屑不向小廝解釋,隻管繼續閉目養神。

一路把眼皮都閉疼了,才回到揚州,到賈敏那裡得知,京中已經來信了,李紈在十月初七的時候,生下男丁,賈政為其取名蘭。

“你也有兒子了,可想回京去看看?”賈敏笑著問賈珠。現在她從心裡喜歡自己這個侄子,自他來了之後,自家人的身子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便是原來最弱的樘哥兒,現在跑的不知道多歡實。

賈珠搖了搖頭:“離家前已經說好的,若是姑父肯指點,我便跟著姑父讀書。”

賈敏聽了歎一口氣:“你們男人家,哪懂得女人的心思。”說完不知想起什麼,臉上神情暗了起來。

賈珠一笑:“雖然不懂,可是男子漢大丈夫,想要護妻兒於身後,總要自己立得住才成。京裡那樣的地方,姑母有什麼不知道的,沒個官身哪裡能立足。”

賈敏也知他說的是實情,也不再勸,隻說自己已經替他往京中送過一回東西,若是他還有什麼想送的,隻管準備好,自己派人送去便是,然後就攆著賈珠去書房見林如海。

雖然隻離開一個多月,林如海的狀態看起來比離開前判若兩人:“你回來了,聽說你那裡已經平整出了海灘,行事倒快。”說完還笑

了兩聲,似乎真為賈珠行事快當高興。

賈珠也微微一笑:“射陽縣令沒有為難,人手好招,所以進展便快了些。”

“袁縣令嘴碎了些,可是心裡還是有百姓的。”林如海來了這麼一句後,向賈珠道:“你走後,我也派人去了濱海,一樣按著書裡行事,前日才得了信,那裡的鹽池當真已經開始出現鹽晶了。”說到這裡嘴角微微翹起。

賈珠自然知道,林如海不會隻放任自己這個沒有一點經驗的人去實驗——皇帝即下了旨意,那就得儘快拿出成果來,不能給皇帝畫大餅不是。現在看,林如海手裡還是有能人的,就是不知他這個看似光杆的巡鹽禦史手裡的人,是誰給的。

林如海見賈珠聽後,沒有什麼不悅的表情,也沒有被人搶先的懊惱,心裡將對賈珠的評價提高了兩分,好心向他解釋:“這些年居於鹽政,看到百姓吃鹽之難,我也有心想提高鹽產,可惜不得其法。那日你送來古書之後,我便讓人分彆去了濱海、瀛台等地試驗。隻是為怕不成,挑的地方都偏了些。”

正是因為知道林如海會讓人試驗,賈珠那裡才不著忙,也是知道林如海不會大張旗鼓,賈珠那裡才要弄的儘人皆知。現在林如海這裡快要成功了,賈珠那裡再吸引一下彆人的眼球就成了,沒必要讓賈珠呆在射陽,免得真成了彆人的靶子。

“多謝姑父一片愛護之情。”賈珠鄭重的向林如海道謝,不覺得人家把自己推到前頭有什麼不對:林如海與賈敏兩個關係一般,這是自己身為賈敏那一世的時候就知道的。這麼些年來賈政當著榮國府的家,彆說給林如海助力了,好幾次還想拖著人家一起下水,現在林如海能這麼對自己,已經仁至義儘。

林如海見賈珠如此上道,很是欣慰的點頭:“此次讓你去做事,也是要試試你的心性。現在看來倒是沉得住氣、做得成事的。”

賈珠已經起身向林如海行下禮去:“不知姑父現在是不是能收下珠這個弟子?”

林如海滿意點頭:“自是要收的。”說完便讓人去後宅告訴太太,讓她準備家宴,議定日子之後,自己會下帖子請人觀禮收弟子。

賈敏雖不知道原來林如海已經

帶著賈珠辦事,也用心指點過他,怎麼還要辦什麼拜師宴,卻不妨礙她將此事操持的周到圓滿。來參加宴會的江南官場中人不多,林如海的同年同窗倒很有幾個,讓賈珠這個已經與他打過幾世交道的人,也不得不讚一句:老狐狸隱藏的夠深。

自此之後,賈珠才知道原來林如海帶著自己辦的事、指點自己讀書時的迷惑有多浮淺,不過是些世人自己多想兩遍就能明白的道理。

現在林如海教的、帶他辦的,才是這老官油子的多年心得,賈珠學起來簡直覺得自己前幾世都白過了。不說彆的,隻說這與鹽商議稅,就是常人不敢想的事,林如海不光做到了,讓鹽商們每年比上一年多交十分之一成鹽稅,還能讓鹽商們對他感恩戴德,就不得不讓人佩服。

最要命的是,林如海竟不是什麼清如水、廉如鏡的人物,他也有灰色收入,還不少,可是竟沒有人覺得他貪腐,朝庭裡也沒有攻訐的聲音,這就不光是得聖心能做到的。

賈珠一邊看的驚心,一邊不懂就問,好好的在林如海身邊惡補了官場險惡,便是年節也隻修書回京,平日並無隻言片語問候。

林如海看他與賈敏黛玉等人相處,也是溫和周到的性子,對自己的親生父母竟是如此,對賈母更是連問都不問一聲,便知賈政等人是把人心傷的太狠,現在送再多的東西、打發再多的人來服侍,都彌補不回了。

心裡不由慶幸自己最初試探的還算情理之中,否則這麼得意的弟子,說不得落到誰家手裡。若自己不將賈珠收入門下,黛玉五歲生日時的那一場劫,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哪來的現在兒女又全。

每每想到黛玉五歲生日時發生的事,林如海還是不由的心生涼意:那日不知從何處突然出現的僧道,把林如海與賈敏都給唬住了,卻被賈珠大義凜然質問得說不出話來,還被天雷直接劈得神魂俱滅的情形如在眼前,林如海每每想起,都要慶幸自己這個弟子收的太值得。

眼前這道密旨便有些礙眼了。

這道密旨是皇帝收到林如海報告曬鹽試驗成功,產量是煎煮法數倍後,給出的批複。上頭除讓林如海詳細回報曬鹽方法外,不吝溢美之詞,

表揚林如海替皇帝分憂,為民謀福的舉動,表示皇帝看到了林如海的功勞,不久會有恩旨。

恩旨是什麼林如海猜得到,應該是給他升官,還可能是進京升官。若這旨意在曬鹽法沒成功之前下達,林如海會覺得是皇帝對自己的愛護,現在他卻隻覺得有口氣憋在心裡,吐不出也咽不下。

皇帝在批複裡沒得這曬鹽法是不是推廣,也沒提林如海一旦離開揚州,這曬鹽法還有已經成熟的兩個鹽場交給誰。

曬鹽成功,鹽產增加,對百姓或許是好事,對用鹽稅控製著江南的皇家來說,就是喜憂參半。自己怎麼會因為皇帝痛快批準試驗,便認為皇帝會大力推廣曬鹽呢?

林如海苦笑了一下,命人去請賈珠過來。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把事情攤開來對賈珠說了,問他:“以你之見,這鹽場是等著聖人派員接手,還是現在便交給地方?”

與林如海對皇帝還抱有一絲幻想不同,賈珠對皇帝是個什麼尿性心知肚明,他向林如海笑了一下:“我覺得暫時維持現狀好些。聖人自己手裡,總要握著點兒東西才放心。”

林如海聽懂了他的意思,對皇帝更難保持崇敬之心,歎一口氣,聲音都低落了些:“本以為鹽產增加,百姓不再食淡,可有餘錢可得溫飽。誰知……”

這就是牢騷話了,說的聽的都知道,若是皇帝真有心推廣,這曬鹽法成不是一日,林如海也不是上報了一次,哪用得到現在還是隻有兩個曬鹽場?

賈珠等林如海說完,才道:“射陽之地,百姓皆已知如何曬鹽,便是朝庭不建鹽場,鹽戶交鹽也輕鬆了些,自己也不至食淡,總是好事。”

是呀,還有賈珠原來大張旗鼓開出的那個射陽鹽場,不管是試驗還是出了成品鹽,都在射陽百姓的眼皮子底下,大家光看著就學會了。

“那時你非得把曬鹽之事鬨的儘人皆知,便是想到了有今日。”林如海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賈珠也沒有多在意:“聖人雖好名,可更看重皇位。”跟百姓吃不吃得起鹽比起來,坐穩龍椅是皇帝更關心的事。

林如海自失一笑:“罷了,我竟沒你看的通透。想來你選了射陽那塊地方,也是看準了袁縣令

這個人還有幾分操守,不會輕易增加鹽賦吧。”

就那個招人都要收封口費的縣令,是不是真有操守那個東西,賈珠還真不關心,隻要袁縣令認得清形勢便好——賈珠自被林如海召回揚州之後,再未回過射陽一次。

可是曬鹽場一直安安穩穩的,也沒有什麼消息傳到揚州或是金陵。可見袁縣令是知道了賈珠身份的,也對這身份有所顧忌,賈珠那二百兩銀子就沒有白花。

林如海發完牢騷,心知皇帝要讓自己進京,是沒有討價還價餘地的。江南又非善地,能早離了也是好事。因此將事悄悄說與賈敏的,讓她收拾出貴重的東西來,由賈珠先行一步押著進京,不然一家子回京時帶的東西太多,會招了人的眼。

不過半個多月,賈珠便上了開往京中的官船,身邊跟著的,還是吳明吳亮兩個小廝。算下來他在揚州呆了兩年時光,也是回京的時候了——明年,又是大比之年,跟著林如海讀了這麼長時間的書,也是該試試斤兩的時候了。

坐的是官船,一路行來頗為順利,又半個月的光景,賈珠已經在通州上岸,隻是沒有人接。吳明心下不忿,嘟嚷道:“不是早送信回府了,怎麼連個人影都不見,這麼些東西,哪裡看得過來。”

賈珠看他一眼,又看看碼頭上一直盯著自己一行人的苦力,向吳亮道:“去定一間客棧,包個院子。”這一次隨船的應該有林家一半身家,要是有失的話,自己不好向林如海交待。

吳亮聽了去定客棧,船上下來林如海派來跟船的林誠,向著賈珠道:“大爺,咱們現在就把東西卸下來嗎?”

賈珠又看了看還盯著官船的苦力,點了點頭:“小心些,頭一箱東西下船,就派人守著。”

說完已經有苦力上前,賠著笑臉問:“大爺要卸貨嗎,咱們兄弟出了名的手腳麻利,腳下穩當,保您一點磕碰沒有。”

林誠看了看賈珠,自己開口問“卸一箱東西幾個銅板?”

苦力聽他說話在行,也就收了笑,正色道:“爺說笑了,全指著這把子力氣養活一家老小呢,搬一箱一錢銀子,包你送到客棧。”

賈珠聽了眉頭都不皺一下:“定的京中客棧,你也包送嗎?”

那個苦力就咧了咧嘴,知道自己剛才話說的太滿了:“大爺消遣小的了。通州地方離京裡還遠著呢,要是一錢銀子送到京裡,小的們彆說老婆孩子,自己都餓死了。”

賈珠便不再說話,林誠自回他:“我們自己有人,不勞你了。”

苦力就瞪起眼睛來:“什麼,不勞老子,你剛才跟老子討價還價,是在消遣老子嗎?”剛說完,一幫子人呼啦啦圍了過來,眼睛都瞪的老大,也不管已經進了九月,把上衣都敞開了,有意讓人知道他們不好惹。

林誠跟吳明把賈珠擋在身後,自己向那個打頭的苦力一笑:“兄弟,招子放亮點,咱們這可是官船。”

已經去客棧打了個照麵的吳亮,回來正好看到這個情形,用眼睛詢問了一下賈珠,見他沒有彆的表示,也不上前,隻在外圍裝成看熱鬨。

那個苦力頭兒聽林誠說完,不屑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呸,外頭芝麻大的官兒,也要用條官船進京送禮。也不看看這天子腳下,是不是你們挓翅的地方,一群土包子,還當是你們那小地方,縣老爺就是老大了?”

不光林誠,就連賈珠都讓他給逗樂了,這位是個老碼頭,看出他們沒人接,便想著是在京裡沒根基的,才要出一錢銀子搬一箱東西的天價來。

“珠大爺?”一人驚喜的聲音從外圍傳來:“您竟回京了,倒沒聽我們大爺提起。”說著外圍便擠進一個人來,賈珠看了看並不認識,便問:“你是?”

那人利落的打了個千:“小的是寧國府的賴全,跟著賴管家跑腿,今日奉我們大爺的命來接人。不想竟碰到大爺回京,真是想不到的福氣。”

聽這人姓賴,賈珠心裡就不大喜歡,隻是現在還有事要解決,便隻向賴全點了點頭:“你們大爺讓你接誰?”

賴全聽了一笑:“馮大爺給小蓉大奶奶舉薦了一位好大夫,說是今日在通州下船,大爺讓小的來接一趟,彆怠慢了大夫。”

作者有話要說:本月日萬倒數第二天,手裡還有營養液的天使們,澆灌一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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