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 121 章(1 / 2)

卻說賈珠向賈敏說起自家發現了不利子嗣之物,這個鍋,被他直接扣到皇家頭上——賈珠若是直接告訴賈敏那些東西都是王夫人特意給她準備下的,就算是林如海想留下賈珠,賈敏也要拿著掃把將他趕出去。所以要讓皇家做這個背鍋俠。

賈敏聽了驚出一身冷汗,等賈珠走後便請林如海到後宅,將賈珠說的話向林如海學了一遍。林如海馬上便接受了賈珠的理由——剛才他與賈珠交談的時候,就懷疑過賈珠內心再煎熬,也不該年紀輕輕就燈枯油儘,現在就說得通了。

皇家,根本就不願意看到那些開國的老臣子嗣繁茂!

好笑不,一點兒也不好笑!這天下最不講理的就是皇家,最是可以同患難不能同富貴的人都出在他們家。那些開國老臣,都是跟著太/祖爺打天下的人物,跟他老人家是同患難過。他們的後代,因其祖上的榮光,要繼續跟現在的皇家人同享富貴。

皇家自己人還爭得不亦樂乎呢,勳貴之家生的孩子越多,跟他們分享富貴的不就越多嗎?所以讓這些勳貴人家少生甚至不生的事兒,皇家不是做不出來的。

想到這裡林如海悚然一驚,自己家也是四代列侯,到自己這一代雖然是科舉出身,可是根子上也算得上勳貴。自己年近半百才得了一個樘哥兒,還是身子弱得風吹就要去的,真的是巧合嗎?

林如海眼裡閃過一絲狠厲,最好是巧合,要不然他這個做臣子的,真不知道自己為了保全自己的子嗣,會做出什麼樣的事兒呢。

完全不知道林如海被自己刺激的半黑化,賈珠自覺已經在林府安頓下來,便往京中寫了一封信,隻有一封,大家湊一起看還能增進感情不是。

接下來的日子,賈珠便跟著林如海每日上衙,跟他一起見人,看他與揚州乃至整個江南省的官員們、鹽商們鬥智鬥勇。要說林如海為官是真有兩把刷子,他在江南巡鹽,等於是從鹽商與當地官員口內奪食,京中還有皇子們虎視眈眈,可是人家愣是做出了遊刃有餘的感覺。

甄家如今在江南勢大,官場之人絕大多數都由甄家出麵,拉到了四皇子陣營,就這林如海還能在

層層阻礙之下,將鹽稅保持至每年略有上升的水平,不得不說這智商是足夠用了。

賈珠在旁邊看的即佩服又有些心酸,這樣的能臣,已然被皇帝做了棄子,架到火上去烤不說,最後連自己的一絲血脈都沒保住,說出去怕是沒人會相信。

賈珠覺得,自己既然來了揚州,想要多收集物資,那就從鹽開始好了,這東西末世很是需要,就算不能直接利用,也就是多進行幾次置換反應的事。不過想要收集鹽,就得增大鹽的產量,不然這個鹽產量極低的時代,他這邊把鹽都收集走了,百姓們都要變成白毛女了。

為了讓曬鹽法出現的名正言順,賈珠不得不悄悄尋到了一個做偽高手,曆時兩個月完成一本“蟲吃鼠咬”殘破不全的古書,在這本古書上,赫然有曬鹽的法子。

“如獲至寶”的賈珠,將這書獻到林如海麵前:“姑父,這法子若能成的話,鹽價必能大跌,也就不用再擔心私鹽了。而鹽產上去,鹽稅也能隨之增加,不會因為鹽價下跌導致稅銀減少太多。”

林如海將那書翻來覆去看了又看,搖頭道:“有些記載已經被蟲鼠嗑食了,還要試過才知是否可行。”

賈珠本來對曬鹽也隻有大致了解,所以做這本“古書”的時候才會出現蟲吃鼠咬的現象。現在聽林如海說要試驗,自是主動請纓,要帶著人去試驗將煎煮取鹽改成曬鹽。

林如海卻沒有第一時間同意賈珠去馬上試驗,而是先寫了一封密折上報給皇帝。賈珠這才發現,自己官場經驗有欠缺——不是所有利民之中都利國,是不是利國,家國天下的時代,要由皇帝說了算。

好在皇帝是個好名的,得了林如海的密折之後,知道如果曬鹽之法能成,自己在青史上必會得到濃墨重彩的一筆,欣然同意讓林如海悄悄試驗。

得到皇帝批複的時候,已經是十月過半,江南雨季雖過,太陽卻也沒有那麼足了,並不是曬鹽的好時機。可是皇帝都批複了,儘早將鹽曬出來就不是個人心願,成了皇命,時機不成熟也要完成。

賈珠辭了身體已經漸好的賈敏,帶了兩個小廝和林如海給的十個健仆,來到了一個叫射陽的地方。這裡本就是產鹽

之地,不過現在用的還是煎煮之法取鹽,即耗人力產量又低,朝庭要鹽還有期限,鹽戶苦不堪言,時有逃走的。也有外地犯事之人,跑到射陽加入煮鹽之列。地方官隻要有鹽收,對流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大去查人的來龍去脈。

為了防止自己等人被人當成流民,或被抓去煮鹽,賈珠讓人大張旗鼓的買下射陽縣城的一處大宅子,又買了十幾個看上去健壯的下人,更是一出手就買下了一大片海灘。

上至縣老爺、下至射陽城裡的百姓,都知道自己縣城裡來了一位大家公子,出手闊綽,就是人有點傻,不說買房子買良田,倒買下大片海灘,難道是為了趕海不用跟人搶地盤?

想是如此想,好些人家卻對這位賈公子動了心,有意結交一二。不想賈公子為人有些古怪,到了地方不拜見父母官也就算了,還不睦鄰拜友,天天跟著那些下人去自己買下的海灘。

若隻是去海灘上看景也無人納罕,大家全當他內地來的,沒見過海要看個夠,可是他竟帶著下人,種地一樣把海灘給推平、疊堤,就讓人覺得這位腦子不好使——海灘皆是細沙,寸草不生都不為過,難道他還想在裡頭種地?

彆是有銀子沒處花去了吧。

就在大家議論賈珠人傻錢多的時候,賈珠終於帶著拜帖,去拜見了本縣父母袁縣令。袁縣令本想擺一下官架子,師爺忙勸道:“這位賈公子,買海灘的時候用的是京裡榮國府的名頭,說不得是榮國府的親戚。”

雖說江南官員大多倒向甄家及其後的四皇子一黨,袁縣令卻還沒有那個資格——甄家眼界很高,縣官雖為一縣父母,可是射陽雖然產鹽,可是這幾年林如海盯的緊,鹽稅很難下手,袁縣令也就入不得甄家的眼。

可是榮國府與甄家是老親,袁縣令還是知道的。若這位賈公子真是榮國府一脈,哪怕隻是旁枝側脈,也能借他跟甄家搭上關係。到時候袁縣令的官兒,可就好做了。

“快隨要本縣迎一迎。”袁縣令是放得下身段的人。

師爺聽了微微一笑,請袁縣令先行,自己尾隨著到了衙前,見一青年公子,長身玉立,身著寶藍蜀錦直裰,腰係的玉帶脂膩光華,說不出

的風流富貴氣象。

就算是榮國府的嫡枝,氣度也不過如此吧。袁縣令與師爺對視一眼,雙雙拱手為禮:“早聞賈公子大名,今日一見,讓人如沐春風。”

賈珠微微一笑,那笑容好象剛露出臉頰,又似看到的人花了眼已經收起,手也拱起:“冒然打擾明府,還請恕學生唐突。”

自稱學生,那就是身上有功名,見縣官不跪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袁縣令不以為意,延請賈珠進後衙分賓主坐定,彼此商業吹捧過,才慢慢套起話來:“賈公子一到縣,著實讓這窮鄉僻壤之人,見識了天子腳下的手筆。”

賈珠臉上又是那種一放即收的笑容:“不過是為了自己住的舒坦一點兒,用的放心一點兒,哪裡算得上什麼手筆。真講手筆,江南富庶之地,才真是大手筆。”

袁縣令聽了搖頭:“說是江南富庶,可也不是處處都是魚米之鄉,如射陽這樣的地方,莊稼長不起來,隻產點子鹽,又由著朝庭官買官賣,便是一縣的稅賦都難繳齊。”

賈珠聽了點頭:“貴縣如此想也不是一日,上官自是明白,不會過於逼迫縣令大人。”

袁縣令便歎一口氣:“上官不逼迫,還有鹽政與內務府……”說到這裡便收了話,有些懊惱自己嘴快的意思——內務府根子在京中,榮國府根子也在京中,誰知道兩者之間關係如何。

賈珠聽了微微皺了一下眉,產鹽的縣份對鹽政有意見理所當然,可是對內務府有意見,就不大對頭了。射陽又沒有什麼象樣的特產做進貢之用,內務府也糾纏不到袁縣令頭上才對。

即不明白,自然是要問的,賈珠問後,袁縣令便苦笑了一下:“賈公子有所不知,這一地出了貢品,自是榮耀之事,可也是毀家破門之事。那貢品要先經了府、省,再到部、到內務府,中間任何一人說數量不對,品質不若往年,進貢的人家廢了不說,便是這一地的縣令也做到頭了。”

“為了讓人挑不出毛病,便得請各路爺們試用,往往進宮一件貢品,路途中要備上十件還不夠。可是內務府出的銀子,就隻有那一件的價錢。所以好些縣令,打點內務府,不是為了讓自己地方的東西能進貢,而是求著內務

府的老爺們,看不上才好。”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就是吃拿卡要唄。賈珠了然的點了點頭,師爺卻暗暗著急。自家這位縣令大人,明明是要套賈公子話的,怎麼倒把苦水直接倒出來了?再說這賈公子不過是個公子,剛才對縣令也是口稱學生,顯見的沒有做官,跟他倒苦水有什麼用?

聽吧,人家賈公子說的多好:“難為袁縣令替百姓如此操心,能在袁縣令治下,射陽的百姓有福了。”

袁縣令聽了擺擺手,向賈珠道:“百姓能吃飽肚子,我這做縣令的便無愧於父老了。說句不怕賈公子笑的話,自從賈公子到射陽之後,多少人跟我說你出手闊綽,讓我不妨向賈公子多收些稅銀,也好緩一緩這鹽稅之急。我都沒同意,就是為了讓賈公子能多在射陽留一段時日。不求彆的,賈公子每日吃用之物,都要從縣裡采買,足足養活十幾家的鋪子呢。”

這麼實誠的縣太爺,還真出乎賈珠的意料,他用心看了袁縣令一眼,覺得人神情不似做偽,又微笑起來,這一次笑停留的時間長了一點兒,師爺覺得這位賈公子,肯定是榮國府的嫡支近脈。

“袁縣令放心,我出門前與家父起了些爭執,所以走的遠了些。好在老太太、太太疼愛,銀子倒不怕我用,隻要我自己好生養好身子。即是袁縣令留客,多在射陽呆些日子又何妨。”

話語不是不倨傲的,可是袁縣令與師爺都覺得這才是大家公子氣派,全都笑著點頭,幾人的關係好象因此拉近了不少。

賈珠便借機說出自己的來意:“袁縣令即擔心百姓吃飽飯,我正有一件事要做,想從縣裡多雇些工匠,除了管飯之外還發些工錢。隻是這雇人的時間長了些,怕那些工匠要服勞役,這才來與縣令大人商量。”

原來是這麼回事,袁縣令看了師爺一眼,見他輕輕點頭,笑向賈珠道:“賈公子給他們一條來錢的路子,本縣怎麼會攔著。說到勞役,縣裡除了修修城牆也沒什麼勞役可做,往年都是直接收了工銀了事。”

賈珠心裡冷笑了一下,剛才沒說正事的時候,這位縣令大人還滿口為了百姓吃飯操心,一說正事,還得銀子開道。這銀子他是不缺的,可

也不能彆人要多少是多少。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雙方議定,賈珠會在射陽縣附近村鎮雇百十個人,這些人不用服勞役,由賈珠一次性出二百兩銀子給縣衙。不過袁縣令也得跟那些人說明白,他們是在替縣裡做活兒,沒有賈珠的允許,不許回家,也不能把自己做的活是什麼說與家人聽。

袁縣令對賈珠讓這些人做什麼也有些好奇,問後知道賈珠不過是大家公子的毛病,看了書上有與現行不同的製鹽法子,便想學習先賢格物致知,身體力行。

誰知道家裡老爺覺得他是異想天開,讓他專心科舉,不得為外物分心。爺兩個為此頂起牛來,賈公子便帶著人離家出走,非得格出個真章來給自己老子看看。

隻是他是離家出走的,帶的人不多,又都是高門豪奴,哪裡做得來粗使的營生,這不幾日下來已經叫苦連天,賈公子隻好從當地雇人了。

袁縣令聽到這裡心裡不由撇嘴,這人與人之間的差彆,隻是個投胎的問題。自己倒是讀書有成,三十多歲中了二甲進士,還順利選了官,不是不春風得意的。

可是到縣上任時,也不過帶了三四個人,連師爺都是前任縣令留下的。可是人家賈公子,離家出走沒帶幾個人還有十幾個人服侍,來縣裡又買了十來個人,讓人從那裡比去?

即比不得,那就巴結著。袁縣令覺得自己猜測是真,卻還是給自己京中的同年寫了封信。雖然現在看自己沒有吃虧,總要打聽端的,不能把假佛當成真佛供不是。不過這信也不是一日便能加消息的,在消息回來之前,袁縣令還是要好生捧著賈珠。

暫時讓袁縣令相信自己隻是與父親賭一口氣,手裡又有祖母、母親給的私房銀子,誓要試驗出什麼東西來向自己的老子證明自己,賈珠便可以放開手腳去做了。

射陽縣的百姓的確是苦,許多人家皆是鹽戶,世代皆以熬鹽為業。每日熬鹽所得不足溫飽,哪一年鹽額不足說不定就得全家一起掉腦袋。為了延續血脈,好些人家生了男丁之後,便不給他上戶籍,類似於將田地掛在豪強人家的隱戶一樣。一旦家中出事被官府問罪,沒上戶籍的那個還可存活,算是替家族保下一絲

血脈。

可是也不是沒有弊病的,那就是射陽地麵除了熬鹽一樣活計,很少有彆的工可做,那些沒有戶籍的男丁,四處打工都沒人要。現在賈珠這裡一說招人,聽到風聲的人擠的烏泱烏泱的,想從他這裡得個吃飯的差事。

賈珠讓自己的小廝吳明、吳亮兩個把關,招的都是三十以下的精壯漢子,一天管飯還給八個銅板的工錢,來排隊想上工有人就更多了。

招滿一百人之後,賈珠便叫停,又讓吳明帶著那一百人,做起了自己等人原來做的活計——平整海灘。這下子射陽縣裡關於賈珠人傻錢多的消息,傳的更開了,每天都有人看西洋景了樣,看著吳明等人平灘。

吳明天天讓人當成猴子看,恨不得自己不得大爺看重,沒跟他出京。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離京城十萬八千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除了老實按大爺的吩咐做活,沒有彆的法子好想。

可是怨氣還是有的,吳明天天臉板的比賈珠還平,對上工的人也是嗬斥不已,那些上工的人一見到他,手下的力氣便使到了十二分,沒幾日,買下來十餘裡大小的海灘,便都平完了。

然後自是請賈珠來驗收,可是賈珠一下子發現了問題:平完的海灘比海麵高了一小截,想把海水直接引到鹽池裡是癡人說夢:吳明兩兄弟跟賈珠一樣自小在榮國府長大,雖是奴才也不識稼穡,當初賈珠讓平海灘便平海灘,讓做鹽池就做鹽池。為了讓賈珠這位大爺高興,海灘是怎麼平怎麼來,鹽池是怎麼大怎麼修。

然後賈珠看到的,便是平平整整的海灘,還有堆起的一道道沙堤,還有遠處可望不可及的海水……

顯然是做了無用功,賈珠也不氣餒,讓吳明跟吳亮去問那些做工的,誰能想出省力的法子把海水灌到那些修好的大池子裡,便賞一兩銀子。

做一天工才有八個銅板,出個主意就得一兩銀子,工匠們的思維都發散起來了,最笨的方法便是人提肩擔,直接在內部就被否了。然後也有說是挖引槽的、也有說重修鹽池的,不一而足。

正在這個時候,林如海派人來給賈珠送信,讓他務必回揚州一趟,賈珠便將引海水入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