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惡屍相伴(1 / 2)

雨停雲散,陽光投下來,地麵聚起的水窪反射出粼粼波光。

文燭玨抹了把臉,連一滴水都沒有,方驚覺他剛才下意識屏蔽了雨水。

明天笑著走近,擼了一把他的頭發:“乖,我是你二哥,蟲蟲喊聲二哥來聽聽。”

“夠了!”通天在旁,額頭蹦出井字,他咬牙切齒道,“你們都給我規矩一點兒!”

明天一撇嘴,不過作為善屍,他性子比截天好得多,收回手笑得輕柔道:“蟲蟲應該知道我的的身份,我最喜歡你,有什麼不想跟他們說的可以找我說,哥哥絕對幫你瞞著他們。”

話音剛落,他便消失在原地。

通天麵無表情,轉向文燭玨:“……第一次斬善屍,不太聽話。”

文燭玨遲疑地點頭:“……你的善屍,和我?”

若是這時候,他還看不出通天的善屍估計和自己有關,那也太傻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斬屍的實際經驗他沒有,但理論還是很豐富的。

儘管不知道上輩子那些書麵知識有多少靠譜,但結合剛才的場景,最後通天徹底分離善屍,分明與自己有關。

斬卻惡屍來自元始提供的情緒,倘若善屍是來自於自己,豈不是證明他在通天心中,已經能與元始相提並論?

他一認識不過數千年的朋友,如何能與萬年兄弟等同?

回想剛才通天的話語,文燭玨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可能,瞬間,氣血上湧,臉皮仿佛燒起來,頭頂出現肉眼可見的蒸汽。

“蟲蟲你怎麼了?”通天頓時驚疑,要上來替他解開包裹。

“沒、沒事。”文燭玨向後一仰,結結巴巴道,“你、你先彆過來。”

通天腳步一頓,張著嘴,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眼中充滿迷茫。

文燭玨看他這樣,一時又羞惱、又狐疑,究竟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樣,要是搞錯了,多尷尬,通天可能還無所謂,他卻頭都抬不起來了啊!

看著通天站在一步之外手足無措的樣子,他心一橫,問道:“你剛才的話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通天一摸後腦勺,自己剛才說了不少,而且自覺都說得很清楚,莫非蟲蟲沒聽清。

見他這樣,文燭玨越發不敢確定,咬著後牙槽道:“就是你說要一直在一起。”

“就是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好兄弟啊!”通天鬆了口氣,眼睛瞪成貓眼道,“蟲蟲你不願意?”

“不是。”文燭玨磨牙,“朋友和兄弟沒辦法一直在一起吧。”

“為何不行。”通天困惑了。

他無視文燭玨的抗拒,摸了一把他的腦袋道:“蟲蟲你腦子冒煙,是不是壞了,我給你浸水裡涼一涼。”

“你才腦子壞了!”

見通天一臉擔心的模樣,文燭玨臉色更加赤紅,不過這次是氣的。

他惡聲惡氣問:“你覺得帝俊、太一兄弟關係如何?”

“嗯?”通天對這個問題摸不著頭腦,不過,他還是憑借本能答道,“挺好啊,他們應該比我和大哥、二哥好,不過我現在有蟲蟲,也不缺兄弟了。”

說起自己和老子、元始的分歧,通天態度已經十分淡然,斬屍越多,修為越高,能打動人心的存在自然也就越少,隻有那份最初的、無法舍棄的感情,才會隨著本體成為永恒不朽的存在。

兩位兄長在通天心目中依舊有著十分重要的位置,但進一步明晰自身後,他已然能冷靜麵對越行越遠的距離。

文燭玨舔了下唇:“那羲和呢,帝俊和羲和成婚,他和太一關係也會發生變化,你覺得他們兄弟還會一直在一起嗎?”

“為何不會?”通天一怔,“就算有帝俊雙修,羲和也追不上太一,況且我看羲和之道與帝俊相去甚遠,若不想被帝俊影響,她必要遠離。”

說到此處,通天眉頭一皺:“其實羲和糊塗,她固然比帝俊晚生萬年,修為一時追之不上,可她也是純粹的太陰之精,如今被帝俊迷惑,陰陽相濟,她那端勢弱,反而成了采陰補陽,就算有各種天材地寶彌補,時間長了也會有損根基。”

聽通天在那兒一本正經分析,文燭玨的嘴巴逐漸張大,這到底是懂還是不懂?

忽略那些會讓自己思想不純潔的話語,文燭玨抓出關鍵:“我們也修為相差甚遠,為何你沒說要分開?”

羲和實力應該比自己弱一線,但通天也比帝俊強些許,換算下來,他們之間其實沒什麼區彆。

通天完全沒有文燭玨拿他們與帝俊、羲和對比有所不妥的感覺,他仔細給文燭玨解釋:“我所言之道非修行之道,而是奉行的理念,是道心。”

他指著自己:“如我,修行劍陣之道,但心中之道,你既已見過截天定然能夠知曉。”

眼中閃過一絲異彩,通天目光灼灼:“至於蟲蟲你,雖未說過,然我知道,你與我之道定然相合,所以我們才能一見如故、心意相通,在一起相互促進,相輔而行。”

文燭玨心中一動,目不轉睛和他對視。

通天眼中流淌出一絲笑意與自得,他話題一轉:“可帝俊與羲和不同。”

“帝俊要的是妖統天地,借這份天地氣運登臨聖位,他目標明確、絕無轉圜,甚至真有可能走到終點。”

“他這條路,忍不下第二人並肩,哪怕太一,也是全然輔佐於他,並且對大道的追求之堅定不遜於帝俊對權勢的渴望。”

“羲和沒有太一那樣堅定的向道之心,也沒有可堪抗衡的理念,她和帝俊在一起,隻會被帝俊影響,成為他的附庸,反而動搖道基,越往上走,越容易迷失方向。”

通天聲音侵染上一絲冷意。

他神情漠然,仿佛端坐神壇俯視人間的神祗:“大道沒有捷徑,所有誘惑終是外道,以為所損能從外補足者,等到證道明心的那一刻,隻會落得飲恨下場。”

文燭玨心頭一悸,所有胡思亂想都在此刻消散。

修道修心,性命雙修,但不知有多少人忘了見心明性的本意。隻要有思想,人就免不了被外界影響,又有幾人能始終堅持自己,尋覓最本我的追求。

太多的外來思想灌輸,再加上自己的偽裝,很多人甚至已經看不到自己真實的模樣。

文燭玨曾經也有過那樣的階段。

如果不是來到洪荒,與過去徹底斬斷,他也不會毫無顧忌釋放自己。

這一步,可謂是證道中的關鍵一步。

本來,以洪荒的情況,維持自身獨立不算困難,很多存在甚至可以修到大羅圓滿都不接觸任何人。

然而,凡事總有利弊,一直處於真空環境,卻也難以建立堅不可摧的道心。

羲和可能想借帝俊之勢開大道坦途,最後反而坑了自己,怪不得,巫妖之戰,這位妖族之後明明未曾隕落,卻落得音訊全無。

若說怕天庭忌諱,根本不存在,妖族太子陸壓都活躍在封神,她堂堂太陰星君,有幾人對付得了她。

如此想來,隻有修為出了差錯,不得不閉關潛修這一可能。

嗯,當然,也可以解釋為她與帝俊鶼鰈情深,喪偶後心灰意冷,不過這個可能在洪荒說出去都會引人發笑。

不是說洪荒沒有真正的夫妻之情,隻是這一對,觀羲和在巫妖之爭中的參與度就知道,要麼是帝俊打壓、不願意給她分享權力,要麼她明哲保身、不想置身危險之中,反正哪兒都看不出深情。

這樣一想,文燭玨當即懷疑,通天會不會根本不理解永遠在一起的應該是道侶而不是兄弟?

畢竟以洪荒如今的流行趨勢看,道侶還真沒有好友、兄弟關係密切,看其中最著名的例子帝俊就知道,太一和羲和同時落入水中,他絕對會毫不猶豫救弟弟——雖然以太一的修為永遠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想明白後,文燭玨鬆了口氣,他無奈道:“以後這種話彆隨便亂說。”

“什麼話?”通天不明所以。

“就是要一直在一起。”文燭玨清了清嗓子道,“直接說做一輩子兄弟就夠了。”

“但這樣更能強調我的蟲蟲的感情啊!”

通天詫異:“便是兄弟,有帝俊、太一那樣的,也有我與大哥、二哥這樣的,不說清楚,怎能表明我們的親密。”

“但是這種話一般不用來形容兄弟。”文燭玨一噎,板起臉道,“反正聽我的,不適合。”

“那行。”通天不在這種小事上糾結,反正話已經出口,態度傳達過去,隻要文燭玨明白就行。

忽略心中一閃而過的失落,文燭玨下巴微抬,示意通天給他解開束縛。

待兩人收拾好,再次體麵妥當立於溪澗旁,絢麗的彩虹已經掛在天際。

見得此景,文燭玨福至心靈,故意說道:“你剛才斬善屍時的天象預兆可不怎麼好,簡直和魔頭現身一樣。”

斬屍一般沒有天地異象,但借此機會提醒一下通天也不錯,況且,那陣暴雨確實來得巧合,說是天道所為也說得過去。

通天眼眸瞬間沉凝,他默然片刻,緩緩道:“我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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