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胤祚的話, 胤礽先是心疼,接著便是無奈。
“還有心思同孤開玩笑,看來是真的不疼。”他將手中用布包著的野果遞給伸出手的胤禩, 接著才仔細的捧著胤祚的臉查看。
胤佑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感覺太子二哥有一點像奶媽媽, 還是那種勸哄型的。
胤祚渾然不知他的想法,可憐兮兮的抱怨著:“我就在那裡好好的騎著馬, 突然咻的一下, 一隻箭就擦著我的臉射過來了, 弟弟再往前一點那隻箭都紮到我腦袋裡去了。”
當時都快把他的魂嚇出來了。
胤礽受過不少傷, 能夠看出來胤祚這次傷的位置的確就如同他所說那樣, 是從側方穿過來的。
隻是話語有點誇張誇大, 但那也的確是十分危險。
所以雖然也看清楚了胤祚麵上的傷口不深,可一直都因為是他害的胤祚差點死掉一回, 而一直把胤祚當做最親最近的弟弟對待的胤礽憤怒了:“他人呢?”
他下意識的以為射出這支箭的應該是個和胤祚差不多大的孩子,因為隻有這樣的孩子才會不知輕重。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諄莫爾現在占據的身體的確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 甚至可以說, 如果她的身體再大兩三歲,她即使想要效仿書中原女主的操作也沒有辦法再模仿。
因為人們會對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下意識的同情,為她找借口, 也會下意識的認為小孩子沒有多餘的心思,不會想要攀龍附鳳, 更不會冒著可能受責罰的風險賭一把。
但如果是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就不一樣了,這個年齡雖然在後市還是小孩子,但在清朝已經算半個大姑娘了。
她莫名其妙出現在幾個阿哥麵前, 就很有可能會讓他們懷疑她是衝著其中一位阿哥來的。
但要諄莫爾說,她還是最想要再小個兩歲,再小個兩歲雖然不那麼好接觸四阿哥,但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有人起疑,男女七歲不同席,七歲,才僅僅隻是不同席的年齡,誰又會懷疑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呢。
胤佑和胤禩對視了一眼,同樣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情緒。
不是嫉妒,隻是有一點無可奈何。
“羨慕吧。”胤禩用開玩笑的語氣輕聲說道。
因為他和胤佑兩人在宮中的處境差不多,並且年齡相近,所以他們兩人的關係還算不錯。
胤佑嘴角勾了一下:“誰不羨慕?”
畢竟這傷口,即使說著嚴重,但它實際上也隻是一個手指長短的較淺的傷口而已。
這傷要是在胤佑身上,他估計都不會向旁人告知——因為告知了又能如何呢?
可在六哥身上那就不一般了。
先是得小心的用手掩著,生怕旁人看出來,在以此為借口關心他,和他拉近距離,接著來拿之前讓三哥抓的狐狸。
這可是秋獵,能讓三哥在這個時候幫他抓狐狸,不僅代表兩個人的關係很好,也因為幫胤祚抓狐狸的確有利可圖。
無論是當下給了什麼東西,又或者是之後可能幫上的忙。
說實話,如果三哥真說要給他們兩個帶狐狸,他們兩個估計都得拒絕。
他們沒有之後能幫的上忙的。
有來有往,如果他們為了這個來,還要對那個往付出很大代價,那就算了吧。
胤禩更是不可能要了。
胤佑還好,現在已經住在阿哥所裡,起碼算半個主子,可以決定能不能養寵物,又養什麼寵物,而他可還住在惠妃娘娘宮中。
惠妃娘娘雖然不討厭小動物,但卻也不太喜歡,萬一哪天下人們沒看住,再讓中午跑到前院去,再給他惹了麻煩。
太子過來之後甚至都還沒和他們打招呼,第一句話就是先詢問胤祚的情況,見了情況之後便怒火高漲,要去找那人討個說法。
嗐,這樣的場景,他在夢裡都不敢想,羨慕都羨慕的虛無縹緲的。
兩個同樣在宮中算是透明人的兩兄弟對視了一眼,皆悄悄的歎了口氣。
這可能就是投胎的運氣吧,同樣都是托生在皇家,有的人就生母地位卑微且不得皇上重視。
有人不僅生母為四妃之一,兄長還養在皇貴妃名下,自己還得皇阿瑪寵愛,甚至連太子都不知道為什麼對他頗有偏疼。
他們這位六哥可真是嬌生慣養——還不是他自己主動討來的。
這向哪說理去。
*
胤礽聽完胤祚的控訴之後也冷靜了下來:“我知道了。”
他和胤禛的想法相同,同樣都認為這不是巧合。
雖然往年秋獵中也有在追捕獵物時不慎傷到人的情況,可說是想要抓兔子什麼的就太假了。
這種話隻能騙騙不怎麼會用箭的小六——隻是胤祚說的那個人是個八九歲的蒙古女孩,這件事讓他反而有點不確定了下來。
先不說年齡,和已經成長為大人就忘記孩童小心思的大人們不同,胤礽自認為自己在八九歲時也懂了些道理,也見識過不少孩子醜陋的小心思,彆的不說,現在才七歲的胤佑和六歲的胤禩,又或者是九歲的胤禛,他們哪一個是傻的什麼都不明白的。
胤礽從來不認為心智是完全和年齡掛鉤的。
隻是竟然會是蒙古的孩子......現在這個緊要關頭,應該沒有蒙古的孩子會願意出這個頭吧。
尤其是在上一次剛剛因為胤祚而讓鄂爾漢吃了個大虧的時候。
並且......射兔子所射弓箭的高度和胤祚臉上的傷口並不吻合。
胤礽又確認了一遍:“你當時坐在馬上?”
胤祚點頭:“還差點驚了馬,幸好我的小雪溫順。”
這都是他一口蘋果一口蘋果喂出來的,如果他這次不是騎的自己的馬,而是像上次一樣騎的是沒有經過磨合的蒙古提供的馬,這次說不定他就得被馬甩到身下了。
那馬蹄子踩一腳上來他可受不了,少說得去掉半條命。
而另一邊,康熙見封賞都結束了,自己的孩子們還沒有回來,便開始傳人喚他們了。
康熙現在已經回到了帳中,所以胤祚也不怕打斷秋獵進程了,小跑著過去告狀:“皇阿瑪——”
康熙好久沒聽到胤祚這樣熱烈親近的喊他了,心下一軟,還以為他是想要他射的什麼皮子,結果一轉頭就見到自己兒子麵上好大一個劃痕。
康熙的心跳都漏了一拍,連忙在胤祚過來的時候把人攬進懷裡:“這怎麼弄的?!”
邊說邊吩咐梁九功去把他那罐子珍藏的去疤藥拿來。
太子沒有像胤祚一樣小跑著,所以走過來的有些慢。
他有些無奈的勸阻了關心則亂的康熙:“皇阿瑪,胤祚現在塗的是太醫給他配的藥,還不到去疤的時候呢。”
康熙卻隻說讓胤祚先拿著,太醫知道了自然會根據他的藥而調動自己的藥方。
胤禛剛才就待在康熙身邊了,隻是在等胤祚過來,所以沒有提前開口,此時見康熙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忙碌,稍微有空處理這件事,便把諄莫爾提了過來。
在把諄莫爾帶過來的時間裡,胤禛以他旁觀的視角,講述了當時在小樹林裡發生的事情。
康熙多麼敏銳,聽胤禛講完之後,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射兔子哪裡需要把箭架這麼高?”
這個高度射鳥射鹿射麅子都夠了。
胤禛沒有回話,因為他知道此時康熙需要的不是他的答案,一個皇帝自然最討厭彆人在陳述事情的時候夾雜自己的個人看法。
他們更喜歡自己揣測出來的事實。
諄莫爾被帶了過來。
少女今日一看便是經過了精心打扮的,無論是梳的整整齊齊的辮子,又或者是華麗蒙古騎裝上各種拿得出手的配飾。
她的手還被綁著,艱難的磕了個頭,接著便假裝無措的盯著地板。
長長的睫毛眨了又眨,白皙柔軟的麵龐會讓很多人下意識的放鬆警惕。
康熙卻隻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把她阿布叫來。”
康熙甚至都沒記住剛才胤禛彙報時所說的那個台吉的名字。
這也是讓他猶豫的地方,畢竟一個台吉又怎麼敢膽大包天想要刺殺皇子阿哥,這樣做對他隻是百害而無一利。
除非他的身後還有彆人。
諄莫爾早就知道自己無論能不能成功接近四阿哥都會有這麼一遭傳喚,所以她心中並不著急。
畢竟她早上出門前還特意和自己的阿布說了兩遍她今天要射好多兔子,給她的姐姐做披肩,阿布一定會有印象,為她作證。
很快,烏日塔納順台吉就被帶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