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本想著就嘗嘗味道, 結果一個沒忍住就多吃了兩口,把那一個掰掉一口的點心全部都吃完了。
胤禛裝作看他寫的東西,沒多關注他,以免總嚷嚷著自己已經是個大孩子了的胤祚尷尬。
大孩子怎麼還會貪吃點心呢。
但看著看著, 他倒真覺出來了兩分妙處。
甚至說, 這個法子竟然是出自胤祚之手這件事讓他有點......不敢置信。
但這張紙上所有的推論全部都有, 並不像是因為彆人的提點而寫出來的。
真是開竅了。
胤祚悄悄的抽出手帕,擦去手上的點心殘渣:“四哥就隻為了給我送個點心?”
雖然這個點心很好吃, 並且也是大嫂送給他的第一樣東西, 隻是奇怪他四哥平時不最是講究效率,送點心這種事情讓下人過來一趟不就好了。
哪裡還用他親自過來?
胤禛看了他一眼,緩聲說道:“你最近彆亂跑, 也彆太過張揚,更彆和旁人發生什麼衝突。”
胤禛不知道這輩子還會不會如同上輩子一樣發展,但上輩子太皇太後殯天也就隻在這一個月了。
儘管這幾天因為大阿哥大婚, 太皇太後的精神看起來不錯, 但胤禛覺得這隻是一種假象, 畢竟太皇太後不是因為什麼病痛折磨而走的,而是因為自然的衰老——這是無法違逆的事情。
所以最好不要在最近被人抓住尾巴。
但這種事情無法說的太過直白,胤禛也不知道自己若是隱晦一些胤祚能不能聽得懂,於是便隻能直接告訴他該怎麼樣做。
畢竟小六平時還是比較聽話的,若是沒有什麼特彆的情況, 一般不會反駁他說的話,會按照他說的做。
胤祚啊了一聲:“是要發生什麼大事兒了嗎?”
在尚書房的他們與外界幾乎沒什麼牽連,所以一般來說外界的事情隻要不牽扯到他們的母家,一般就也不會牽扯到他們身上。
胤祚又不熟知曆史,他連康熙的去世時間都不清楚, 更不可能知道太皇太後的去世時間了。
所以突然被提醒最近這段時間安分些,胤祚還真的沒往太皇太後殯天的事情上去想。
但胤禛越大越沉默,平日裡都奉行謹言慎行四字。
在胤祚看來就慣是個會講謎語的人,神秘的不得了。
所以沒得到回答之後,他也隻是點頭:“行,那我這幾天老老實實在阿哥所呆著。”
胤禛突然發覺自己的額上都有些汗濕,他皺著眉頭看了一圈,然後關心道:“你這屋裡的碳是不是燒的太足了?”
因為他們用的都是上好的無煙炭,所以不會有什麼熏人的煙霧或者氣味,所以胤禛剛從屋外進來的時候,因為室內外的溫差還沒覺出來,屋內到底暖和到什麼程度。
但是待了一會兒就發現了。
胤祚有點茫然的往火爐處看了一眼:“沒吧,我這屋裡一共就放了一個炭爐。”
而且他因為害怕一氧化碳中毒,即使再冷的天都堅持窗戶開一道小縫通風。
不過胤禛這麼一說,他好像也突然就覺得室內熱了起來。
“可能是我在屋子裡呆久了,太久沒通風吧。”胤祚沒多想,往窗戶處走了兩步,就想把窗戶再開大些。
窗戶一開,北京冬月的寒風瞬間就侵入到室內,比剛才的一條小縫裡涼快多了,胤祚甚至都感覺周圍的顏色都變得冷淡了些。
穿著厚實冬裝的男孩縮了下脖子,不免發出感慨:“這天是真冷。”
皇宮裡的構造是四四方方的,所以風一吹,直接就從這頭貫徹到了那頭,沒有任何的遮擋物。
也沒有什麼流動著的水,僅有的幾個小湖在冬天也會結上冰,更沒有什麼大片的綠蔭,也就遮擋不了什麼太陽。
這就導致在外人看來繁華富貴的紫禁城,實際上既不冬暖,也不夏涼,甚至可以說是反著來的。
胤祚上一輩子也是北方人,可那個時候早就有暖氣了,冬日裡彆說冷了,在屋裡熱的都需要穿夏天的衣服。
而他又是畫家,常常因為一幅畫就把自己關在家裡一個月,往往等他醒悟過來的時候,一抬頭就已經下雪了。
他把窗子支了起來,摸著自己的手轉身笑道:“要是往年這麼冷的天氣,我不說大病一場也得有些難過了,可今年我的身體像是好了不少,四哥你瞧,我的手心都還熱乎著呢。”
胤禛一摸,果然是熱乎的,即使剛才握筆寫了那麼長時間,又跑去關了窗戶,也依然是熱的。
看著像是太醫最近新換的方子起了效果。
可胤禛總覺得哪裡不對。
太醫最近換的方子他也不是沒有見過,並沒有什麼特彆突出的地方,依舊還是那些不出錯也不會特彆有效的溫補方子。
竟然就能讓胤祚的身體一下子好這麼多嗎?
“……總歸之後還是彆在屋內燃那麼多的炭。”胤禛隻能這麼說道,“冬日炭聞多了會頭暈,還會乾燥熱氣,最近也要多喝些水。”
這是再好的炭都沒有辦法避免的,和灌上熱水抱在懷裡的湯婆子不一樣,湯婆子抱了隻想讓人睡覺,是一種從手心蔓延的暖意。
燒的炭就總是讓人心煩意亂,而且喝再多水也無法止住那種渴意。
見胤祚應下,胤禛又講起了他今日來所要說的第件事情:“後日下午我帶你出宮。”
胤祚的表情呆愣了一瞬,像是沒反應過來,但僅僅隻過了一秒他便瞪大眼睛,興奮的喊道:“商船?!”
是商船到了嗎?
胤禛現在已經有了之後雍親王的幾分模樣,胤祚激動的聲音影響不了他分毫:“嗯。”
“……但是四哥你要怎麼樣才能把我帶出去呢?”胤祚冷靜下來想到了這個問題。
畢竟上次他都沒能出宮,是由四哥一個人將商船的貨物問題處理完畢的。
這次他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可以請假,四哥要用什麼理由。
“我既然說了,那就自然有我的理由。”即使開了窗子,胤禛還是覺得有些熱。
他天性謹慎,所以在猶豫片刻後還是決定去查驗一番。
“你今日的炭是誰給你換的?”
胤祚哪裡會關心這種小事,於是便將小泡子招進來詢問了一下。
小泡子日日跟在胤祚的身邊,處理著他身邊的各項事物,儘管沒有蘇培盛被胤禛調教的那樣眼觀八方耳聽四路,但也絕對是個稱職的一等太監。
“是之前便在阿哥所裡做事的黃翠。”
這個人也算是個老人了,自從胤祚剛來到阿哥所的時候,便被撥到了這裡來伺候他,現在算來也有兩年了。
宮中的宮女每年都會放出去一波,今年原本收拾雜物的一位宮女被放出了宮,黃翠就頂上了,於是能夠時不時的進入胤祚的內室來接觸一些東西。
“阿哥是覺得她有問題?”小泡子儘管有些不可置信,但卻也警惕了起來。
胤禛還沒到亂下定論的程度,他讓小泡子將炭爐打開。
胤祚疑惑:“四哥不把那黃翠喚來看看?”
胤禛的神色微沉:“不必,若是她沒動什麼手腳,那就不用喚她過來,若是她動了手腳,那喚她過來豈不是打草驚蛇。”
小泡子手腳麻利的把炭爐打開,露出了裡麵的香絲炭。
這炭不僅無煙,甚至在燃燒的時候還會有一種淡淡的香氣,於是便被取名為香絲炭,又因其名諧音為相思炭,備受後宮的主子娘娘們喜愛,和其他紅蘿炭等幾種炭一起,都是這宮中的貢品,也是幾大頂級的炭。
胤祚用這個倒不是因為相思炭的名字,而是因為他的確挺喜歡這個炭的味道。
是一種清淡的,類似於竹子的香氣,卻與竹子有著很大的不同,甚至在聞過之後還會覺著有一股蜂蜜的氣味。
這種氣味平時在燃燒的時候,因為被炭爐所罩著,於是隻隱隱綽綽的透露出來一點,漸漸的才彌漫到整個房間內。
而現在小泡子直接將炭爐整個蓋全部掀掉,於是那香味便一下子濃密了起來,甚至香的胤祚都想打個噴嚏。
胤禛輕嗅了一下,並沒有發覺這個香味和他平日所用的香絲炭有什麼不同。
隻不過胤禛平日不喜房中有太過濃烈的味道,所以他用的炭都是無煙無味的炭,而房間中的香氣也隻是掛了一個香囊而已,不湊近聞根本就聞不到。
於是他對香絲炭的味道隻能說僅有一個大概的印象,而這印象大部分還是來自於他來找胤祚的時候所聞到的。
於是他便問胤祚有沒有覺得這炭的氣味和之前有什麼不同,重點還讓他仔細分辨了一下那名叫黃翠的宮女來到他這前後炭的味道有沒有什麼變化。
胤祚見他四哥這麼謹慎,於是也認真了起來,皺著眉頭仔細的聞了一下,但卻也隻能無奈的搖搖頭:“我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的。”
如果硬要說的話,那也隻能是今日的炭好像放的多些,所以燃燒的味道濃了些。
但胤祚覺得這應該不算是什麼異常,畢竟這兩日的天也的確是冷,多放兩塊炭也不算什麼大的問題。
小泡子去取了平日裡用來夾炭的工具,將上麵的炭塊夾開,試圖在燃燒殆儘的灰塵裡找到什麼可能殘留下來的藥材。
但依舊無果,灰塵裡乾乾淨淨,什麼多餘的東西都沒有。
好像真的隻是胤禛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