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一開始還有些疑惑, 不知道他們怎麼敢說這樣的話,結果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番才看明白。
他身上的裝飾雖然每件都很貴重,但樣式不多。
手串因為奔跑藏在了袖子裡, 他又擔心平安鎖跑動的時候會發出聲音,所以用手按住。
腰上的玉雖然寓意特殊, 但相較於這些把家底都快掏出來了的少年們, 還是顯得平庸。
身上的衣物因為在陰影中, 所以看不清暗紋。
他就說呢,也不能這麼不識貨。
胤祚沒想多解釋什麼, 他隻是暫且在這待一下而已,所以無所謂的笑了笑,便準備轉身離開。
畢竟在他看來麵前的這些都是孩子——比起在宮中人人自省,每做一件事都格外謹慎的皇子們來說,他們的心思直白的都太過分。
也許等到日後,他們經曆了許多磨練, 就會變成新的老狐狸和小狐狸,但很顯然現在他們還什麼都不是。
可他想走, 麵前的少年卻不答應。
“我讓你走了嗎?”
少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很顯然是個在家裡作威作福慣的, 並且身份也不低, 來到這裡也沒有收斂的意思。
胤祚光看周圍的人隱隱有捧著他的架勢便明白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
胤祚實在是不想和他吵,他平時在宮裡麵對的可是最兵不刃血的廝殺, 在這裡和小孩子拌嘴, 他都覺得有點丟臉。
“......那你還有什麼事?”胤祚轉過身, 語氣有些無奈。
他想要快點把事情了結離開,不然等會兒那些侍衛們發現不對,可能就會調過來頭找他了。
少年驕傲的仰起頭:“問你呢, 你家裡是幾品的官?”
他還是有點小聰明的,知道自己雖然身為二品大臣的表侄,在整個家族中都格外受寵,但若是招惹到了其他從二品,三品家裡的孩子,也是會挨罵的。
但若是四品五品就無所謂了。
他平日裡走到哪裡都威風凜凜的,今日這宴席特殊,他剛好發愁自己的跟班們都進不來呢。
胤祚皺著眉頭,隨便說了一個:“五品。”
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畢竟平日裡他在哪都是彆人哄著他的,他還以為這個少年是想結交他呢,說個較低的身份也是為了快點走掉。
誰知道這五品一說出來,後麵的少年立刻便興奮了。
他的好友也頓時笑到:“五品竟然也能混進來,真是笑掉大牙了。”
他的眼睛還算尖,看到了男孩左手下壓著的東西,頓時一把把他的手扯開。
赫然是一副價值連城的金鑲珊瑚平安鎖。
還是珊瑚中都較為昂貴的紅珊瑚,紅的滴血。
他頓時眼熱:“這東西你哪來的?不會是偷的吧?”
這話一出,頓時便吸引了周圍的目光,連原本沒往這邊看的少年郎們都瞧了過來。
胤祚可真是煩了,他本來看在都是小孩子的份上,才不想和他們多糾纏的。
“放開我。”他死死的皺著眉頭,掰著麵前這個穿著暖橙混湖藍金絲錦,額上還掛著一個大大紅瑪瑙男孩的手。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看起來像是好欺負的樣子。
但剛才說出這東西是他偷的少年卻振振有詞:“若是你光明正大的來的,剛才又怎麼會死死捂住,你肯定是怕彆人發現。”
說完甚至還向旁邊招呼著:“大家有誰丟了這珊瑚金鎖嗎?”
他篤定這金鎖要不然是這個男孩偷的,要不然是他家裡壓箱底的東西。
他奪旁人的喜愛之物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伎倆用的很是熟練,隻要奪走之後,在彆人找上來時不承認,旁人問起時隻說自家這麼富貴,為何要搶他的東西,他的東西他才瞧不上的,就可以將這事掩蓋過去。
他的好兄弟倒是有些疑慮,總覺得一個五品小官,即使家裡再富貴,也掏不出這樣一副首飾。
可他卻很不滿手下的男孩想要掙脫的事情,甚至還掰他的手指。
“這是我的金鎖,我說怎麼隻是放到旁邊一會兒就丟了,原來是被你偷了。”
他配合著自己的朋友。
胤祚都給氣笑了。
這紅珊瑚鑲金鎖還是他皇阿瑪賞給他的,是琉球的貢品,壓根就沒經過旁人的手。
怎麼到他們這裡就成他們的了。
“我再說一次,給我放開。”胤祚現在徹底不把他們當孩子看待了。
旁邊也有似乎認識這兩位少年的人,小聲的勸著:“九襄,易輝,今日還是不要鬨事了吧?”
被他喊做九襄的少年,一個斜眼過去,冷笑道:“怎麼,我幫易輝拿回他的首飾就叫做鬨事了嗎?”
胤祚被李易輝拉著,無論怎麼扯都扯不開。
跟個狗皮膏藥似的。
但他的小力氣,在李易輝眼中就像是男孩不敢反抗他的鐵證。
這下本來還有一絲擔心的他此時也沒了最後的顧慮。
“好,既然建東說我們在這裡太顯眼了,我們就到旁邊去解決。”
胤祚是真煩這兩個孩子:“你們是哪家的?”
身為這個時代的最高特權階級,他平時不願意行使這些權利,是因為他並不讚同,但不代表他沒有。
被人欺負到頭上了,還想著什麼和平共處之類的可不是他的性子。
是傻子的。
並且要不是這兩個孩子看著年齡都不大,胤祚一開始就不會接他們的話茬——他在所有阿哥裡難接近的程度也排在前三,多少想討好他的人都找不到門路呢。
前段時間有個李大人,給他送了多少禮求他辦事他都懶得理會,畢竟他又不缺錢,平時問皇阿瑪要錢,那是他的樂趣,真以為送點禮物就可以拉攏他呢。
“呦,偷了我的東西,還問我是哪家的。”
李易輝裝的倒是很像,和他的朋友一言一語的就想要把胤祚釘在偷了東西的恥辱柱上。
“不說是吧。”
胤祚一抬眼就準備喊人。
但麵前的兩個少年反應都很快,畢竟他們也知道這個宴會不像是平時那樣,可以讓他們隨意撒潑。
所以李易輝繼續抓住胤祚的手,而聞九襄則是快速的捂住了胤祚的嘴。
胤祚眼睛都瞪大了,他是真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這兩個人行事竟敢如此大膽,而旁邊的人在接觸到他的求助視線後,都尷尬地移開了目光。
他們有的相信了兩人的話,有的半信半疑,有的則是完全不信,但同樣的他們都不敢去招惹這兩個孩子。
畢竟一個五品小官,即使為他們賣命,也成不了什麼大事,為了一個五品小官的孩子,來得罪一個二品大臣,他們的家長若是知道,會扒了他們的皮。
胤祚這下子真慌了。
不是,他在宮裡那麼多年。
大家不都是私底下動手的嗎?誰上來直接捂嘴帶走啊。
還不是讓丫鬟太監上,而是自己上。
這也就導致胤祚完全沒防備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可是他身體本來就不好,和旁邊的兩個少年比起來就像是兔子遇到了狗熊,還是兩隻。
聞九襄把他的嘴捂的死死的,李易輝則是粗暴的扯著他到了一旁的樹林裡。
終於,在到了樹林裡之後,胤祚抓住了機會,在聞九襄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便想著往旁邊跑。
卻被李易輝輕而易舉的扯了回來。
胤祚的後背狠狠的砸到樹上,讓他一陣悶痛。
“咳咳......咳......”
胤祚咳的說不出來話。
“裝什麼裝?”李易輝很是不屑。
他今日的心情的確不好,這也是他找人發難的原因。
平日裡他出席的宴會,他都被當做上賓,在孩子裡他也是永遠的老大。
結果這次,來了不少他的表叔也得罪不起的人。
先不說要擔心著幾位阿哥,甚至來了好幾個一品二品大臣的孩子,他甚至還見到過之前讓他吃了個癟的赫舍裡家的二公子。
他當時還以為皇上之前對赫舍裡家的處罰就代表了皇上已經厭棄了他們,沒想到皇上這次卻又把他們邀請了過來。
這讓他的心裡像是吃了蒼蠅一般的難受,便更加想要找人發泄一下心中的怒氣。
胤祚卻是咳的臉都紅了。
而此時那些侍衛此時則是將其他地方搜查了一遍,追到了這片樹林裡:“六阿哥——”
胤祚剛忍著嗓子中的癢意回應了一聲,便又被捂上了嘴。
這兩個人完全沒想過他是六阿哥的可能,隻以為他是打算讓人來救他。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二人出言嘲諷:“你不會以為你是六阿哥吧。”
“六阿哥可不會在這兒,他在船上陪著皇上呢。”
胤祚真是很想罵他們兩句傻逼,可是他現在實在是難受。
他開始喘不過來氣了,但麵前的手還是把他捂的死死的,胤祚拚命的想要把他的手掰開,但手上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不是,這兩個小崽子竟然敢在這裡殺人嗎?!
“易輝,你看他好像還想說什麼呢?”聞九襄笑的開心的不得了,隨即像是恩賜一樣,把手鬆開了一條縫,“說吧。”
胤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肯定不對,努力平穩著自己顫抖的身體,從急促的呼吸裡擠出來兩個字:“我是——唔。”
但下一秒卻又被捂了回去。
不行。
胤祚在腦海中呼叫著係統,但他現在保持清醒都很困難。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麵前這個男孩為了挾持他,拽著他的胳膊,他恐怕都站不住,要向地下滑去。
“係統,我要死了!”
媽的!他真的生氣了!
這兩個東西不入獄他把名字倒過來寫!
可是胤祚很清楚,比起這兩人之後的處罰,他首先要顧及的是自己的性命。
他缺氧太長時間了,這兩人一路上又太過粗暴,他身上的撞傷都有不少。
胤祚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的身體還好,雖然每日的湯藥未曾斷過,也經常發發燒,感感冒,或者有幾天格外的疲憊暈眩。
但是一直也安安穩穩的。
但現在他才明白,那是因為一切的危險都被他身邊的人擋在了外麵。
連個敢對他大小聲的人都沒有,更彆說像這樣直接上手來推他捏他的了,他哪裡會有不舒服的時候。
這兩人下手沒輕沒重,把他的口鼻都捂得死死的,他已經好一會沒有呼吸到空氣了,他甚至意識都有些不清醒。
係統也著急,但是他沒辦法插手這個世界的事物。
他隻能不斷的去觀測著胤祚的命運線,並且讓他保持冷靜。
終於,在胤祚已經意識不清的時候,因為侍衛的遠離,這兩人也鬆開了手。
“唔!”
胤祚摔倒在地,連脖頸上掛著的珊瑚平安鎖上的珊瑚都摔出來了一條裂縫。
這讓李易輝看著很是心疼,畢竟雖然一開始是為了配合聞九襄,但他現在早就把這珊瑚平安鎖當做自己的私有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