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前這個人不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六斤,不是星遺的長子,原隋簡直想殺人滅口。
“哦,是這樣嗎?”
星澤垂下眼皮,望向掌心中的那隻寶石貓咪。
從頭到尾,他表現出來的態度和語言,其實都十分溫和平靜,不見任何鋒芒。
長大之後他的性格更像東方睿,喜怒不形於色,但隻要心裡認定了的事,絕對不會妥協。
“那麼原爺爺,您到底願不願意跟我走呢?”星澤緊接著又抬起眼,平和的望向原隋,“我們一起去錦繡星域,不好嗎?”
從頭到尾,星澤都沒有說出半句脅迫的話,現在更好似在溫柔的詢問原隋。
但原隋知道,星澤就是在脅迫自己。
最終原隋隻得妥協,向來挺直的脊背慢慢垮下來,無力地點了頭:“好、好……我跟你走。”
原隋手握軍事大權二十多年,期間合理的分配了各大軍區結構事務,也培養出不少新生代的高級軍官將領。
他即將陪著星澤去封地,所要做的無非是主動退役、以及放權下去。
這個世界並不會因為缺少了某一個人,而停止轉動。
星遺知道了原隋的決定之後,也很驚訝,還就此事單獨找他談了幾次。最後見原隋心意已決,這才不再繼續勸阻。
對原隋他們這個階層的人來說,錢財家什都是身外物,再說錦繡星域富饒,缺少什麼去了那裡再添置就是。
於是兩個月後,原隋隻隨身帶了個輕便的衣箱,就和星澤一起,踏上了前往封地的星艦。
雖說蟲族天生擅長空間折疊,但錦繡星域距離聖殿相當遙遠,中間還需要轉換幾次空間站,需要星艦在太空中飛行兩天一夜,才能夠抵達。
時下星艦都是自動導航運行的,再加上他們乘坐的是專艦,沒有彆的乘客。
除去原隋和星澤之外,就連服務人員都是機器仆傭保姆。
“原爺爺,這是您最喜歡的普洱冷泡茶。”
踏上星艦之後,隻剩下兩人獨處,星澤倒是一臉挺高興的模樣,為原隋跑前跑後準備食物小毯子什麼的,在原隋看來表現得還算孝順。
心也不由得漸漸軟下來,覺得星澤這孩子從根兒上並不壞。
至於星澤為什麼要脅迫他離開聖殿……原隋猜想,大概就是不想讓自己破壞他兩個爸爸之間的關係,也算是情有可原。
不過這孩子,心眼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
簡直跟東方睿一模一樣。
看到星澤拿了杯紅茶在自己身旁坐下,原隋想到這裡,就說出了口:“其實,你完全不用擔心。”
星澤帶著有些訝異的表情,偏過頭望向原隋。
原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接著說:“我是看著你父皇這一路走來的,他很不容易。他現在聲名鼎盛、家庭幸福……我不可能做出任何破壞的事情。”
他隻會把這一段隱秘心思,珍而重之的默默藏起來,永遠不讓星遺得知。
“我知道啊。”星澤回答的簡單直接,“因為我了解原爺爺。”
“那你為什麼還一定要……我跟著你去封地?”這回輪到原隋表現出詫異。
星澤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紅茶,走到坐在座椅上的原隋對麵。
然後俯下高大的身軀,吻了原隋的唇。
這個吻輕似鵝毛、一擦而過,卻仿若無數驚雷閃電炸開在原隋頭頂,讓他半天回不過神。
原隋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星澤。
“原爺爺,這就是我的答案。”星澤目不轉睛的看著原隋,神情無比認真。
原隋比起年輕的時候,現在脾氣已經好了很多,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星澤居然會對自己有這種想法!
他是星澤從小喊到大的原爺爺,是星澤的長輩啊!!
這、這簡直是大逆不道!!!
原隋隻覺得頭腦一片空白,想都沒想,就揚起右手給了星澤一記耳光。
他是人類世界的戰神,被轉化成為蟲族之後,也是星遺身邊毫無爭議最為強大的“伴生騎士”。
這一耳光下去,隻見星澤左邊的臉頰先是白了一白,然後就很快高高浮凸起青紫色的手印。
星澤悶哼一聲、錯過頭去,隻見有滴滴鮮血沿著他破損的唇角淌落。
然後他張了張嘴,一顆帶血的雪白後牙就從嘴裡掉出來,在地上滾了幾下,最後停在原隋腳邊。
這還得虧是星澤身為赤帝之子,有著天賦異稟的體質,要換了個人,恐怕當場就能暈過去。
原隋看到腳邊那顆帶血的牙,這個時候才覺得後悔,連忙站起身,朝捂著左臉的星澤說:“六斤、六斤,你怎麼樣了?”
“讓原爺爺看看……”
星澤卻沒有理原隋,也沒有吭聲,直接捂著左臉,就朝星艦上自己的臥房走去。
原隋也不敢攔他,就跟在他身後,然後看著臥房那扇門在自己麵前旋轉著合攏。
現代人都有**概念,門從裡麵被關上的話,外麵的人不使用暴力,是絕對進不去的。
原隋打了星澤那一巴掌之後,心裡就後悔的不行,又怎麼會破門而入?
他隻能在那扇鋼鐵澆築而成的門前一再徘徊,最後見星澤一直在裡麵不出來,才又回到星艦的座位上。
將目光投向舷窗外廣袤的星空,由於星艦的高速飛行,無數道星光被拉成長條狀,在舷窗前快速地飛掠而過。
原隋的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煎熬一般,他想他是真的錯了,不管有什麼事都應該好好說,不應該對星澤動手。
但世上是沒有後悔藥賣的,譬如星遺十歲那年他犯下的錯,又譬如他剛才在星澤身上犯下的錯。
可是……可是六斤怎麼能喜歡他呢?
他比六斤年長五十歲,還是看著六斤長大的。
彆說六斤真的和他在一起,但凡這件事情被人知道,他的老臉往哪兒擱,又拿什麼去麵對星遺?
原隋慢慢低下頭,看到腳邊那顆帶血的牙,心頭不由得一痛,
他俯身把牙齒撿起來,走向漱洗室。
將牙齒上沾染的塵土和血漬都清洗乾淨之後,順手揣進衣兜。
或許對受到傷害的星澤來說,這隻是件毫無意義的事情,但原隋多少感覺到心裡好受了一些。
原隋在座位上不知道又獨自坐了多久,直至機器保姆過來提醒他到了睡覺時間,他也不願意回自己的臥房。
他怕他回去睡了,星澤出來沒看見,錯過向星澤第一時間道歉的機會。
所以這一夜,他最終就坐在座位上,姿勢很不舒服的睡著了。
星艦上沒有白天黑夜的概念,什麼時候該吃飯、什麼時候該睡覺,全靠機器保姆提醒,才不致於打亂生物鐘,造成時間錯亂的感覺。
原隋再度睜開雙眼的時候,是被機器保姆叫醒的。
他看見自己身上蓋著一條厚厚的毯子,而六斤就坐在他座位旁邊,泰然自若的喝著紅茶,不時傳來骨瓷茶蓋與茶杯之間互相撞擊的細小聲音。
這瞬間原隋甚至恍恍惚惚覺得,之前六斤吻他對他表白、以及他動手打六斤巴掌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隻是他自己做的一場荒誕不經的夢。
仔細端詳星澤的左臉,完全不見腫脹青紫,和平常看上去沒什麼不同。
直至摸到衣兜裡硬硬的那顆牙,原隋才完全清醒過來,之前的事情並不是他的一場大夢,而是真實切身的發生過。
“原爺爺,您醒了啊。”星澤回過頭看他,笑眼彎彎。
“六斤,你、你沒有生爺爺的氣嗎?”原隋小心翼翼地詢問。
“沒有啊。”星澤態度輕鬆的回答。
“那為什麼之前在臥房裡不肯出來?”原隋又問。
“那個啊……是因為臉腫起來太難看了,不想讓原爺爺看到。”星澤下意識地捂了捂左臉,“我也成年了,總要點麵子。原爺爺,沒人看見就算了,等到了封地,我就是星域之主,您可不能當著人再這麼揍我。”
原隋點點頭,話都被六斤說完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捏了捏兜裡的那顆牙,心頭微痛,最後悶悶的來了一句:“不會的……對不起。”
星澤一看,就知道原隋心裡難受了,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朝原隋道:“原爺爺,我皮糙肉厚沒事的。您瞧瞧,就一晚上,我牙都長出來了。”
說完,朝著原隋張開了嘴。
原隋仔細看去,果然看到六斤缺損的後槽牙處,冒出了一點白生生的牙尖。
蟲族的體質本就比人類要強很多,星澤身為赤帝之子更是天賦異稟,不光是精力十足體格強健,還具有極佳的再生愈合能力。
見原隋終於不再露出自責的表情,星澤這才伸出手去,從原隋的兜裡把那顆牙掏出來,捏在手指間調笑:“原爺爺第一次揍我,還是挺有紀念意義的。我看啊,這顆牙做個鏈子手墜什麼的不錯。”
其實當原隋那一巴掌打下去的時候,星澤心裡自然還是在意的。
然而當他經過一夜睡眠,走出臥房艙門,看見原隋孤零零躺在椅子上,連睡著都還擰著眉頭的模樣,心裡的那些在意就全部都煙消雲散。
是他為著一點私心,讓原爺爺離開了聖殿熟悉的環境,離開了他的父皇……換位思考的話,原爺爺想揍他,也是理所應當。
反正他皮糙肉厚,又打不壞……再說人類那邊不還有句俗話,打是親罵是愛麼?
原隋見狀鬆了口氣,乘著氣氛還算和諧,繼而又試探道:“六斤啊,原爺爺已經老了。昨天你跟我說過的話,咱們就當是開玩笑吧。”
“原爺爺,雖然我叫您一聲爺爺,但您連人生的五分之一都沒有度過,怎麼能說老?”星澤替原隋叫了茶點,凝視著原隋那張堅毅剛硬的麵容,真的一點都不老。
“我跟您相差五十歲,但在蟲族,相差百歲以內就不算什麼。”
在蟲族,繁衍全靠昆帝,聖殿十萬雌子全都是昆帝的後宮,以純潔的身心侍奉昆帝。
而聖殿之外,其實有一些雌子是會選擇互相結成伴侶的。
不過他們沒有婚姻的概念,合則來不合則散,單身帶娃的雌子還是占主流。
原隋現在不想跟星澤繼續爭辯,隻能低下頭,默默地開始喝茶吃點心。
——等去了封地之後,他再好好教育長偏了的星澤吧。
星澤則用手支著一側的臉,目光專注的看著原隋進食,唇畔不知不覺間泛起甜蜜笑意。
——雖然不知道原爺爺在打什麼主意,但既然上了他這條賊船,就再也彆想下去。
不用著急,他和原爺爺都還年輕,有長長久久的未來可以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原爺爺:孩子還小……
接下來慘被啪啪打臉。
最後,原爺爺是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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