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貨員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真是個奇人。
跟宋毅分開後，沈姣姣在二樓繞了一圈，就找到了賣雜貨的櫃台。
透明的玻璃櫃台，裡麵擺明了各式各樣的雜貨，沈姣姣一眼望過去，有賣蛤蜊油、雪花膏、珍珠霜……
“你好，我想問一下有賣滬市女人香水嗎？”沈姣姣問道。
她今天穿了一條淺藍色的長裙，纖細的腰用一條皮帶扣住，更顯得不堪一握，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披散在腦後，隻用一個藍色碎花的發箍固定住，整個人青春靚麗，光彩無限。
女售貨員抬起頭，眼前一亮，說話的聲音都不由得放柔了幾分，“噢，有的，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
沈姣姣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貝齒，“謝謝。”
售貨員心底一顫，連聲道，“不謝不謝。”
說完，轉身到了另一側的玻璃櫃台，起出了沈姣姣要的滬市女人香水，放在沈姣姣麵前的玻璃櫃台上。
售貨員拿出的香水共有六種氣味，沈姣姣選了一支桂花的和一支茉莉的給趙小穗。
滬市女人香水大約比手掌長一點，細細一管，裡麵是玻璃瓶，外麵包著彩色的畫報女郎貼紙，看起來十分精巧。
沈姣姣看著很喜歡，也挑了一支鳶尾的和一支玫瑰的給自己。
另外又包了一盒蛤蜊油，一盒雪花膏，準備和兩支香水一起寄給趙小穗。
她提著買好的東西，走到百貨大樓門口，宋毅已經在那等著了。
“等多久了？”
“沒，我剛到。”宋毅腋下夾著布，手裡提著兩包特產，又伸手接過沈姣姣手裡的袋子，提的滿滿當當。
沈姣姣想幫他分擔一點，給他拒絕了。
宋毅把裝著蛤蜊油、雪花膏和香水的袋子，還有兩包特產放在自行車的車筐裡，幾匹布搭在車筐上，用繩子固定住。
然後拍拍車後座，示意沈姣姣，“上來吧，不用你拿，我都放車筐裡了。”
“嗯。”沈姣姣應了一聲，跳上車後座。
小兩口又去了郵局。
到了郵局，將東西打包好，寫了信，拿了一張單據，把紅旗公社的地址填好，交了郵寄的費用，再給工作人員，事情就算辦好了。
沈姣姣：“你給堂伯和大虎寄了什麼東西？”
剛才她隻掃了一眼，看到是兩個厚厚的紙包，上麵戳著一張紅封，看著像吃的。
“是滬市的特產，就一些吃的，好像叫什麼八大樣，裡麵有芝麻糖、雲片糕、麻酥糖什麼的。”宋毅道。
“還買了兩罐麥乳精，一罐給堂伯，另一罐給大虎，他媳婦懷著孕，算算日子也該到害喜的時候了，麥乳精喝了補補營養，挺好。”
其實他想買酒寄回去的，滬市的白酒黃酒那叫一絕，宋大山肯定愛喝，大虎也是一樣，這兩是老酒壇子了。
可惜不能寄，寄回去估計都灑了，隻能等過年的時候，他們自個坐火車帶回去了。
沈姣姣聽完慚愧了，她沒宋毅想的那麼周到。
給宋大山買的宋毅都一手承包了，她自己給趙小穗買的都是些華而不實的，“你不早提醒我，我隻買了香水和蛤蜊油、雪花膏給小穗。”
宋毅安慰她，“那也很有用啊，你想啊，咱那冬天那麼冷，沒幾月就入冬了，往常這時候都開始燒炕了，你那蛤蜊油雪花膏的能擦手擦臉，防止乾裂，免得長凍瘡，多好的禮物啊。”
好像是這麼回事，沈姣姣的心情又好了起來，開始暢想趙小穗收到禮物得有多開心。
宋毅見她笑了，也彎起嘴角，口袋裡的手表壓著腿，沉甸甸的實感是幸福的感覺。
***
兩人回到家已經是中午了。
沈姣姣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崽崽，小家夥躺在小床裡，睡得噴香。
她看了一會兒，崽崽就醒了，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大眼睛轉了一圈，就看到趴在床邊的沈姣姣，小嘴一咧，朝她伸出手，要她抱抱。
沈姣姣將他抱了起來，他剛窩在沈姣姣的懷裡就往她胸脯上蹭，小嘴吧嗒吧嗒的。
沈姣姣用手指點了點崽崽的小臉蛋，他就嘟著嘴想去吮吸，一看就是餓了。
宋毅看著好笑，拆開一包奶粉，用勺子挖出兩勺倒在碗裡，拿溫水衝泡，不一會，房間裡就充斥著甜甜的奶香。
他拿著勺子，一口一口地給崽崽喂奶，崽崽喝一口要漏兩滴，沈姣姣就抱著他，用他脖子上的圍兜給他擦嘴。
喂完崽崽，兩人隨便吃了點飯，宋毅就出門去工廠弄沈姣姣要的發圈和夾子，沈姣姣則繼續在家裁布。
等到半下午的時候，宋毅就回來了。
他把買來的發圈和發夾倒在長榻上，“看看這是不是你要的那種。”
沈姣姣抓起一把，仔細一看，就是她想要的，“就是這種，你幫我看著一會崽崽，我把蝴蝶結縫好。”
“嗯。”宋毅把崽崽抱起來，扶住他的腋下，讓他在長榻上走路。
崽崽的腿肉乎乎的，走路歪歪扭扭，樣子特彆可愛，沈姣姣做一會活就會分神去看他。
那幾個其他專業的女生一共要了五個發圈和夾子，再加上她答應給宋毅的二十件發圈夾子，一共是二十五個。
有縫紉機在，她幾分鐘就能做好一個，晚飯前就全部做好了。
吃完飯，她又繼續忙活，買來的布都裁成小塊，用縫紉機鎖好邊，到時候拿去學校，固定在發圈上縫幾針就好了。
周日下午回學校，沈姣姣帶了兩個袋子，一個裝著發圈和夾子，一個裝著裁好的布還有做好的五個發圈和夾子，這兩樣東西體積都小，不占地方，全部裝起來也就兩小包，光看外麵還以為帶了幾件衣服或是吃的。
自行車停在校門口，沈姣姣還叮囑宋毅，“你記得練攤的時候把我那二十件發圈夾子一起帶上，看看賣的怎麼樣，下周告訴我。”
“知道啦，我會記得的。”宋毅道。
沈姣姣看著他麥色的麵孔，在心底一遍遍地勾畫著他的五官，兩道劍眉，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梁……
越看越是不舍，但是到點該走了，抿抿下唇，“那，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
宋毅彎起嘴角，“你先彆走。”
“嗯？”沈姣姣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他。
他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你閉上眼睛，伸出手。”
沈姣姣一片茫然，但還是依言閉上眼睛，伸出手，“怎麼了，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宋毅從口袋裡拿出昨天在百貨大樓給她買的女式手表，他將棕色的表帶戴在沈姣姣白皙的手上，認真專注地找到最後一個洞，將表扣扣上。
“行了，你睜眼吧。”
沈姣姣睜開眼睛，看到手上漂亮的女士手表時，瞳孔微縮，濃密的睫毛顫了顫。
原來他說要送她的東西是這個。
表上還殘留著他身體的餘溫，溫度並不高，暖暖的，沈姣姣卻覺得有些燙人。
她左手曲起，右手握住左手手腕上的整個手表，“什麼時候買的？”
“你猜。”宋毅笑道。
“有了手表，你以後就可以看著點去上課了，時間也好安排，不然老是起早，瞧瞧，這眼底都青黑了。”
沈姣姣用手指揉了揉眼底，嗔道，“哪有。”
宋毅：“喜不喜歡？”
沈姣姣仔仔細細地掃過手表，細長的棕色表帶襯得她的手愈發白皙動人，方形的表盤闊朗大氣，裡麵的時分秒針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銀光，精致而又貴重。
她重重點頭，“很喜歡。”
“喜歡就好。”宋毅爽朗一笑，朝她擺擺手，“去吧，彆遲了。”
“嗯。”沈姣姣也朝他擺擺手，提著兩小包東西，嘴角帶著笑，進了校門。
宋毅目送著她的背影，直到化為一個小黑點了才起了腳架，騎著自行車走了。
沈姣姣回到宿舍，其他三人都在。
王紅梅依舊坐在她的桌前學習，章曉涵和譚穎一見到她就竄了過來。
章曉涵伸出手，笑嘻嘻地道，“嘿嘿，這周有沒有帶什麼好吃的呀。”
沈姣姣嗔了她一眼，“當然有，就在包裡，你自個翻。”
說著，遞給她裝著新做的五個發圈和夾子的那個包，裡麵放著出門前宋翠花給她帶上鋁飯盒，裡麵裝的是糕點，不怕漏出來站到其他東西，所以裝在一個包了。
章曉涵接過包，拆開，拿出鋁飯盒打開，露出裡麵淡黃色的綠豆糕，她趕緊洗乾淨手，抓了一個放進嘴裡，剛咽下去一半就豎起大拇指，“好吃。”
沈姣姣和譚穎沒洗手，就讓章曉涵喂她們，宋翠花的手藝屬實好，綠豆糕清新淡雅，甜而不膩，吃完一個還想再吃一個。
很快，一鋁飯盒的綠豆糕就給她們三個乾光了。
章曉涵的注意力就放在了跟鋁飯盒放在一塊的蝴蝶結發圈和夾子上，道，“姣姣，我能看看嗎？”
“嗯，你看吧。”沈姣姣應了一聲，就去洗鋁飯盒了。
等她洗好出來，就見章曉涵和譚穎兩人拿著蝴蝶結發圈和夾子在頭上比劃，愛不釋手。
“姣姣，我怎麼覺得這些比之前我們頭上戴的還好看？”譚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