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郎你嚇唬他們作甚?”那幾個豪商巨賈戰戰兢兢地走了, 新城公主好奇地問道。
李悅笑嘻嘻地說道:“不嚇唬他們一下,他們回頭跟我磨磨蹭蹭,再晚點低買高賣的勾當, 豈不是叫我變成一場笑話!”
新城公主一愣:“不至於如此吧!”
李悅嗤笑一聲:“彆高估了這些人的底線,他們就是一幫唯利是圖的商人, 最重要的是,他們根本不是一心, 益州雖說一直以來通行不便,但是對於他們來說, 他們在乎那點人力畜力嗎?我之前可是聽說了, 這些商人其實一直暗中擄掠土人為奴, 要不然,純粹是以益州的人口, 他們哪裡支撐得起那些產業。益州那邊的鐵礦,鹽礦,還有其他的什麼朱砂硫磺之類的, 全是他們驅使土人在開采!要不然的話,憑他們那麼高的運輸成本, 他們能賺那麼多錢?”
當然,在現在的人看來,沒有大唐戶籍的, 死了也是白死,畢竟,他們又不給大唐交稅, 誰也不會在這個上頭跟這些商人計較,但是光是看這個,也知道這些商人的道德水準如何, 他們若是一直談不攏,是真的能作出前腳買了李悅給的鐵軌,後腳就直接賣掉,或者是乾脆偷偷摸摸拿去彆的地方修路,好方便自家的生意。回頭還得在李悅那邊哭窮壓價。
新城公主聽到李悅這般言語,也不再多說什麼,畢竟,她能做的事已經做了,她當初可沒保證這事一定能做成。不過,她還是有些好奇地問道:“十五郎,你說九哥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李悅攤了攤手,說道:“聖心難測,聖人自有打算,橫豎關中回頭自個就能出產鐵軌了,所以,聖人怎麼做,跟我這邊關係不大!”
新城公主歎了口氣:“可惜我不是個男人,要不然的話,何必要這般拐彎抹角!”
李悅很想說,你要真是個男人,絕不會這般輕鬆自在,因為你那時候就天然具備皇位的繼承權了,對於嫡親的妹妹,做皇帝的可以嬌寵著,但是嫡親的弟弟,那是不一樣的,你若是一心隻知道吃喝玩樂還好,但是你若是想要做出什麼事業來,那絕壁是自個給自個找麻煩。不過嘴上李悅肯定是不能這般說的,他笑道:“姐姐若是個男人,哪裡還有彆人什麼事呢!”
新城公主也沒多想,隻是說道:“不管怎麼說,除了益州之外,其他地方就算是鋪設軌道也不會找咱們了,益州能這般,無非就是投入太大,朝廷從中短期內其實得不到太多的好處,總不能僅僅是為了益州的糧食,就那般耗費錢財!沒有益州本土的豪族做主,光是那些獠人就不是好招惹的!所以啊,其他地方或許朝廷可以全權做主,但是,益州,嶺南之類的地方,如果想要修建軌道的話,本地豪強是繞不過去的!嶺南距離太遠了,咱們能吃下的也就是益州了!”新城公主很自然地將李悅跟自己放到了一個陣營,對此李悅也是樂見其成,比起直接跟帝後二人打交道,其實還是在新城公主這邊再轉一次手比較安全,說白了,就算是期間出了什麼差錯,還有新城公主扛著呢!
“說起來,十五郎你今天的賀禮是什麼?”新城公主有些好奇地問道,“去年你搞出來的那些瓷磚可是風靡一時,其他那些瓷窯不知道費了多少力氣,也沒能燒出那麼好的瓷磚來,不僅色澤純淨,釉色也鮮亮!”
寧州那邊的瓷窯這會兒其實已經開始燒製骨瓷的器具了,比起瓷磚來,這些器具其實更考驗火候,尤其是大件,稍微不注意,加熱不均勻的話,就會直接裂開,就算是不裂開,上麵的釉彩也會變形,因此,如今做得最多的還是瓷磚。自從在驪山行宮那邊打響了旗號之後,這些瓷磚就供不應求起來,講究一點的人家還直接玩起了定製。瓷窯那邊,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連軸轉,如此都還有很多人在排隊等候。其他一些瓷窯也看著眼紅,跟風做瓷磚,可惜的是,他們的瓷磚不僅厚重得多,光澤也不夠溫潤,色澤也不夠純淨,釉色更是沒那麼豐富多彩。你看這年頭陪葬的明器就知道唐代的審美了,大家就喜歡那些明豔的色彩,顏色要鮮亮熱烈,要麼就要是如同玉石那般,否則的話,誰買你的賬啊,那些上等的陶器不比你這些粗笨的瓷器受歡迎。不過任何時候,這些中低檔的產品都是有市場的,那些世家大族不喜歡,但是尋常那些小地主還是樂意買點回去裝點一下門麵的。當然,在利潤上,是遠遠比不上寧州瓷器的。
許多人為了研究寧州瓷器的奧秘,不僅專門跑到寧州來挖瓷土,有的還專門在寧州取水,甚至花大價錢將寧州的瓷器買回去碾碎了重新入窯燒製,但是最終依舊沒搞清楚寧州瓷磚為什麼能做得輕薄溫潤,敲擊起來聲音也清亮如同上等的玉磬一般。畢竟,這年頭,誰能想得到,可以將牛骨灰摻入瓷土之中燒製呢?
李悅笑眯眯地說道:“也沒什麼稀罕的物事,瓷窯那邊燒出了一些瓷器,這次我也帶過來,另外呢,還有一些西域來的物事!”年年都搞什麼新鮮東西,就算是李悅也是搞不出來的,有的東西的確很稀罕,但是李悅根本做不出來啊!他要是有這個本事,第一件事就是將手機和WIFI搞出來,以後大唐進入全民娛樂時代,問題是,這根本不可能!
新城公主也沒說要去看一下,她隻是笑道:“這樣也好,要是十五郎你年年都有新花樣,那真的是要為難咱們這些人了!說起來,既然瓷窯能做瓷器了,回頭我這邊也定製幾套!”
李悅點了點頭,說道:“姐姐你先想好了花樣,回頭叫人燒製便是了!”
這邊才許諾了新城公主,那邊許多人就聞著味兒來了!李悅也不拒絕,反正瓷窯產量就那麼大,你們排隊慢慢等吧!
李悅原本以為那些蜀商要商議很長時間,不過很顯然,李悅低估了他們的決心,不過幾日的時間,他們就再次上門,表示他們已經做好了決定,先走褒斜道,再走金牛道,雖說裡麵有很長一段都是鋪設的棧道,但是如今的技術肯定是比之前強,當年就能在山壁鑿孔鋪設棧道,如今就能再在山上開辟出一條路來。蜀中這些商人許多乾的都是開礦的買賣,在開山上頭,他們還是很有些心得的。
不過如此一來,無論是造價還是工程耗時,都是一個比較誇張的數字,按照這些蜀商的說法,想要將這條軌道鋪設出來,他們這些蜀商聯手也得砸進去一半的身家。
哭窮這種事情,對於許多人來說,那簡直是必備的一種技能,不過,李悅對此免疫力其實很高,上輩子見識過的奇葩多了去了,一大堆老賴明明手裡頭有錢,但就是一毛不拔的事情多了去了!再說了,這些蜀商也就是要砸進去一半的身家,又不是傾家蕩產,何況,這軌道真的要是做成了,他們之後就算是躺著收錢,也能賺的盆滿缽滿,所以,對於他們眼巴巴地希望李悅能夠降價出售軌道,或者說是希望能夠延緩結款的請求,李悅給出的回複也很簡單:“既然如此的話,錢,本王可以不要,但是這條路本王要入股,你們出勞工,出工錢,本王以軌道和鋪設軌道的方法入股,以後這條路上的收益,二十年內,本王要一半,這個不多吧!二十年之後,咱們再談,如何?”
頓時,這些蜀商不吭聲了,他們自個明白,每年各條蜀道的貨物吞吐量,雖說有許多貨物的確會因為種種緣故損耗掉,但是運出去的依舊不是一個小數目,以後軌道通了之後,這個數字隻會越來越大,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半的收益,那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了,哪怕隻是二十年,這也足以叫他們肉痛了!
因此,這會兒一個個紛紛表示,雖說修路的錢足以讓他們傷筋動骨,但是,咬咬牙還是拿得出來的。所以,殿下你就沒必要承擔之後的風險了。實際上,這些蜀商還惦記著新的冶鐵法門,但是即便大唐的冶鐵行業是官民合營,但是,長孫無忌當年想要新的冶鐵之法,都是碰了一鼻子灰,最後李治難以繼續容忍他的貪婪,直接就將長孫無忌踢出了局,即便將長孫無忌流放到了黔州,在聽說他在那邊依舊不安分之後,李治乾脆又命人去黔州審問長孫無忌謀反之事,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什麼好說的,無非就是趕儘殺絕而已。長孫無忌也很果決,他要是再折騰下去,倒黴的就不隻是他,而是一大家子了,因此,長孫無忌直接服毒自儘,算是將這所謂的謀反大案終結在了自個身上。
長孫無忌這還是親舅舅呢,李治都不放心,或許就因為是親舅舅,這才不放心的,以外戚之身謀朝篡位的事情古已有之,遠的有王莽,近的也有楊堅,李治才不會重蹈覆轍。而長孫無忌這樣的高層就算是得到了先進的技術,他們增強的也是自家的力量,而那些商人可就未必了,蜀商跟吐蕃那邊也是有著生意上的往來的,吐蕃那邊因為氣候的緣故,冶煉水平一直很低,畢竟那邊空氣稀薄,冶煉爐中的溫度很難提升,那邊的金屬製品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跟周邊的交易,要不然的話,吐蕃的讚普也不至於總是跟周邊的國家聯姻。其中蜀中交易過去的東西不在少數。回頭蜀中掌握了先進的冶煉技術,大肆賣到吐蕃,回頭豈不是又要給大唐帶來麻煩!所以,彆說是李治不可能同意,就算是李治不當回事,李悅也是不可能同意的。
因此,那些蜀商不過是提了提冶鐵的事情,李悅就狀似無意地說起了吐蕃那邊的買賣,頓時,這些蜀商就不敢吭聲了。他們做的那些事情,真要是全翻出來,抄家滅族或者過了點,但是滿門流放絕對不冤枉。因此,在跟李悅這邊達成了初步的協議之後,幾個蜀商就逃也似地跑了。
“殿下,對這些人不必這般客氣!”李洽在一邊作出了割喉的動作,直接說道,“這等商人,都是膽大包天的貨色,他們這般貪心,直接殺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