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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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班就在西邊樓梯口,但一中的回字形設計使得每個樓梯口都不會正對著班級教室,而是帶個拐角的樓梯間,還在正對樓梯的牆麵上鋪了塊鏡子。
鏡子上方印著“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
目的大概是時刻督促學生們注意儀容儀表,但非常以及極其的不幸,與初衷背離甚遠的是,學生們隻會對著鏡子挽褲腳、整理頭發外加塗無色潤唇膏。
喬卿久步子輕快的上樓,抬頭就看見了拐角處站著的應長樂和阮惜。
她眯眼看過去,應長樂還是端著往日那副波瀾不驚的冷豔臉。
而阮惜的臉紅成一片,泫然欲泣,不知道還以為她被應長樂欺負了呢。
喬卿久太了解應長樂了,現在是第四節課上課時間,應長樂絕不可能無緣無故曠課跟同班同學在樓梯間裡聊天,聊到對方哭。
結合剛才發生過的事,喬卿久靈光一閃,霎那間了然一切。
——楊木口中的朋友、給蕭恕遞情書那位,無疑就是阮惜了。
“怎麼了?”蕭恕走在她後麵,見她驟然停下腳步,溫聲問道。
喬卿久借著台階的高度勉強仰視蕭恕,她眉頭輕蹙,小聲說,“你要不然先回樓下衛生間抽個煙好不好?我這邊有點兒事要處理下。”
“我去樓下抽根煙?”蕭恕挑眉戲謔說,“然後正好撞上莊主任上衛生間,被抓個正著,再打電話把我爸叫回來批評一頓啊,久寶你好狠的心啊,剛剛不還不舍得哥哥被莊主任罵呢嗎?”
其實喬卿久這怎麼乖,能有什麼事、或者能有什麼必須得避開蕭恕的事情。
況且這樣時間節點的遇到的事,無非是與他有關。
喬卿久想他避,可蕭恕不想避開。
“……”喬卿久被他問的啞口無言,掙紮道,“那給我個麵子,回避一下?”
蕭恕散漫地笑笑,指尖轉著打火機,懶洋洋地講,“求我啊,隻要你求求哥哥,哥哥就答應你。”
喬卿久跟阮惜沒交情,犯不著為她低聲下氣。
“那還是算了。”喬卿久聳肩無奈講,“才不要求你呢。”
“嘖嘖,小傲嬌。”蕭恕好整以
暇的感慨。
喬卿久撒嬌似的軟音回擊,“死傲嬌怎麼了!死傲嬌吃你家大米了嗎!”
“首先我沒說死,說的是小,其次久寶你乖點兒,我不許你咒你自己。”蕭恕若有所思,點點頭幾許說,“還有你沒有吃嗎?廚房那袋大米,如果沒記錯,好像的確是我買的吧?”
在八號院住的太自在,喬卿久幾乎是當家住了,差點兒真忘了,那不是她自己的家,吃的還真是蕭恕家的米。
“行吧,我吃了,你奈何我。”喬卿久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叉腰開始不講道理了。
蕭恕勾唇,溫聲捋炸開的貓毛,“沒怎麼,就是嫌你太瘦了,以後再多吃點兒,我家彆的沒有,大米管夠。”
“算你識相哦。”喬卿久摸摸鼻子,順便揉了兩下自己圓潤的耳垂,為它忽然的泛紅找到借口,喃喃小聲吐槽,“說真的,我當時在暗巷裡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以為你是個啞巴或者高冷掛bking,反正不太喜歡講話,熟了才發現不是,原來是個話癆。你說你那麼好看一個人,可惜就可惜在會講話這件事上。”
空曠走廊裡本來就會使得回音變得異常明顯。
蕭恕抿唇,目光溫柔。
“你為什麼不答話?”喬卿久狐疑問。
“……”蕭恕真真覺得女人心,海底針。
明明是喬卿久說的不喜歡自己話多的。
回話嫌話多,不回話還不行。
蕭恕曲指骨按生疼的太陽穴,耐著性子給她解釋道,“我是話不多,主要是平時懶得說,對你可能多一些,你不喜歡,所以我先閉上嘴了。”
喬卿久哽住,“那還是彆了,你不說話太冷了。”
蕭恕漫不經心答,“正好夏天給你降降溫。”
“滾吧。”喬卿久背著手又走了兩步,邁上最後的台階,整個人出現在平麵上,蕭恕單手抄兜,站在她身後。
乍看之下煞是般配的一對,陽光拉扯著他們的影子,被台階截斷了一大半。
喬卿久拖著影子往前走,蕭恕便跟著她的步調走過去。
阮惜先看過來,本就落魄的臉上更鍍了層驚恐。
應長樂對喬卿久的音色太熟絡,方才聽聲就知是她。
此刻淡淡掃過來,稍點了下頭,嗓音低啞慵懶,“都處理好了吧
。”
“嗯,解決完了。”喬卿久肯定答,她左右晃頭活動了下頸椎,視線陡然落定在阮惜身上。
杏眼水波瀲灩的,眸色漆黑如夜,喬卿久甚至笑了笑,牽扯起淡淡的梨渦。
“你們聊吧,我去衛生間抽個煙了。”蕭恕寵溺的揉了下喬卿久的發旋,俯在她耳側沉聲道。
蕭恕雖然直男,可是智商並不低,按這場麵看,百分百阮惜就是寫信告白那位了。
這種事情實際上沒辦法說的太明白,尤其是男女解決事情的方法從本質上就不同。
男生解決事情直接打場球或打一架就算了,可你總不能跟女孩子說咱倆誰打贏了就聽誰的。
女生回絕男生哪怕罵上三兩句也不會有人過度嗬責,可男生對女生說重話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性彆有差距時最難頂,因此喬卿久剛才想讓蕭恕回避下。
蕭恕也的確采取了喬卿久的說法,不過跟阮惜擦肩而過時停步,冷聲留下了句,“我在班裡說的很清楚了,希望這位女同學以後能夠自重。”
句子不長,鏗鏘有力。
主要是殺傷力過大,阮惜為了蕭恕悲秋傷春,精心寫情書,做了頭一個送出情書來的人,還跟自己大哥吐槽,結果到蕭恕這裡連名字都記不住,稱謂僅僅是女同學。
唯一一次對話居然是請她自重。
阮惜覺得自己體內有什麼東西碎的四分五裂,她自認長得還算不錯,不缺男朋友,從來都是等彆人跟她表白。
而今蕭恕把她的少女心和尊嚴踩的粉碎,她卻沒有多餘的時間哀悼逝去的少女心。
因為喬卿久在凝視她。
喬卿久沒有開口,阮惜在這沉默裡感覺到了不安,在她這類“小太妹”眼裡,喬卿久這樣的乖乖女,應該是大點兒聲跟她講話就會瑟瑟發抖,稍加威脅就會哭鼻子道歉說她錯了的主。
給蕭恕遞刀可能隻是戀愛腦上勁沒多想,但絕不應該對她阮惜造成任何恐嚇效果才對。
從來都是阮惜欺負彆人,應長樂則罷,總算意料之中,可什麼時候輪到乖乖女喬卿久也能踩她了?
思及此處,阮惜挺直腰杆怒目看過去。
喬卿久毫不慌張的對視,阮惜莫名其妙的抖了抖。
不該有,卻偏偏就是有,寒
意自四周裹挾,隨著喬卿久的注視,從表皮一點點兒的向阮惜的五臟六腑滲透。
“你不說點兒什麼嗎?”喬卿久軟糯問,似笑非笑地眨眨眼,征求意見道,“那要不我先說了。”
阮惜不耐煩地講,“有話你特麼倒是說啊,墨跡什麼呢,我還得請你說啊。”
“倒也不必,你這身價請我沒用,十塊錢三把,您可一把都不配,彆覺得自己是盤菜,你大哥認慫,你不跟他一起認啊。”喬卿久莞爾,音調無比平和的嘲諷。
乖乖女他媽的啊,阮惜後悔了,她不該讓喬卿久開口的。
早知今日,絕無當初聚會上的狂言妄語,世上更沒後悔藥。
喬卿久說的每個字都帶著倒刺,捅進去,再帶著阮惜模糊的血肉抽出來,“表白失敗乃人生常事,失敗了就要搞被表白對象,你的喜歡廉價到分文不值,令人惡心厭惡。”
樓梯間有床,喬卿久逆光站著,那張臉依然清純無害。
阮惜卻仿佛如見厲鬼,她眼神複雜地看著喬卿久,破罐破摔的回擊,“喬卿久,裝乖裝的不錯啊,絕世綠茶,非你莫屬,我真是低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