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說完,見蔣慕淵還是直愣愣看著他,深吸了一口氣,指尖點著大案,耐著脾氣,道:“已經很多了!
這個月,栩兒百日、中秋,再往後是重陽、她老人家壽誕,哪一天能攔得住啊?
平日裡說是隻兩顆,朕難道還不知道她其實吃了四五顆嗎?
朕再給她鬆個口,應個五顆,改明兒她老人家能再給翻個倍!
不說了不說了,母後頭痛,朕一說這事兒還頭痛呢!
你們這幾個小輩不知道攔著,還就由著母後胡來。”
聖上一麵說,一麵重重按了按晴明穴,一副又是無奈又是心煩的樣子。
蔣慕淵笑得肩膀直顫。
他當然清楚皇太後一天不止兩顆糖,但他也知道,就算聖上鬆口到了五顆,皇太後還是隻吃五顆,不會翻倍的。
對於身體,皇太後自個兒比誰都明白。
她絕不是一個為了口腹之欲就不管身子狀況的老人。
反而,對於生死命數,她看得十分透徹。
聖上聽見蔣慕淵的笑聲,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你說說你,母後這些年根本就是把討糖吃當作了樂子,她樂在其中,不管討得著討不著,她一樣吃,偏你是個耿的,來當什麼說客!”
蔣慕淵笑得越發沒有遮攔,起身道:“把我當說客的過程與您的這番話,原原本本地告訴皇太後,對她老人家而言,不一樣是個樂子嗎?”
這話半點不假,聖上真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揮手讓嬉皮笑臉的蔣慕淵趕緊出去。
邊上的韓公公憋著笑,將蔣慕淵送出了禦書房,轉身回來,見聖上還坐在龍椅上生悶氣。
他上前,恭謹道:“聖上,做兒子的能讓母親如何開懷,不是一樁幸事嗎?”
“隻要給糖吃,母後就沒有不高興的時候,”聖上說完,臉上那無奈的笑容一點點收了,再說話時,已無多少表情,“你說說,清點人頭的主意,是不是阿淵給母後想的?他怎麼想到那一茬去了?”
韓公公的眼珠子轉了轉,思量了一陣,道:“依奴才之見,極有可能是小公爺想出來的,但要說有什麼旁的意思,大抵還真沒有。”
聖上挑眉,示意韓公公說下去。
韓公公又道:“就像成國公這事兒似的。
前回您考慮如何處罰成國公父子才合適,小公爺才給琢磨了一個流水席的法子。
今日,也是揣摩您的心思,又給提了捐冬衣。
這些主意,應當不是事先就想好了的,而是隨機應變。
所以,奴才想,怕是皇太後與小公爺提了開源節流,小公爺見皇太後煩惱,才給出了那麼一個點子。
就是為了哄皇太後高興,為了國庫裡多些銀錢,若不然,小公爺圖什麼?
後宮裡省下的銀子又到不了他手裡。”
“朕真給了他,他也無處自己花去,”聖上似是滿意這個答案,頷首道,“到最後,不是想著撥給災民,就是要充了軍餉。”
韓公公眯著眼睛笑:“小公爺就是您手裡的刀,您指哪兒就是哪兒。去抄個貪官,都記著給您把漢白玉搬回來呢。”
聖上哈哈大笑,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