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頭看到徐老太爺那張烏黑的臉,閔老太太啐了瓜子殼,哼道:“年紀大了,腿腳廢了,連山都爬不動,隻能怏怏回來了?”
“你知道個什麼!”徐老太爺瞪了她一眼,“那些老匹夫,如今都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說到底,就是不看好我們家的前程!”
這話,閔老太太就聽不懂了,道:“大郎快回京了,替聖上治了水災,就算不記功升官,難道還要貶謫嗎?況且,又與紀家聯姻,紀尚書府上,在京裡不還是響當當的?”
徐老太爺撇嘴:“紀家明明白白喜歡的是令意,又不是侍郎府!”
官場上的道理,徐老太爺從前不是不懂,而是徐硯一路順暢,以至於他這個靠著兒子發達了的老子,根本沒有好好圖謀規劃過。
徐家一路靠的都是楊家,而現在,楊氏與娘家徹底生分了。
徐老太爺知曉內情,自然不會讓兒媳婦拿熱臉去貼楊家的冷屁股,但如此一來,徐家在官場上如同單槍匹馬。
入仕的隻有徐硯一人,徐馳隻打理生意,孫子輩之中,徐令崢與徐令瀾年紀都小,還未考取功名,徐令婕待字閨中,徐令意那兒……
徐令意嫁得再好,在婆家再受喜歡,紀家與徐家也隻是麵子上的姻親關係,絕算不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麼一算,徐老太爺就無比掛念起了女兒徐慧。
女兒與孫女不同,徐氏在顧家四房是長輩,而不像徐令意隻是個小輩。
將軍府赫赫名聲,嫁在京裡的兩個姑娘,顧雲思夫家是傅太師府,顧雲錦要嫁的更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非等閒人可比。
徐家順暢時,徐老太爺自不會掰扯這些,可今日他感受到了自家被輕視,那些念頭一下子就升騰起來了。
“慧兒當了祖母,哥兒洗三,也沒叫她兩個嫂嫂去添喜,”徐老太爺沉聲道,“是不是雲錦嫁人時也不要我們去吃酒了?”
閔老太太一聽說繼女的事兒,臉立刻拉了下來:“她當祖母?她算哪門子的祖母?顧家六子又不是她生的!”
“後娘也是娘!你就是從頭到尾沒把慧兒當女兒,慧兒如今連她老子我都不上心了!我下月生辰,席麵上少了女兒,滿京城都笑我!”徐老太爺想到今日被友人指桑罵槐的嘲諷就要跳腳。
“你現在想著要當個好爹了?”閔老太太重重一呸,“還說是為了大郎的前程,你就是為了你的臉麵!”
“跟你似的不要臉不要皮?”
老夫老妻鬥嘴,誰能勸,誰又想勸?
丫鬟婆子們隻能眼觀鼻鼻觀心,便是使人去給楊氏、魏氏遞話,也是沒有結果的。
這廂爭執,到最終是誰也吼不贏誰,若真能吵出個高低,也就不會把這個問題遺留到今天了。
閔老太太氣得砸了茶盞,徐老太爺拂袖而去。
眼看著是結束了戰爭,但隔日一早,徐老太爺去東街上最大的金銀鋪子裡打了一隻金鑲玉的項圈,讓人送到了西林胡同。
單氏突然收了這麼一份禮物,不好拿捏,便交由徐氏處理。
徐氏看著項圈,良久才長長歎了一口氣,問顧雲錦道:“外頭是不是又添了什麼流言了?怎麼好端端送東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