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娘子是荊州府巴東縣人,曲家經商,以前有些家底,娘子無兄弟姐妹,這一支成了絕戶,族中就有人一直盯著,想要過繼個兒子來。
老爺、夫人被鬨得煩了,就帶著娘子搬到了荊州居住。
去年水災,巴東受災嚴重,所有的祖產都損了,老爺夫人回去處理,娘子與老奴留在荊州城。
大年夜,官府分了吃食給城裡受災的百姓,娘子去湊了個熱鬨,認得了徐大人。
也是巧,正月裡又遇上幾回,就好上了。
當時是說過的,這關係見不得光,也不能讓同在兩湖的同僚們知道,就一直隱秘著。
四月時,巴東來人報,說老爺夫人都病了,娘子便回了巴東。
她向來身子不好,因而一直不曉得有孕在身了,直到肚子大起來了,才……
可老爺夫人挺不住了,娘子隻能先安置後事,又不敢使人傳話給徐大人,怕走漏了風聲。
絕戶苦啊,老爺夫人才入土,家產就被族裡瓜分了個乾淨,這個樣子,如何養大孩子?
娘子就隻有回到荊州,哪知道徐大人已經回京了,娘子是走投無路,才變賣了首飾換作盤纏,一路尋來了。”
巴東縣位於荊州府上遊,的確是此次受災嚴重的地區之一。
楊氏看了眼曲娘子的肚子,若按婆子的說法,這孩子大抵是二月裡就有了的。
對方編故事尋上門來,必然是推敲過的,一時之間倒也尋不到漏洞。
徐硯自是全盤否認,換來曲娘子一連串的眼淚。
醫婆被喚了來,正是前回給吳氏診過脈的趙醫婆,她在京中以診斷孕中婦人聞名,官宦人家,但凡是大肚婆的事兒,都愛尋她。
趙醫婆出入官家多,還是頭一次遇見搬把凳子在胡同裡診脈的婦人。
她認真摸了脈,道:“從脈象看,這孩子懷得凶險,能不能平安落下來都是兩說。”
曲娘子一臉驚恐:“足月的孩子,哪有活不了的?”
“你身體原就不好,這些時日又沒有好好養著,這會兒還在你肚子裡,就已經是幸事了,”趙醫婆道,“之後能不能活,全是天注定,你揪心也無用,不如放平了心態,先養起來。就如你說的,足月了,活命的機會很大。”
曲娘子泣不成聲。
婆子急道:“哪有你這樣的醫婆?沒事兒都要被你嚇出事兒來!”
趙醫婆道:“一味說好聽的,生下來若是不好,豈不是賴到我頭上?連孩子的爹能都賴,賴個醫婆算什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婆子啐道,“你不要血口噴人!”
趙醫婆收拾了藥箱,道:“不怕說出來,我娘家兄弟給衙門做事,徐大人幫過兩回,我信徐大人的為人,他不會跟你們說的那樣睡了卻不認的。”
這廂趙醫婆直言力挺徐硯,卻不能左右旁人的想法。
青柳胡同裡這般熱鬨,沒一個時辰,街上就傳開了。
各處一說道,楊昔豫的那點兒事兒,就全拋到了腦後,隻說徐家了。
有人喝了碗酒,拍著大腿道:“我就說呢!楊二公子把侍郎夫人的丫鬟收了,這麼丟人的事兒,徐侍郎都不吭氣,也不怪夫人,原來是他自己更心虛呀!在外招惹了個絕戶小娘子,難怪不敢跟自家夫人鬨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