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熙聞聲轉過頭來:“你怎麼突然想到那一岔了,好似是西邊哪個院子來著……是不是那一株?”
顧雲錦順著顧雲熙指的方向看去,遠處矮牆後,斜斜倒出來一截樹乾,葉子早就掉乾淨了,隻餘下空蕩蕩的樹杈子。
“我怎麼忘了那兒……”顧雲宴眸色一沉,道,“不去祠堂了,就翻那院子,十有八九是在那裡!”
眾人皆是一驚。
連提出來問題的顧雲錦都怔住了:“為什麼?”
顧雲宴一麵往那處去,一麵解釋:“那院子從來不住人,因為西廂房下有一條出城的密道,一路往南,挖了十裡路,若是北地受大軍圍困,傳令兵能從密道出去,傳信給裕門關。
當夜城裡亂作一團,祖母即便自己不走,也會讓勉哥兒他們走,與其穿過亂戰的大街,不如走密道。
祖母會把他們一並送到密道口,哪怕我們找不到人,隻要尋到口子,看看近日有沒有人通過的痕跡,就曉得他們是不是通過密道出去了。”
彆說葛氏、朱氏了,連顧雲熙都不知道自家府裡有密道,一時目瞪口呆。
他乾巴巴笑了笑:“我們家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清楚的。”
顧雲宴睨了他一眼,沒有多言。
顧雲熙也不想在這個當口上糾結,到了地方,又出力氣乾活去了。
而顧雲錦,站在那差不多連根起的大樹下,伸手摸了摸樹乾,心中默默想著,夢中雲妙既然引她來這裡,就讓她在這兒尋到些蹤跡吧。
這院子的狀況不算太差,天井叫幾株倒下來的大樹攔了,北屋都塌了,但西廂房有半間還未倒。
扒開攔住了路的樹乾、石塊,在屋子拐角處,顧雲熙尋到了一具遺體。
眾人都圍了過來,把壓在上頭的東西一並挪開,將他翻過來,他們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麵容。
“二叔父……”顧雲熙喃了一聲。
顧雲宴推了顧雲熙一把,顫著聲道:“繼續找。”
所有人,幾乎是發了狠一般找尋,很快,他們在另一個角落發現了田老太太。
田老太太的手中還握著拐杖,她坐在地上,而她背後的牆壁便是密道的小小入口。
她的額頭上有一個窟窿,似乎是有什麼東西砸落下來,傷了她的腦袋,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浸濕了。
顧雲錦的眼淚啪嗒就落了下來,這不是她記憶裡的田老太太,她的祖母,嚴厲又頑固,頭發梳得油光發亮,儀容端正,哪怕是氣壞了要訓斥她,頭發也沒有亂過一絲一毫,而不是現在這樣,披頭散發。
顧雲宴領頭跪下,重重給老太太磕頭:“祖母,孫兒來帶您回去,知道您一輩子不想離開北地,等孫兒們把北地收回來了,就再帶您回來入土。先委屈您了……”
顧雲錦亦磕了一個頭。
等顧家兄弟挪開了田老太太,寒雷一步下了密道,很快又上來,與眾人道:“看著是有人走過的,牆上還留了些手印,大小都有,小的那幾個,應當與勉哥兒那個歲數的相當,也就這半個月的模樣。”
這句話,叫人在悲痛之餘,也鬆了一口氣。
不幸中的萬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