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兩個孩子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口味上,隸哥兒喜歡北地味道,而虎子就是京城口味。
虎子這幾日開朗許多,顧雲錦又常常與他交流,他漸漸能想起來一些陳家的事兒。
他記得布老虎,記得套圈,記得家門口有一株大樹,都是很細碎的東西,若無人引導,恐怕回想不起來。
或者說,若沒有叫顧雲錦他們尋著,再過幾年,這些記憶會更模糊,而哪怕有一日他終究想起來,靠著這些瑣碎的記憶,他也無法尋到父母。
而現在,虎子對於回京見父母這事兒,十分熱衷,雖有隸哥兒這個玩伴兒,他還是整日想尋爹娘。
孩子們吃過了,老老實實跟著龐娘子在院子裡轉悠消食。
葛氏與顧雲宴說著胡婦人救下顧雲騫的經過,正想再去看看傷者,就有官兵來報,說是顧雲齊他們回來了。
這下子哪裡還等得住,顧雲錦等人急匆匆往關口去。
關口上,官兵們查驗百姓身份,問顧雲熙道:“四爺,都是馮家莊的?”
“我是從馮家莊接上的,先前是不是,隻能聽他們講了,”顧雲熙向朱氏確認了顧雲映的狀況,道,“我妹妹傷著,我先回去了,有事兒隻管來喚。”
這邊一番交談,那些百姓才知道,自稱商戶、帶他們回裕門關的是鎮北將軍府的公子,而被砸傷了腦袋至今未醒的是將軍府的姑娘。
一時之間,倒也說不上汗顏與否,婦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說那對傷人的老夫妻遲早受報應。
顧家落腳的院子裡,燈火通明。
葛氏抱著棟哥兒和勉哥兒又是哭又是笑,再看向被挪進了屋子裡的顧雲映,心裡愈發沉沉。
安頓好了人口,彼此交換了消息。
朱氏說了顧雲映一行人的遭遇,葛氏講述了顧雲騫的狀況。
顧雲映與顧雲騫兩個傷者,看著是一個比一個遭,隻能祈求著祖宗護佑,讓他們挨過去。
睡下之前,顧雲錦又去看了一回。
顧雲騫的燒沒有好轉,整張臉都通紅通紅的。
而顧雲映卻醒了一會兒,她半睜著眼睛看顧雲錦。
顧雲錦發現了,不由驚喜萬分,一麵喚葛氏等人,一麵與顧雲映道:“我是雲錦,我是六姐姐雲錦。”
顧雲映的眼珠子慢吞吞地轉了一圈,視線卻沒有焦點,不知道落去哪兒了,但她還是聽到了顧雲錦的話,張了張嘴,喃喃道:“六姐姐?我到京城了?真好……”
說完了這句話,顧雲映的眼皮子又閉上了。
顧雲錦探她鼻息,確定她隻是睡著了,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葛氏打頭進來,急切道:“雲映醒了?”
“又睡著了,”顧雲錦道,“她以為她到京城了,她說‘真好’。”
跟在後頭的施媽媽眼眶都濕了,不住抹著眼淚:“可不就是好嗎?老太太一直跟七姑娘說,要她帶兩個哥兒入京城,好說歹說了一番,七姑娘才老老實實下地道的,她這些日子,就想著這一樁了。”
日也想,夜也想,傷著也一樣想。
就算是昏迷了那麼久,醒過來之後,唯一念著的,還是入京投奔,讓棟哥兒和勉哥兒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