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落地插屏,外頭有燈籠光映進來,顧雲錦就著那些許光亮點了桌上的油燈,屋裡一下子亮堂起來。
蔣慕淵緩了緩,也披了外衣出來,一麵走,一麵束著腰帶:“瞧著是快戌時了,等下先填了肚子,再去靈堂。”
顧雲錦應了。
昨兒在宮外等蔣慕淵時,顧雲錦就沒有讓丫鬟跟著,隻聽風和車把式隨行,後來蔣盧氏過了,她也沒叫念夏她們過來,族裡人來人往的,顧雲錦這裡也沒有一定要讓自己丫鬟做的事兒。
因而她自個兒往梳妝台前坐下,對鏡挽長發。
孝期裡素淨,簡單挽發,她不用旁人幫手。
蔣慕淵亦然。
其他時候他會想要替顧雲錦打發烏發,也會讓顧雲錦替她梳理,可此時此刻,若還黏黏糊糊的,就是跟自個兒過不去,兩人誰都不提,隻顧自己。
顧雲錦收拾好了,轉頭看向蔣慕淵,目光落在他的下顎上,原隻看一眼的,卻又沒有挪開。
蔣慕淵不解:“怎麼了?”
顧雲錦虛指著他的下巴:“冒了好些青渣。”
蔣慕淵聞言,伸手摸了摸,輕笑出聲:“可不是。”
昨兒在偏殿等聖上下朝時,他還刮過一回,不過一日間,冒出來的又挺紮手的。
還好剛才沒有往顧雲錦臉上蹭,她怕癢,吃不消胡渣,每次都想躲……
剛壓下去的念頭又這麼衝進了腦海裡,蔣慕淵笑得很無奈。
好在,屋裡亮了燈,有小丫鬟在外頭抬聲問安。
蔣嶽氏做事周全,底下人也有數,小丫鬟提著食盒來的,問了蔣慕淵和顧雲錦一聲,便趕緊擺桌。
兩人匆忙用過,到靈堂裡時看到了壽安。
顧雲錦上前,低聲問她:“來了多久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壽安道:“醒了就過來了,我不似哥哥一路趕回來,我挺精神的。”
顧雲錦聞言淺淺笑了笑。
駙馬也好、郡主也罷,都是蔣氏族親,是蔣盧氏的晚輩,磕頭送行、情理之中。
安陽長公主身份超然,按說不來送行也無事,可她對蔣氏一門心存敬重,蔣盧氏對蔣慕淵兄妹又極好,長公主也添了三炷香。
族裡人看著,心裡都有數。
長公主不止是皇室女,她也在認真做蔣家媳。
若不然,這麼些年,她也不會隻住在寧國公府,而不去長公主府了。
先帝爺給掌上明珠修建的府邸,安陽長公主婚後沒有住過一日。
四更天時,廚房裡送了甜粥來。
顧雲錦和壽安尋了個角落,小口用了。
她們就在牆邊,另一頭不知道是哪一房的幾個三四十歲的媳婦子在說話,聲音透過牆上的花窗傳過來。
“都說長公主好,要我說,那也是國公爺好,國公爺沒有一絲一毫的怠慢,長公主才會安安心心的,根本不記得自己還有座長公主府。”
“可不是,族裡的都不提,那府裡的各個都是心疼人的,國公爺如此,小公爺也一樣,我今兒就瞧見,他對他夫人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