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幾次給蔣慕淵送吃食……
她不方便去文英殿,食盒是讓聽風送的,昨兒夜裡,也是讓念夏經手,今日,也是機會正好,顧雲錦想親自交到蔣慕淵手上。
食盒裡裝了饅頭,也添了些她從西林胡同帶回來的醬菜,讓顧雲錦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那個清晨,因連夜救火而狼狽得慘不忍睹的兩個人。
沒有絲毫皇親貴胄的矜貴,蔣慕淵站在胡同裡,迎著晨光,就著醬菜咬饅頭。
也就是兩年而已,當時場麵,顧雲錦回憶起來,笑容就從眼角眉梢裡溢出來,整個人都歡喜著。
蔣慕淵的書房也是他未娶親之前的居所,帶了個大天井,方便他練功。
屋後有一排高高的青竹,這些日子得了春雨澆灌,翠綠翠綠的,昨兒蔣慕淵還說,再過些日子,泥裡還能挖出幾顆筍來。
邊上有一處角門,平日不開,今兒個似是仆從要灑掃,啟著半側門,沒有關上。
顧雲錦經過時正好瞧見了,便沒有從正門去繞,直接從角門進了。
一陣風拂過,吹得竹葉沙沙作響,有微塵迎麵來,顧雲錦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站在原地,等風過去。
風聲漸漸小了,後窗那兒透出來的交談聲一下子明顯了。
顧雲錦沒有動,她聽見蔣慕淵的聲音,話裡的內容讓她皺了皺眉。
書房裡,蔣慕淵正交代聽風和袁二事情,原本以他們幾人的耳力,顧雲錦從角門進來,應當能聽到動靜,可偏偏剛才那一陣風,竹葉迎風起舞的動靜壓過了腳步聲,一時之間,都無人留意到有人站在不遠處。
蔣慕淵按了按眉心,道:“就昨兒說的那事兒,刑部押送老郭婆進京,我後來回去琢磨了,那老郭婆未必能活著到京城,她那麼多孩子到底賣去了哪兒,真是尋常人家也就算了,若是其中另有關係,誰會讓她活著?”
聽風和袁二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品了品這話裡的意思。
袁二想起先前調查兩湖時,查出來前任侍郎曹峰的死,便道:“南陵那兒,不會在自個兒的地界上動手吧?犯人死了,押運的刑部官員也活不了,官員喪命,這不好交代。”
聽風也是這麼想的,道:“連金培英都知道等曹大人出了兩湖地界再動手,南陵的官員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烏紗帽,等出了南陵,倒是有可能。”
蔣慕淵卻輕輕搖了搖頭:“若會動手,必然在南陵就動手了。南陵官員想保烏紗帽,不敢輕舉妄動,孫睿不會,他此舉若是衝著南陵官場去的,就肯定會讓老郭婆死在南陵。”
蔣慕淵也是昨夜下棋時才想到這一點的。
孫睿昨日在文英殿裡突然改口,讓刑部把老郭婆押回來,恐怕也是想到了這個法子。
雖然,蔣慕淵還不知道他想動的是誰,是董之望,是其他官員,還是南陵郡王府?
袁二擰了擰眉。
他隻遠遠地看過孫睿一眼,但這些日子跟著蔣慕淵和周五爺走了這麼多地方,他知道孫睿那人做事路子很“野”。
尋兩個混混折騰賈婷,那是小手段,炸了兩湖堤壩,使得水情加劇,那種事兒都敢做,可見是不管百姓死活的。
那為了打壓南陵,他朝老郭婆和刑部押運的官吏下手……
孫睿還真不可能下不了手。
這麼一想,袁二問:“那我趕回南陵通知五爺。”
蔣慕淵微微頷首:“讓五爺行事小心,孫睿若堅持要老郭婆的命,五爺救不下也彆硬拚到底,彆叫你們都折在裡頭,我也正好想知道,孫睿到底想對付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