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屁拍得似是有點兒偏。
那拍馬之人汗顏著沒有再出聲,甄議卻是鬆了一口氣,起碼出醜的不止他一人,稍稍好看了些。
聖上見再無反對之聲,心裡著實滿意,他緩緩點了點頭,放緩了語調,道:“朕以為阿淵說得有理,就先這麼定吧。”
這算是一拳定音了。
李侍郎悄悄給齊尚書、廖侍郎遞了個眼色——看吧,聖上就是想打的,虧得今兒沒唱反調,否則戶部跟甄議一樣下不了台。
最要緊的事兒定了,聖上舒心不少,給眾卿賀了聲中秋,便退朝了。
蔣慕淵沒有急著走,而是朝甄議行了一禮,道:“甄大人,如關侍郎所言,監察是大人的職責,上折子議事也是您的職務所在。
可餘將軍他們在宣平,不能在朝堂上給眾位大人講解戰事,我從那兒回來,就要替他們開這個口,不能讓他們的仗打不下去。
畢竟,南陵一旦收回來,對朝廷有大益,對百姓也有交代。今日得罪了。”
甄議背著手,仿若未聞,轉身便走。
蔣慕淵見狀,也不介意,依著小內侍的傳話,往禦書房去。
這廂動靜,自是有人看見。
有幾個相熟的老大臣暗悄悄搖了搖頭。
平心而論,無論是誰,做了完全準備想要大出風頭時被彆人奚落一番都斷不可能高興,甄議今兒丟了大臉,心裡肯定不舒服。
蔣慕淵的話也的確沒有跟甄議留半分顏麵,但這都是朝堂上常見的手段,南陵軍務是要事,要力排眾議確定下來,言辭溫和可不行,必須要字字鏗鏘有力。
真不軟不硬的,這事兒指不定還要再爭半月一月的,這叫前頭將士們如何等待?
甄議撞上了,也就隻能是這麼一個結果。
再者,蔣慕淵說得都在理上,南陵軍情不能一言以蔽之。
甄議沒有做完全的分析、調查,就先對關侍郎發難,罪名蓋得很高,都扯上結黨營私了,偏偏,這還不是甄議頭一回這麼做,先前他上的那些有的沒的的彈劾折子,委實得罪了不少人。
蔣慕淵主動給他搭了台階,甄議卻這般應對,說好聽的叫“不畏權貴”,說不好聽的,就是不知官場道理、不懂做人了。
“哪能隻有他給彆人羅織罪名,不許彆人指出他的錯誤的道理……”有人低聲歎了句。
“今兒中秋,不說這些了,”一位老大人摸了摸胡子,歎道,“小公爺剛剛一口一個媳婦兒,老夫都被他說得怪想的,老夫老妻嘍,不知道還能一塊吃幾次月餅,老夫還是趕緊回家陪陪老太婆去。”
這話一出,邊上打趣的善意笑聲一片,笑過了,大夥兒也就散了,家眷在京的趕回府,家眷不在京城的就三五結伴尋個雅靜處吃酒對詩、等著夜裡觀月。
另一廂,蔣慕淵隨著小內侍進了禦書房。
他鼻子靈,還未看到盤子,就已經聞到了淡淡的桂花香氣。
聖上靠坐在椅子上,正慢條斯理飲著茶,聞聲抬了眼,道:“先坐下吃兩塊桂花糕,朝會上東拉西扯了那麼多,肚子都不見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