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醒,也等於隨時都會醒,蔣慕淵也就沒有提出先去慈心宮,而是照韓公公說的,在偏殿稍作整理。
剛收拾妥當,還未來得及喝口熱茶,小內侍在外頭傳,說是聖上醒了,蔣慕淵便隨他過去,入了禦書房。
蔣慕淵恭敬行禮,對上聖上的視線,他十分“關切”地皺了皺眉頭:“您看著很疲憊,是不是我打攪您午歇了?”
聖上的手一下又一下按壓眉心。
他是從午睡中驚醒過來的,彆說養神了,心跳都比平日快上許多。
噩夢攏著他,叫他整個人沉沉的,思路也不清晰。
可韓公公說蔣慕淵在偏殿候著,聖上心知他必有要事,便沒有耽擱,強撐著把人叫到跟前。
“無妨,”聖上的聲音有些啞,他清了清嗓子,又說了一遍,“無妨。你有事就稟。”
裡頭隻韓公公一次候著,蔣慕淵沒有繞圈子,開門見山:“我與肅寧伯都擔心東異生異心。”
聖上的思緒不順,一時沒有品過味來。
蔣慕淵接著道:“東異慣會抓空隙,如今江南水師戰力不足,他們若是趁虛而入,江南很難抵抗。”
他一麵說,一麵觀察著聖上的神色。
江南水師是覆在蔣慕淵手裡的,他指揮了破釜沉舟的那一戰。
當時如此選擇的確無可厚非,不攔住喬靖順水而下的腳步,都不用等東異來插一手,整個兩湖和江南都會是喬靖的囊中之物。
可蔣慕淵清楚,朝堂上最不缺的一種人,叫做“事後諸葛亮”。
言官、禦史,必定會揪著這一點,指出他們前線指揮時的“不夠周密”、“戰損太大”、“顧前不顧後”。
蔣慕淵其實並不忌憚禦史言官,彆說這輩子了,上輩子他沒少被禦史們追著罵。
彼時戰火四起,朝中關係錯綜複雜,他要領兵平叛,要四處滅火,也當然會有人與他政見不同。
他耽擱不起,急起來自是速戰速決,排除異己也用過些非常手段,少不得被禦史們上折子彈劾。
蔣慕淵不擔心那些,他防的是聖上借題發揮。
戰場之上,瞬時萬變,原就沒有最優的解法。
當然,事後一下,即便在喬靖水師出發前,蔣慕淵就猜到孫睿在點東異的火,他該這麼打還是會這麼打。
“你確定東異要惹事?”聖上沉聲問道。
“不確定,但防一手總是要的,”蔣慕淵笑了笑,“何況我們不能讓江南水師就此沉寂,不管東異來不來,還是少不得招兵、建舟船。”
“銀子呢?”聖上抬眼看過來。
蔣慕淵往前兩步,到了大案前頭,低聲道:“孫璧和董之望圖謀多年,若不是叫兩位殿下窺破內情,必定不會匆忙興兵,反而會繼續暗中發展。
突然打起來,南陵被圍困,他們手裡屯的大量的真金白銀根本沒處花,現在也肯定還在。
可餘將軍那兒壓根沒找到銀錢呢……”
聖上知道蔣慕淵的意思,挑眉道:“怎麼的?你去南陵開山翻銀錢?”
“翻不出來,”蔣慕淵直言不諱,接著道,“孫璧必定知情,可他不是還沒抵京嘛,沒辦法審他。董之望跑了,但銀子他帶不走,您覺得他是從此隱姓埋名還是……”
聖上握著茶盞,示意蔣慕淵繼續說。
蔣慕淵道:“我要是董之望,就從南邊出海去東異,瞎忽悠都要把東異給忽悠反了,借著東異的兵打回來,一旦在江南站住腳,趁著朝廷分身乏術之時,圖了南陵,銀子還不是又落回口袋裡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