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賈詡看著神態一副懵懵之色的小姑娘, 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也不賣關子,直接道:“詡心中所想的是, 若是主公想要開設學堂, 不如可以在軍營之中加設一條規定,殺敵滿多少數額的將士,若是家中有適齡的兒童想要上學,可以直接送過來, 減免學費乃至雜費,當作是他們勇猛殺敵的獎賞。”

至於說沒有孩子的怎麼辦?那就按照可以減免多少的學費折現成金銀,若是不想領取現錢, 也可以保留著這個機會, 等到以後有孩子了再把孩子送來。

而這一想法也算是由秦國的軍功爵製度改來的。

不得不說,秦國的這一製度,實在是一個極為提升士兵積極性的東西——在其他國家征兵時百姓莫不是心中感到痛苦的時候, 唯獨秦國,“打仗”二字的提起,便是代表了改變命運的機會出現,單從這一點上, 就已是高下立判。

——為上層貴族效力賣命,和為自己博得一個美好的未來, 毫無疑問, 更能夠激勵將士們浴血奮戰的是後者。

其實先前他也曾經去找白起探討過秦國的軍功爵製度,畢竟在這一製度上,想來也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比由此受封武安君的他更加熟悉其中詳情了。

隻不過有關於這個製度,現在他們北地郡肯定是不可能推行的,如今的情況還不適合。

——嬴月她不過一屆郡守, 憑什麼為人封爵呢?傳出去除了引來天下眾人的口誅筆伐外,彆無他用。

就算退一步來講,她真的封了,區區一地郡守封的爵位,誰又會承認這種事?真的做了不過是反而打擊兵士們的積極性罷了。

所以眼下還是先演變一下,暫時將封爵變作可以使得子女擁有進入學堂學習的資格,同時依據軍功減免學雜費。

雖然說這世上的確可能是有著那麼一部分你想教他都不學的人,但是對於絕大多數——尤其是下層的百姓而言,對於“讀書”二字無不是向往的。

士農工商,社會的階級地位便是如此。即便再是大富大貴的商賈之家,於世人眼中,也是遠沒有什麼地位的。

而至於什麼時候能夠可能采用軍功爵製度?那最起碼也是要等到之後天下真正烽煙四起,徹底亂了後才可以如此的進行了。

說起來的話,其實賈詡到至今也不是很清楚,自家主公世界的這個王朝如今究竟是在一種什麼樣的情況之中,全都是憑借著從平時小姑娘話中的字裡行間以及沈書檀曾經所說過的幾乎整個雍州之地,已經為朝廷所遺棄,不再管顧的話來管窺蠡測的進行一種猜測。

倒不是他非想要賣弄自己的才智聰明,才死活要靠猜的而是這種事他除了靠猜,彆無他法。

嬴月自然不必說,她從前的出身接觸不到這種層麵的東西——老百姓都是努力過好自己的日子,哪裡會知曉這種事?更遑論她還是社會地位最低的商人之女。

而沈書檀,她雖然是身為郡守之女,可是北地郡這一帶天高皇帝遠,可以說是最遠的地方,也是提供不了什麼太多有用的信息。

莫要說是她,就是她那位現在半死不活的郡守父親,都不會清楚得了什麼情況。畢竟北地郡及其周邊的幾個臨近郡,已經是遭受胡人侵略搶奪、被禍害好幾年了。

朝堂之上,一天都可能是一個重大形勢變化,早就已經過時的幾年前的信息,實在是參考的意義不大。

但出於係統不會隨隨便便出現在一個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攪弄大好河山這一點,加之他之前曾經詢問過和最早出現在嬴月身邊的白起和趙括,了解過當初小姑娘是在怎樣的情況綁定的係統。

所以雖然是半蒙半就的,但腦海之中也能隱隱的勾勒出一個此方世界的雛形,

——這大抵是一個君王逐漸變得昏庸,開始沉迷享樂,而安逸的貴族們也亦然是聲色犬馬,縱然表麵上還是一片繁華,可實則已經是一個搖搖欲墜,隨時可以易主的江山。

所以麵對此情此景,他們要做的也就是等待而已。

練兵、屯糧、築牆,將自身給武裝起來,然後等待著王都的京城之中,產生一場真正的浩大動蕩。

屆時,那就是一個誰的拳頭大,誰就掌握了道理的世道了。

而聽著賈詡這話,小姑娘的臉上則是帶著一種若是尋常人做出必定是顯得很傻,但是在她這種程度的美貌上出現卻反而添了份可愛的表情喃喃地把自己剛剛心中想過的想法說了出來,“文和……腦子轉的真的好快啊……”

聽此,青衫的文士隻是微微一笑,道:“主公如今這般,就已是很好了。”

她才剛剛同蔡琰一起學習真正的四書五經,接觸這些東西不久,徹徹底底的是從一片空白開始,嬴月能夠在這個時候,想到這一步、認識到文教的重要性,委實是真的已經很好了。

賈詡早就知道嬴月的身上有一些非同常人的天賦潛能,不過現在,他想,或許她的悟性也是要比他預期之中的更高。

他現在是真的越來越期待,在脫離了對於女子桎梏無數的方寸大小的後宅,有了外麵廣闊天地環境之後,小丫頭最後能夠成長為何等的模樣了。

隻不過有一點,那就是嬴月的性格問題,她太溫柔了,又心軟,想要辦個學堂還要對推行愚民之策的他心生愧疚。

誠然,他自己是見多了各色各樣的人後被小姑娘的這份難能可見的天真的溫柔吸引,因此想看看她的未來,但是有的時候,這真的並非是什麼好事。

如今麵對的敵人是外族,是胡人,他倒是不擔心什麼,出自於民族的大義與仇恨,小姑娘能夠對他們狠的下心,可在未來,她的戰場終究是要回歸到中原內部的,到那個時候……

隻不過現在去思考這個的確是有些早了,未來之事太過遙遠,還是先回歸於眼下。

聽著小姑娘說著,“那事情就這樣子定下吧。”

將自己思緒拉回的青衫文士垂眸回道:“既如此,這兩日詡將此整合一下,書落成文。”

“好。”美貌的少女點頭應著,然後有點像是想起來什麼東西,開口道:“現在我的任務二完成了,有了一次十連抽的抽卡機會。這兩天我找個時間去邊春山抽卡,希望能夠得以見到一位文士。”

雖然她是不能夠確定抽出來的對象最終是走是留,但最起碼的,如果是文人的話,賈詡手頭上的工作還是有機會清減下來的。

尚且還不知道某賈姓人士心中已經盯上了新出現的兩個武將屬性的精神小夥的小姑娘在心中如是想著。

一聽到小姑娘這麼說,賈詡的心中忽然之間就有了一種奇妙的安定之感。

於是,出於對嬴月遠非常人的運氣的相信,覺得自己這一次定然能夠有個靠譜的同僚的賈詡回了小姑娘一句:“那主公倒是可一定要叫上詡一同去才好。”

他要親眼的看著自己會迎來哪位文人同僚,然後,努力的把對方拉過來和自己一起乾活兒。

若是能夠抽到的,是他的故人,那就再好不過了。

——誰讓熟人好“殺”呢?

反正,到時候再加上周瑜,和勉勉強強暫時做一下文職的孫策,賈詡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展望一下正常下班的未來的。

再者說,等到再過一段時間,蔡琰那邊書抄完了之後,她也能來官府報道呢。

聽賈詡說要和自己一起去,嬴月點點腦袋,然後想了一下,又補充上一句,“正好,趁著這個去邊春山的機會我也可以把鐵礦具現出來,好讓胡人可以趕緊在晚上去挖礦。”

養著那麼多張不乾活的嘴吃飯,她真的好虧的。

要不然……之後她再問問其他人,可不可以每天隻讓那些突厥人吃半飽吧?

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的小姑娘在心中如是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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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月和賈詡兩人在剩餘的沒有多遠的回府路上一直在說著學堂之事,隨後在進了郡守府的大門之後,小姑娘突然之間說了一句,“其實……學堂之事,我也是存在著一些私心的。”

聽小姑娘這麼說,賈詡側頭看她,目露不解。

而後嬴月繼續道:“因為……在開辦學堂的同時,我還想開設女學,希望北地郡的女子也可以讀書。”

“不是像我曾經讀過的那種女學,學習女四書,而是可以向廣大男兒們一樣堂堂正正的學習四書五經,修習六藝。”

美貌的少女語氣輕輕的說著,目光也逐漸有些飄遠。

她曾經學的那些女四書,其間的內容她是很不喜的,可若是要真的論起來的話這些東西,卻又切切實實的對她有著一份“幫助”。

因為若非是這些東西,她連字都不會識得,可能現在還是在像初初啟蒙的兒童一樣跟蔡琰一起學千字文。

聽到小姑娘的這番說辭,賈詡倒是笑了,而後道了一句:“這算是什麼私心?”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

而且嬴月的這個思維並沒有錯,在其位,謀其政。在她要走的那條路上,提拔女子,任用女子,提升女子的總體地位,這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現在不也是在等著蔡琰那邊不久之後能夠提供一批可以進官府做事的女子名單嗎?

而後賈詡思索了一下,覺得小姑娘大抵還是因為自信心不夠,以至於做事畏手畏腳、而不是理直氣壯。

於是青衫的文士不由得對眼前的美貌少女道:“主公想做什麼,就儘管放手做。身為主公,您本來就可以更任性一些的。”

“至於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好了。”

為人謀者,不就是要為自家主公的任性造出來的後果收拾爛攤子的嗎?

若是主公凡事皆能夠處理的井井有條,事無遺漏,完美無缺,那也不太需要他們這種謀士的存在,而隻是需要有一些能夠按照這吩咐往下做事的人就足夠了。

“所以,”隨後,他看著被自己這句話給說的那雙好看的丹鳳眼恍惚了下,顯然是還想了些彆的東西的小姑娘,問道:“除了女學,主公還有什麼其他的想法嗎?”

聽到賈詡的這句話之後,嬴月先是點了兩下頭,之後又搖了兩下頭。

然後過了小半刻才開口道:“之前的時候,我倒是還有另一個想法,不過比學堂這件事還不成熟,我已經直接否掉了。”

賈詡問道:“是何事?”

不過雖然是在問,但問出的同時,他的心中已經隱隱的有一個猜測,聯想著剛剛小姑娘所說的女學,可能應該是……

“是女兵。”少女的聲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