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的人聞言立刻轉頭看去,
就看到一個龍行虎步的老人從門外進來,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看著他們。後麵還跟著一群人簇擁著他。
老人的視線滑過他們,最後落在了陸夢清的臉上。眼神由堅毅漸漸變軟,強壓著激動,嘴唇輕顫。
這孩子的眼睛,和盛兒一模一樣,光看他的眼,就好像看到了盛兒。
而且看到他,心底油然而生一種血脈相連的親切感。
陸夢清一臉茫然,如果他沒聽錯,剛剛他是聽到了“誰說我的孫子沒人養?”
*
“所以,齊先生的意思是,陸夢清很可能是你的孫子?”病房裡,蘇恪一群人聽完了齊老的話,神態各異。
“沒錯。”齊老溫情的看著一臉錯愕的陸夢清。
陸夢清從剛剛的錯愕過後,就一直低著頭,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既然這樣,齊先生相信我們的話,可以在我們醫院做個DNA檢測,怎麼樣?”蘇槐銘看看陸夢清,又看看齊老,提議到。
“陸先生覺得呢?”齊老先看向這個陌生卻親切的孫子。
他不知道喊什麼,嘴唇動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叫陸先生。
“我同意。”陸夢清看了眼蘇恪,又看了眼齊老,眼中覆著一層恰到好處的孺慕驚慌和忐忑。
這眼神看的齊老心裡又疼又憐。
倒是金助理看著陸夢清的樣子嘴角扯出一抹不明顯的譏笑。
齊老爺子本來還在生氣剛剛聽到的話,不過陸夢清一直在解釋剛剛隻是開玩笑,而且蘇家雖然比齊家弱一線,但是齊家現在危急還沒解除,也不能再樹敵,蘇槐銘後麵的態度也很到位,不卑不亢,沒什麼錯處。
齊老爺子也沒在繼續追究下去。
隻不過他對陸夢清居然和蘇家的關係這麼好還挺驚訝的。
一切進行的很快很順利。
由於是大老板親自交代的任務,醫院自然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蘇槐銘為了讓齊老安心,一切過程由齊老的人親自監督,絕對沒有作假的機會。
不過即使運用了最高新的技術,結果也要一天才能出來。
蘇槐銘沒有打擾他們,而是體貼道:“齊先生應該有很多話想跟陸先生說,我們就不打擾了。”
隨後向金助理示意了一眼,金助理推著蘇恪出了門。
陸夢清看著蘇恪的背影張了張嘴,可似乎想到了什麼,最後還是低下頭。
蘇槐銘陪著蘇恪在醫院裡又呆了一會,才囑咐了金助理幾句,才回去。
出了醫院,蘇槐銘捏了捏眉心,駐足看著陸夢清的病房,拿出手機撥打了秘書的電話,那邊接通後,蘇槐銘聲音低沉,視線一直沒從陸夢清的病房離開過:“立即去查京市齊家的所有資料,還有,陸夢清母親的資料。”
秘書聲音從蘇總的聲音中聽出來了嚴肅,立刻道:“是,蘇總。”
蘇槐銘掛了電話,摩挲了一會手機,才上了車:“回家。”
回到蘇家老宅,蘇槐銘眉頭依舊皺著,向往常一樣扯了領帶往沙發上扔,結果就聽到一聲大喊:“大哥。”
蘇槐銘一抬頭,就看到蘇宴霖正坐在沙發上,頭發零亂,抱著抱枕,整個人跟沒骨頭一樣,癱在沙發裡,一雙沒精神的死魚眼看著他,尤其是頭上那縷藍毛,支楞愣的。
“回來了。”蘇槐銘心思這才回來,看向這個一出去就是幾個月的弟弟。
“我這麼大個人坐這,大哥你是被什麼狐狸迷了眼了嗎?居然看不到,你的警惕心呢?”蘇宴霖翻白眼看著他大哥。
蘇槐銘沒接話,脫了外套搭在沙發上,低頭解衣袖的扣子:“這次回來呆多久?”
蘇宴霖靠在沙發背上:“看情況再說。”
“對了,劉叔說你這幾天經常去醫院,看望蘇星知?”
蘇槐銘看了蘇宴霖一眼:“沒錯,星知一個人在醫院,我不放心。”
“你叫蘇星知什麼?”蘇宴霖不可思議的掏掏耳朵,沒精神的死魚眼都瞪大了,盯著蘇槐銘:“大哥,你沒事吧。”
“你明天陪我一起去看星知,”蘇槐銘神情嚴肅。
“我不去。”蘇宴霖吹著頭上的一縷頭發。
他才不去,他對蘇星知不感興趣。去了隻會相看兩厭。
蘇槐銘臉一板,訓斥的話剛到嘴邊,突然想起齊老和陸夢清,算了,宴霖不想去就先不去。
齊老也未必願意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
夜幕悄悄降臨,月亮爬上了樹梢,星空繁星點點,可以看出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第二天下午,病床內,
看著手中的檢測單,齊老老眼中隱隱約約藏著淚。
盛兒沒斷根,盛兒有後了,他們齊家有救了。
陸夢清在病床上,看著同樣的檢測單,捏緊了手。低垂的眼簾遮住了他的眼神。
蘇槐銘看向陸夢清,沒想到陸夢清居然還真是齊盛的私生子。
京市齊家,商場誰不知道這個大鱷。
齊家勢力雄厚,涉足房產,娛樂,互聯網等多個行業。背景雄厚,勢力龐大。在整個京市都是金字塔頂端的家族。最近最轟動的,莫過於齊家當家人齊盛與他的愛人,還有齊家培養了十幾年的下一任當家人齊斯言前幾天全死在車禍中。
當時謠言四起,齊家危機四伏。
難怪齊老這麼激動,蘇槐銘神色沉著的看了眼齊老,又看了眼陸夢清。隨後道:“齊先生。我們先出去了。”
“金助理,推著星知出去。”蘇槐銘看向金助理。
“是,蘇總。”金助理推著蘇恪隨蘇槐銘一起出了門。
齊老滿意的看著他們出去,溫和的看向陸夢清。
蘇恪透過窗戶看著陸夢清:“星知,怎麼了,舍不得陸先生走嗎?”蘇槐銘注意到蘇恪的眼神,有點不高興。
金助理聞言也看向蘇恪。
蘇恪回頭看了眼陸夢清的病房:“沒事。”
他隻是不記得劇情裡有這段,難道是,這方世界自己補全了?
……
最終結果雙方很滿意,也很喜人。
陸夢清同意回齊家,他會作為齊家的下一任繼承人被齊老帶在身邊。
不過陸夢清的外婆就住在這裡,暫時不用跟著陸夢清一起走。齊老會安排人時刻照顧好她。
齊老爺子對這件事高度上心,也很著急。
他們準備明天天一亮就出發
。
這最後一晚,陸夢清久久沒睡,他睜著眼睛,想到了蘇恪,想到了外婆,想到了蘇槐銘對他說的話。
也許以前他不配,但是現在,他終於可以和他的心上人並肩站在一起了。他不再是那個可憐弱小的陸夢清,不用再依附蘇星知,外婆也可以被很好的治療。
這一次,他會牢牢抓住手中的機會,努力攀登,守護追求他,直到他的心上人,真正的看見他。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陸夢清帶著憧憬而美好的笑,進了夢想。
臨行前,陸夢清第一次大膽的看著蘇恪,聲音很輕:“蘇星知,下一次見麵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能抱抱你嗎?”
蘇恪楞了一下,他的腳也好的差不多了,本身初初就是才幾個月的小狗,傷口已經好很多。也可以不做輪椅了。
他的耳朵紗布剛拆,新生的膚色和周邊膚色有色差,新生肌膚的比較嫩。而且蘇恪在醫院這麼久一直沒修理頭發,所以頭發有點長。略長的黑色頭發遮著右耳朵,倒也看不出來傷勢。
他今天穿著一身冷色調的黑色衣服出來,巨大的色差顯得他冷白的臉頰白的發光,黑曜石般淡漠的桃花眼靜靜地看著他,淺色的唇抿著。身形清雋修長,黑色的衣服襯著他冷淡的氣質,如冰似玉。
陸夢清看著蘇恪的時間越來越長,眼底的情意如同海底積蓄的火山,深沉而內斂。
金助理敏銳的察覺到陸夢清明顯不一樣了。
今天蘇槐銘沒來,他的公司有個不能推的會,所以來送陸夢清的是有蘇恪和金助理。
陸夢清原先的助理和經紀人都被蘇槐銘越級辭退了。
蘇恪看陸夢清等著他回答的神情,想了一會,點點頭:“可以。”
陸夢清笑了,猛的抱住蘇恪,深深的埋在他的脖頸間,聲音沙啞:“彆忘了我,我會回來的。”
抱了好一會,陸夢清在金助理威脅的眼光中才鬆開手。
陸夢清轉身離去時,蘇恪叫住了陸夢清,看著陸夢清驚喜的雙眼:“我不會忘記你的,我們是朋友。”
朋友。
陸夢清嘴裡發苦,可依舊保持著笑容,他想要的,不僅僅是朋友。
私人飛機上,陸夢清摸著腳下的初初,看著蘇恪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裡。
處處是他昨天私底下讓蘇槐銘派人的送來給他的。
在寵物醫院那麼久,初初也養的差不多了。
今早送來的時候,初初一個勁的朝他搖尾巴。
初初,是他和心上人一起養的狗,是屬於他們美好的記憶。
陸夢清抱著初初,齊老再一次問著陸夢清:“你確定不追究蘇星知的麻煩?”
他這麼擔心孫子,看到陸夢清住院的當天晚上就查到了陸夢清住院的原因。
居然是被蘇星知毆打住院。
他當天就想找蘇星知的麻煩,卻被陸夢清攔了下來。
陸夢清把自己受傷的檢查單仔細疊好,塞進口袋裡,抱著初初:“不追究。”
齊老想說什麼,最終歎了口氣。“行吧,他也不是故意的。”
“你說什麼?”陸夢清猛的抬起頭來。
齊老拿過一份報告遞給陸夢清,有點奇怪:“你不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才不追究蘇星知的嗎?”
陸夢清接過報告打開,裡麵是蘇星知這一年的所有行蹤。
其中,蘇星知所接觸過的很多東西,即將要喝的,要吃的,要使用的,居然一大部分都被提前下了藥。隻不過劑量小,時間間隔多,影響一直不明顯。
陸夢清急忙放下初初,一頁一頁的翻看。最後才出現這種藥物的名稱和作用。
最後一頁藥物作用上赫然寫著:使用後易躁易怒,情緒極端,難以控製。
“看起來,有人想走蘇星知這條路,對付蘇家。”齊老感歎道。
陸夢清想起那天蘇星知整個人異樣的癲狂扭曲的樣子,看向齊老:“你的意思是,蘇星知被人盯上了。”
“沒錯,”齊老和藹的看著這個孫子,“如果我沒猜錯,蘇星知在自己還沒察覺得時候,就已經有人給他布好了網,畢竟,蘇家三兄弟裡中,隻有他身邊沒有人。”
根據他調查的情況,蘇槐銘和蘇宴霖不用說,蘇槐銘自己沉穩老道,蘇宴霖被蘇槐銘無死角的派人保護著,蘇父年輕的時候也不是善茬,雖然感情反麵多情了點,但實力毋庸置疑,否則也教不出蘇槐銘這麼出色的兒子。
隻有蘇星知,身邊沒有人。被人鑽了空子。
不知道是因為疏漏,還是因為什麼原因,不過這就是蘇家的家事了,也不用他操心。
陸夢清又看了眼手中的文件:“如果是這樣,為什麼蘇家一直沒查出來。”
“清兒,你作為我的孫子,我現在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有時候做事,不要太死板。也彆太界限分明。”齊老眼神銳利,“想獲得真相,就不要拘泥於手段,也不要黑白分明。”
“您的意思是,”陸夢清眼神漸漸複雜,看向齊老:“您接觸了這裡的灰色人群。”
“蘇槐銘就是太過古板正義,可惜了,他請的那學私家偵探,光靠接觸那些人是查不出真相的。”齊老沒有正麵回答。
一陣沉默後,陸夢清靠在座椅的後背上,若有所思。
“這份報告您給蘇家了嗎?”陸夢清轉頭看著齊老。
“給了,這就算是我給他們的謝禮了。”齊老聲音威嚴。
機艙內再次陷入一片寂靜,陸夢清重新抱起初初,翻著手中的文件。
既然這份相同的報告已經給了蘇槐銘,蘇星知也會在出院後搬回蘇家老宅,那蘇星知後麵的安全應該有所保證了。
……
蘇氏集團
齊老沒走多久,蘇槐銘的辦公室就傳來一陣敲門聲。
“進。”蘇槐銘頭也沒抬。
秘書進來,將一份文件放到蘇槐銘的辦公桌上,“蘇總,有個自稱齊氏集團的人,說為了感謝您,特意給您送了一份謝禮。就是這個。”
蘇槐銘聞言放下筆,擰眉看向辦公桌上的文件袋,“他說他是齊氏的人?”
“是的,蘇總。”秘書肯定道。
蘇槐銘修長的手拿過文件袋,奇怪的將裡麵的一疊報告拿出來。
齊氏集團,不就是陸夢清的爺爺嗎?
他有東西要給她?
拿出來後,蘇槐銘才看了幾行,神色大變。一向沉穩的眼中幾乎瞬間出現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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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壓城般壓抑的氣勢毫不留情的宣泄而出,
秘書立刻冷汗岑岑。驚慌不已。
怎麼回事,能讓一向沉穩的蘇總情緒波動如此之大。
秘書簡直恨不得把自己縮到角落。
蘇槐銘黑沉的眼中烏雲翻滾,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怒氣。一頁一頁翻著報告。尤其是看到最後一頁時,壓抑的暴怒的如同擇人而噬的猛獸。
他就說,星知那麼好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以前,他即使在荒唐,也不會做明顯不利於蘇式的事,他有尺寸,有自己的度。
原來,早就有人對蘇家布局了。
甚至,這個局在幾年前就布好了,難為他們一隻苦心積慮的接近星知,了解星知的每一個喜好,每一項行蹤。甚至推測出星知即將接觸的物件。
蘇槐銘緊緊捏著手中的報告,力道大的幾乎扯破報告。
他們的手段太隱晦太乾淨了,難怪蘇家一直沒查出來。
還要齊家出手,才能探得真相。
蘇槐銘冷靜了好久,才平複內心的怒火。緩緩將報告重新裝會檔案袋中,慢慢坐下。
氣勢重新內斂起來,就想海底火上爆發前的平靜。
“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蘇槐銘看向秘書,神色冷漠。
“是,蘇總。”秘書摸了額頭的冷汗,戰戰兢兢出去了。
辦公室裡,蘇槐銘眼神危險的眯著,看向桌子上的檔案袋,既然你們用了下作手段,就彆怪我了。
靜了一會,蘇槐銘拿起手機,打了電話:“我要預約最好的心理醫生。”
他們使用的藥物會使星知易怒易暴躁,情緒難以控製。而且時間接近一年了。
雖然這段時間星知看起來沒什麼大礙,但是蘇槐銘終究害怕會有什麼後遺症。
明天需要給星知進行全身檢查。
至於心理醫生,蘇槐銘不知道星知能不能接受,隻能先讓心理醫生假裝他的朋友,先去看看。
蘇槐銘甚至現在都在後怕,如果這次不是齊家查出真相,那星知以後會不會就這樣被他們毀了。
他們利用星知作為攻擊蘇家的突破口,萬一星知以後知道了,以他的性格,該會怎樣的自責的痛苦。
蘇槐銘捂著臉,這段時間和蘇星知的接觸,已經讓他從心底接受和喜愛這個弟弟了。
他也了解了這個弟弟的性格。
可是,為什麼當初沒有想到保護星知呢?
那些人之所以會選擇星知作為突破口,還是因為蘇家其他人根本沒有縫隙可鑽。
宴霖被他保護的滴水不漏,他自己謹慎地性子也絕不會讓他們有漏子可鑽。
老頭子和他老婆不需要他操心。
隻有蘇星知,性子傲,不聽勸。執意要搬出去。他派去保護蘇星知的人被蘇星知知道後,還回來和老爺子大鬨了一場。
其實鬨很正常,宴霖也鬨過,他們都認為這是破壞了他們的**和自由。
隻不過,對於宴霖,他的同胞弟弟,蘇槐銘願意放下蘇家繼承人的麵子,和宴霖仔細剖析派人保護他的意義。
而蘇星知,他冷言冷語公式化的解釋幾句後,就感覺有點煩了。
他不願放下架子像對宴霖一樣對待星知。
他那時候隻覺得這是為了蘇星知好,既然這份好意他不想要,那他也懶得給。
如果他當初像對待宴霖一樣對星知,是不是一切就不會發生。
蘇槐銘不知道,他心煩意亂,內心的後悔慌亂和心疼讓他心亂如麻。
沒到下班時間,蘇槐銘首次早退,頂著公司裡他們驚訝的眼神,叫司機送他去醫院。
醫院裡,
陸夢清走了,蘇恪也好的差不多了,他正百無聊賴的呆在病房裡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