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2 / 2)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趕往警局去繼續解決問題,同去的還有由民警自行選擇的兩位職級副教授以上的主任醫師協助辦案。

李念帶來了Serene和隔壁商店門口的兩份監控錄像相互佐證,錄像內容清清楚楚的拍到了老人摔倒的全過程,林故若是在老人倒地後才衝上去的,此前他們之間起碼隔了小十米的距離。

足以證明林故若沒有撞到老人,家屬們又立刻咬死了是林故若施救不當,壓斷了老人三根肋骨,要求賠償。

林故若在邵恩的授意指導下使用他的筆記本電腦,當眾查詢了幾項證書和學曆證明。

大數據時代信息聯網,動動手指就可以查到所有信息。

林故若北大醫學院畢業,成績優異,持有執業醫師資格證及紅十字救護員證。

兩位從業多年的醫生反複觀看過監控錄像後,均表示心肺複蘇流程標準正當,給出了“胸肋骨骨折”是心肺複蘇裡常見到難以避免的並發症,沒有任何急救者該為此負責。

事實勝於雄辯,可惜能碰瓷的人始終是不懂的。

家屬擼袖子叫喊,“你們串通一氣,我要告你們。”

“可以。”林故若嫌吵,揉著耳朵點頭,“歡迎起訴,告到你服。”

邵恩掀眼皮,神情寡淡的臉上難得有了點兒表情,“《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184條就此類事件給出規定:因自願實施緊急救助行為造成受助人損害的,救助人不承擔民事責任。”

他科普完法律條文,又淡聲講了句拱火的話, “這案子要走民事訴訟,民訴訴訟費基本由敗訴方承擔,我每分鐘三百五人民幣,建議要起訴我委托人之前先攢下錢,我這不支持欠款。”

邵恩說的是陳述句,抵是職業因素的加成,嗓音低沉,咬字清晰,讓人不疑有他。

領頭的家屬轉身和一大家子人圍成圈討論,林故若懶得站直,就近摟著容磊的胳膊借力,站得鬆散隨性。

幾分鐘後,領頭家屬回眸惡狠狠地瞪林故若,講道,“算你命好,俺媽的事我們就不追究,你們快滾吧。”

“唉?”林故若歪頭,輕飄飄的吐出個單音節,她側目看了看容磊,又看向李念和易輕塵,用眼神確認他們接下來都沒什麼事後。

林故若規矩的站直,伸手指向天空,不鹹不淡的質問三連,“□□的,你們跟我做什麼夢呢?碰瓷我無果,居然還想白嫖我醫藥費?我長得真就那麼像個包子了?”

她仰頭把長發挽到手中,利落的綁出個高馬尾,大跨步走下台階,來到領頭家屬麵前,“什麼年代了?監控都遍布全城了,還把以怨報德當道理呢是不是?”

兩人身高差了半個頭,林故若以輕蔑地姿態俯視這個不安好心的女人。

明明是張明豔中帶著柔弱,盈了笑,攻擊性看著就不高的臉,偏在此刻令人感到不可逼視。

“不說話就能當沒事發生過啊?”林故若眸光流轉,升高了音調,譏諷道,“今天誰都彆想走,回醫院把事、把錢、把樁樁件件的算清楚,我要你們統統給我道歉,就連我身上這條裙子,也得給我賠明白了,知道嗎?”

明明過去了許多年,林故若依然能夠清楚的記得那天的感受,是從高空墜落下來,無人所托的失重感。

她不知道自己在書房裡蹲了多久,站起來時反倒鬆了口氣。

林故若是喜歡容磊的,少女時代的暗戀是對整個世界的柔軟。

她是在感情上極不誠懇的人,過去的經曆使得她誠懇不了。

年幼時林故若曾次次捧出真心,又次次被摔得粉碎,誠懇對於她來說並沒有得什麼嘉獎,而是無窮儘的疏離。

家裡祖輩都是做殯葬生意的,父親上麵還有個哥哥,妻子因病無法生育,家裡這輩到林故若這裡就隻有她一個獨苗。

家庭關係和睦、奶奶去世的早,一家六口住在一個大房子裡。

林故若得到了全家的厚愛,父母竭儘所能的對她好,大伯和伯母也待她如親生。

家裡生活富足無憂,然而林故若的年幼時過得實在不算好。

自從鄰家青梅張甜梨因父母原因舉家移民搬走以後,林故若就再也沒有新的朋友了。

她每次和彆的小朋友玩,沒幾天對方就不再理她,她心大,外加母親告訴她,“人與人之間交往,彆問為什麼疏離,合則聚,不合則散,莫強求。”

林故若從沒問過小朋友為什麼突然不理自己,她努力不去放在過心上。

直到有位家長看到她如同看到什麼邪祟,驚恐地摟起自家孩子,當著她的麵指責,“以後不許和她玩,她家裡做死人生意,不吉利,沾到你身上怎麼辦?”

那時林故若不過四五歲大,她隻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無措的揪著白裙子,淚在眼眶裡打轉。

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每個朋友都會離開,被迫接受。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往往隻是對方的家長看過自己一眼,就會永遠失去這個朋友。

年幼的林故若蹲在家門口嚎啕大哭,大伯母耐心的哄她,了解了事情經過以後,抱著她上門去找剛才那家人。

大伯母身體不好,說起話來總是柔柔弱弱,那天卻異常的剛強,要求對方給林故若。

那家人扯著嗓子嚷,“不讓你們家小孩子和我孩子玩有什麼問題!你們就是不吉利,還不許彆人說了?乾這種買賣注定陰損後輩的,你自己都生不出孩子,你妯娌生的不一定是什麼東西呢,怕不是天煞孤星吧,我憑什麼要給她道歉?”

“你家裡是從來不死人嗎?”大伯母把林故若交到匆匆趕來的母親懷裡,上前一步質問道,“我就問你,你家裡沒死過人嗎?”

林故若從來沒因為其他玩伴不在和自己玩抱怨過什麼,家人也可以理解對方父母的意思,可現在不行,不能再忍,因為對方對林故若說了很不好的話,傷害到了林故若。

“那能一樣嗎?”那家人頓了頓,皺著眉頭反駁,“我們家人走了,是正常走,和你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大伯母插著腰反問,“我們做殯葬生意,人又不是我們殺的,你告訴我哪裡不一樣?你家裡人過世沒找我們做殯葬嗎?你是能自己全權料理一切,還是能夠親自去火化?”

當時那家人住在筒子樓裡,誰家吵了架,彆家都能聽得清楚,他們在院子裡吵,不少人出來嗑瓜子圍觀。

吃瓜群眾竊竊私語,給新來的鄰居科普事情的前因。

忽有小年輕撥開人群,站出來仗義直言,“我覺得人家說的沒毛病啊,既然喪葬這行它存在,就有它的意義,就是合理的。”

接著估摸是怕被波及,聲音小了不少,“你們嫌棄人家晦氣,回家說就完了,對著人家孩子發火這是乾什麼呢啊。”

那家人氣急敗壞的咆哮,“我就發了,怎麼了?”

大伯母擼起袖子晚上衝,被林故若的母親拉住,“……彆拉我,你再說一次試試。”

再後來的事情林故若沒能參與,她先被母親送回了家,沒過兩天他們就搬了家。

倒不是那天沒吵贏,那天父親和大伯父及時趕到,罵到對方摔門回家。

而是家裡人認識到,周遭人知根知底的環境已經無法讓林故若再過快樂的童年時光。

新搬的住處是南平某個重點小學的附近,離家裡人工作的地方車程四十分鐘遠。

起初林故若是高興的,這個年紀的她對世界充滿好奇心,且不懂得那樣多的人情世故,有朋友和她一起玩就足夠開心。

緊接著她就迎來了第一次轉學,原因是新交的朋友和林故若聊天,自報家門的介紹了自己的家庭情況,“我爸爸是大貨車司機、媽媽是銀行職員,你家裡人是做什麼的呀。”

林故若誠實的講出自己父母的職業,那個小朋友當時沒什麼特殊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