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並不覺得自己可憐,他對疼痛的感知,也並不那麼強烈。
“沒事,不痛,替你呼呼。”城月說著,拍著他的一塊小傷疤說。
她從一塊,說到另一塊。
楚星手指微微握成拳頭,放在身後位置。
“外麵的那棵樹好大,肯定已經長了幾百年了吧。”她的話題向來是跳脫的。
樹乾這麼粗壯,那麼樹根應當也是紮根土裡,畢竟樹根和樹乾的年紀相輔相成,定然也是盤根錯節,虯枝盤旋。
這百年的樹木仍舊蔥鬱,可這數十年的宮殿已經荒蕪。
除卻他們這點生機,什麼也沒了。
“啊。”她想起牆根上的青苔,和更遠處生出的雜草,似乎已經能把人淹沒。
城月伸出手來,舌頭好像還沒被找回來。她還沒從這感慨裡回過神來,有些迷茫地看向楚星,“楚星。”
她又叫他的名字。
楚星卻意外地笑了聲,由一聲變作大笑,而後笑意傳遞在聲音裡。
“嗯?”他接過城月的話,又問:“月兒怎麼了?”
城月搖頭不語。
“以後我們也會被埋在土裡嗎?”
許久,她才出聲。
楚星斂了聲音,“興許土裡還有彆的東西。”
他此刻顯出一種少年的惡作劇滋味來,這種滋味甚少出現。
但在此刻,在城月身上,他的開關被打開。
彆的東西,什麼東西?
她回憶起土裡的蟲子,蠕動著的身軀,一陣雞皮疙瘩都起來。
她搖頭拒絕:“不要,我不想知道。”
她迅速地逃離,躲到溫泉邊上。脫了鞋襪,把足伸進溫泉水裡,發出享受的一聲喟歎。
秋冬和溫泉真是絕配。
這處的溫泉並不算上佳,於楚星而言是如此。
他忍著笑,和她說話:“你喜歡這溫泉嗎?”
城月點頭:“喜歡啊。”
她揚腿,從腳趾之間飛出晶瑩剔透的水花。
“好玩兒,也很舒服。”
“那日後帶你去彆的溫泉玩,好不好?”楚星靠近她,在她身側坐下。
“好。”她點頭。
卻看見他慢條斯理地摘了鬥篷,脫去外衣,而後一躍跳下溫泉裡。
“誒?楚星?”城月的神情隨著他的舉動而越來越驚詫。
“你要乾嘛啊,楚星?”她不解地眨著眼,看著楚星在下麵站著。
楚星從水裡靠近她的足,輕輕握住腳踝,溫泉的水和楚星的手心溫度並不一致,這種溫差對比,讓她心裡一跳。
而後,她察覺到自己被一拽,也跟著落入水中。
身上的棉衣一晃全都打濕,城月有些著急:“衣服濕啦,明天穿什麼?”
楚星不以為意,“沒關係,你把棉衣解下來,放到篝火旁邊,很快就可以烤乾。”
城月自然照做,她在水裡走動,把衣服放在方才自己坐的地方攤開。
等弄好了,才轉過頭來看著楚星。
有一些生氣:“可是這樣會冷的。”
楚星往下沉了沉身體,以身作則告訴她:“溫泉是要這樣泡的,不會冷的。”
“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嗎?我在這裡,不會讓你冷的。”
他說罷,抓住了城月的手。
熱意於是從她的手腕處傳來,身側被溫泉水包圍著,她也感受到了熱水和水汽的熱意。
“好像是不冷。”
“是,不冷的。”楚星聲音忽然低了幾分。
城月跟著他的樣子,將自己往水裡沉下去,讓熱水浸過自己的脖頸,整個人都迅速地熱起來。
這固然很有意思,城月在水裡看著自己的手變得好像斷掉一樣,她迅速地拿出手,什麼事也沒有。
水溫恰好,她額頭上很快冒出一層薄汗。
“好像有無數個楚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