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還沒有說,要不要娶我?”
“娶。”
對他而言,這並沒有什麼不可說的。
楚星喉結滾了滾,如此說道。
城月聽他這麼說,笑得更加歡快。她把懷裡的水囊放下去,從楚星懷裡跳出來。
旁邊的篝火還燒著,火勢猛烈。殿中除了這一堆篝火之外,還點了一盞燈。那燈架年久失修,掛著的燈一晃動,就會發出吱呀的聲音。
篝火燃燒的聲音劈裡啪啦,再配著那個燈架輕輕晃動的聲音,聽來有種恐怖之感。
城月想起她們說的,冷宮裡有鬼的傳聞,又覺得好笑。像這種場景,旁人看起來其實有些許陰森,但是城月全然不覺得。
因為有楚星在啊。
楚星在的地方,哪裡都不會陰森的。
在房子裡待得久了,坐在篝火旁邊,感覺到一種被火炙烤的熱意。城月打開一條門縫兒,外麵的冷風立刻灌進來。
冷熱在一瞬間完成交替,城月小聲驚呼出聲。
冷風吹在被火烤熱的臉龐上,讓她覺得很舒爽。
城月把門開得更大,放進了一陣風,風吹得篝火左右歪倒。她餘光瞥見,迅速關了門。
入了深秋後,天氣甚少有很好的時候。
天空總是灰蒙蒙的,還刮著大風。
今日也是如此,一眼看過去,像被人蒙了一層灰色的紗。
這種天氣,可能會下雨,也可能不會。一起都是未知數,難以預測。
城月走出門,站在院子裡,張開雙臂。風從她腋下耳側吹過去,沒一會兒,就感覺到涼意。
她放下手,頭頂上飄落一片金黃的樹葉。短短幾日,樹葉子已經掉了大半,變得光禿禿的,難看得很。
城月拿下頭上的落葉,她摸著葉梗,跑進門來。動作迅速,又帶了一陣風,篝火又被吹得小了些。
城月反手將門關上,楚星仍舊坐在原位,目光一如既往地落在她身上。
城月趴跪下來,“楚星,葉子都要掉光了。”
楚星接過她手裡的葉子,扔進火堆裡,“葉子掉了,明年還會長的。”
城月看著他的動作,問:“明年春天嗎?”
楚星淡淡點頭:“嗯。”
“那葉子好慘,永遠隻有一年的壽命。”
楚星不知道怎麼和她解釋,葉子隻是樹的一部分,這是宇宙萬物的自然規律。
城月眨著眼,看著那燃燒了片刻的葉子。她轉過頭來,又看楚星。
“我也想看楚星。”城月忽然說。
她看著楚星的眼睛,忽然就冒出這個想法。
一直都隻有楚星看她,她都沒有好好看過楚星。不公平,她也要看楚星。
“可以嗎?”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轉,有些小心翼翼地發問。
“可以。”楚星咬字很慢,說得輕緩不已。
他嘴上這麼說,但是並沒有動作。
城月聽說他說可以,那就是可以的意思。
她伸手,帶著純粹的笑意,在他鬥篷的毛領上捏了捏。茂盛的毛領摸起來很舒服,手感很好很溫暖。
城月目光直視著,忽然停了動作,許久才眨眼,然後該從哪兒開始看呢?
楚星的衣服和她穿的不一樣,她雖然不認得那麼多布料,可這布料摸起來感覺大不相同,可見價值不菲,她不由得動作輕了幾分。
外麵不知道幾時出了太陽,陽光從層層疊疊的樹葉裡探進去,直到感知到隱藏在樹葉之下的樹乾,照出表麵的粗糙。
樹乾很粗,很堅硬,仿佛是經曆過風雨洗禮的。表麵的紋路經過風吹日曬,摸起來有些凹凸,似乎還有歲月留下的風霜疤痕。
陽光從琉璃瓦裡投下來,照在火堆上。
一瞬間,城月仿佛看見樹乾也在火堆裡。
火燒得很旺,燙得人的臉都紅了,仿佛眼睛也要融化。她下意識地移開視線,深呼吸一口氣,才轉過頭來。
城月看著楚星的眼睛,看他眼睛裡的光線忽明忽暗,真的像星星一樣一閃一閃。
“楚星的眼睛會發光。”她笑說。
下一秒她看見了楚星的傷疤,她呼吸一滯。
城月撫摸著那疤痕,開口:“楚星受過好多傷,好可憐。”
她雖然過得不算多幸福,卻也沒什麼大病大災,身上的傷疤也很少有。因而,如此一對比,她更覺得楚星可憐。
這些疤痕是他幼時練武留下的,還有狩獵時受的傷,甚至還有年輕時打仗受的傷。
從未有人同他說過,你好可憐。
當然,能見到這些的人也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