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日就是除夕, 這日子是屬於熱鬨的,民間熱鬨,宮裡也熱鬨。
年二十五的時候, 坤寧宮就已經熱熱鬨鬨掛起了紅燈籠,還剪了窗花,喜慶得很。
隻不過不許人來,來來去去也就楚星與城月, 還有一宮的奴才。一宮奴才和城月倒是處得好, 她每日在宮裡各種玩,叫著她們一塊玩,也沒架子。
宮人們唯怕陛下。
每一回陛下出現,宮內一下子氣氛就冷下來, 堪比外麵的冰天雪地。
就比如這會兒, 楚星剛下了朝便匆匆趕來, 他進門的時候不許人通傳, 每一回都沒聲音。人到了門口,才發現。
但是陛下自帶冰天雪地的氣質, 人到門口,眾人便噤若寒蟬。
一時間, 皆都無聲退下去。
隻剩下城月一個人。
城月還在院子裡踩雪,她玩得正起興,認真投入, 完全沒有注意到楚星的到來。
楚星對這種忽視已經習慣, 反正他隻要出了聲, 他的月兒一定會撲過來。
楚星出剩咳嗽一聲, 把城月從玩鬨裡拉回來。
她回過頭, 見了楚星, 眼睛一下亮起來。
笑顏如春,三步並作兩步起身朝他跑過來。
楚星穩穩接住人,她應該是吃過馬蹄糕,身上還帶著糕點的香甜氣息。
楚星埋頭輕嗅了一聲,聲音也很輕,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好像重了點。”
城月聞言懵懵懂懂點頭,悄悄湊到他耳朵邊上:“因為我剛才吃了一碟糕點。”
楚星無聲彎動嘴角,“嗯,糕點好吃嗎?”
“好吃。”說起糕點,她眼睛也亮晶晶的。
“特彆好吃,可惜被我吃光了。”她下巴往後縮了縮,說起這個還有點不好意思。
這兩天喝過藥,又配著熏香,她胃口好了很多,吃的東西也多了。
楚星看她一眼,忽然傾身,直到嘗到一嘴甜。城月對此從來不反抗,甚至還喜歡得寸進尺。
“確實挺好吃的。”楚星含笑說道。
宮人們雖然退到一邊,但仍舊在,城月看一眼她們低著的頭,又把頭埋進楚星肩窩裡。
聲音被楚星的臂膀擋住,悶悶的,落進他耳朵裡,惹人發癢。
“被人看見啦。”她這麼說,語氣卻仍舊是輕快的。
“那我們進去說話。”楚星道完,抱著她進門去。
楚星放她在榻上坐下,她不安分,又拉楚星的袖子,連滾帶怕又纏上來。
“楚星。”她聲音還是有些悶悶的。
楚星索性陪她坐下,“怎麼了?”
城月又搖頭,她也不知道為何,又覺得不是很高興。
這不高興從何而來不清楚,反正就是倏忽之間而起。
楊太醫說過,孕中情緒多變,楚星了然,湊過身來,與她鼻尖相碰,看著她微微耷拉的嘴角,委委屈屈的,還是可愛。
“不高興了?”
“嗯。”她緩緩點頭,又覺得這樣好像有點過分。
自從她住進了這坤寧宮裡,什麼活兒也不用乾,每天吃飯穿衣梳洗甚至都有人伺候。她隻管放肆玩,玩累了可以睡覺,睡醒了又可以吃。若是覺得宮裡不好玩,也可以出門去玩。
按理說,她不應當不高興。
但是就是不高興。
城月自己攀著楚星肩膀,抱住他脖子,把頭搭在他肩上。
城月手扶著她的背,不讓她跌下去。
“月兒想去哪兒玩?我陪你去好不好?”
她搖頭,不說話。
楚星輕嘖了聲,也不知道怎麼讓她高興,他問過楊太醫,楊太醫也束手無策,隻說讓他多開解多陪伴。
他記起這幾日城裡有廟會,笑了聲:“我們去宮外玩好不好?”
城月探過頭來看著他,眼睛微亮,似乎有些興趣。楚星見狀,順著這話往下說:“宮外這時候最熱鬨了,我們偷偷出去,不讓他們知道。”
“好。”她點頭,終於笑起來。
說偷偷玩,楚星自然沒告知任何人,就連劉培恩也沒得到消息。
城月也沒告訴任何人,憋著個秘密,看著她們來來回回地忙活,想著自己要偷偷溜出去玩,還覺得特彆興奮。
就是苦了一大堆的宮人,一轉眼,發現貴妃娘娘人不見了,魂兒都嚇沒了。
本來是兩個小宮女陪著城月在亭子裡看風景,貴妃說渴了,於是兩個人去倒茶水,再回來人就不見了。
這可是要殺頭的罪行,一時之間,手忙腳亂,回宮告訴了彩蝶,瑟瑟跪下來,沒了主意。
彩蝶也是心裡一驚,嚇得魂飛魄散。
她與常人智力不同,又在湖邊上,可能掉下水去,可能發生彆的意外。
“你們真是,乾什麼吃的,連個人都看不好。”彩蝶語無倫次訓斥了她們一頓,又去求助劉培恩。
“劉總管,您快叫人幫著找找吧。”彩蝶急得快哭出來。
劉培恩也是被這消息嚇得半死,趕忙叫人去請了侍衛總管曾祈來幫忙找,另一麵又派人去告訴陛下。
一時間,宮裡都翻了天。
這麼大的動靜,怎麼能不驚動其他宮裡的人。略略打聽,就隻知道是貴妃不見了。
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惴惴不安。
畢竟若是貴妃不見了,指不定陛下又要生大氣,大開殺戒。
結果過了會兒,又聽說,陛下也不見了。
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