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 清潔工飛快地把反光背心脫掉,換了一身衣服, 很快整個人就與剛才大不相同。
他將空調溫度調低,然後打開了背包拉鏈,包口斜開著,“瞧瞧吧。”他在遊樂園裡說話時還帶著的鄉音,此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司機往裡瞟了一眼,入目果然是大把的鈔票,正淩亂地堆疊在一起, 他瞧著就咽了咽口水, 手指動了動。
清潔工顛了顛背包,語帶得意:“剛才這一路背回來, 重死了。”
司機咧嘴一笑,眼神不住地瞄著背包裡:“總共才走多少步路,大壯, 你要是嫌重, 一會兒給我拿, 我不嫌重, 而且越重越好。”
名叫大壯的瘦小男人側過了身子, 擋住他的視線,“等我摸夠了癮再說, 你現在先開車, 等咱們到了地方就分錢,著什麼急啊, 總歸少不了你的。”
司機沒開車, 急促地呼吸幾下, “那還是按咱們之前說好的, 平分?”
大壯拍拍胸脯,“那肯定平分啊,咱倆是什麼關係?那是一輩子的好兄弟,一起乾了這一票,日後更是親上加親,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虧待了誰也不能虧待你不是?”
司機點點頭,轉動了車鑰匙,“行,先回去。誒對了,錢已經拿到了,那個小孩兒怎麼辦?”
大壯摩挲著手裡的紙幣,滿臉陶醉,語氣輕巧:“回去就把她給撕票了。”
司機有些猶豫,“殺了?可是那,那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吧?”
大壯一抬眼:“要是真讓她活著回去,那就是放虎歸山,咱倆有什麼特征她都記得,不方便逃跑。”
“不一定吧,她不是還小嗎,整天除了哭,還能記得什麼。更何況,咱們要真殺了人,得損多少陰德啊?”
大壯一琢磨,“不是,你連綁架這事兒都乾出來了,陽德都沒多少了,還考慮什麼陰德?”
司機一想,“你說的也是。”便不再反駁大壯。
“行了,快開車吧!免得夜長夢多。早點兒分錢,咱們也好早點兒開溜。”
車底的黑暗中,寧誠實暗暗思考了一路。
對方手裡有人質,她雖然確信自己能打的過他們,但也得考慮到那個弱小的人類小孩的安全,現在還不知道她被關在哪裡,強攻恐怕會波及到她。
看來隻能智取。
車開到一半,司機看了眼油表,懊惱地一拍腦門:“呀,油快沒了。”
大壯聞言抱怨了兩聲:“你出門前怎麼不檢查好?都這會兒了,這麼重要的時候,你跟我說沒油了?”
“沒事兒,我記得前麵就有個加油站,哎呀放心吧,就加個油的功夫,能出什麼事兒?”
大壯不耐煩地揮揮手,“那快走吧,快快快!”
很快,汽車就開到了加油站,兩人下車。
等待加油的時候,司機提了提褲子,“我先去廁所放個水,一會兒就回來。”
他前腳剛走,大壯也跑去加油站的小超市買水去了,他猶豫了一陣,怕太顯眼,還是沒帶包。
那隻背包就靜靜地躺在副駕駛座位上。
寧誠實沒聽見兩人的對話,見車停了,小心翼翼從另一側的車底爬了出來,發現不是他們的目的地,而是一處加油站。
眼見一個工作人員正背對著她,即將轉過身來,寧誠實立刻輕拉了一下車門。
正在加油的工作人員聞聲一轉身,就見麵前突然站了一個小孩兒。
但他剛才聽到了關門聲,所以隻以為寧誠實從車上下來的,被嚇了一跳之後,也沒說什麼。
寧誠實活動了一會兒胳膊腿兒,確定現在從大壯在小賣部裡的位置往外看,看不到她,便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寧誠實看著那隻大背包,想了片刻,從背包裡麵抽出了一疊錢,環顧著車內,最終將這遝錢塞進了駕駛座下方的車墊底下,但特意露出了一角。
那兩人離開的時間差不多了,她跳下副駕駛,然後光明正大地拉開後車座的門,鑽了進去,最後趴在了座位後麵的空當裡。
就在她藏好後,兩人就陸續回來了,油也加好了,汽車再次啟動。
副駕駛上,大壯安安穩穩地坐好,又打開背包,打算開始數錢。
然而一打開包,他就發覺有些不對,伸手在包裡掏了掏,“嘶,我怎麼覺得,這錢少了呢?”
司機目視前方,還沒在意,“不能夠吧,這包不是一直在你那兒嗎?”
“不對,肯定是少了!我下車之前摸了這麼久,能看不出來?”大壯麵色凝重,仔細回想能接觸到這隻包的人:“會不會是被剛才加油站那小子給偷了?”
“錢真的少了?”司機轉過頭來問。
大壯肯定地點了點頭:“是,估計少了小幾萬呢。”
司機氣得一按喇叭:“那除了他還能有誰?居然有人偷到爺爺頭上來了,走,咱回去找他去,非得讓那小子把錢吐出來不可!”
說完他猛地一打方向盤,車子轉了個急彎。
大壯被甩得往前窗玻璃上一撲,被安全帶勒得夠嗆,翻著白眼咳了幾聲,包也沒抓穩,掉到了地上,他勉強平穩了呼吸,聲音沙啞:“我說你能不能開慢點兒?真是,急轉彎也不給個預告。”
他彎下腰,撿起了背包,然而眼睛隨意一瞥,動作突然就這麼停住了,他拽了拽司機的褲腿,“等會兒。”
“怎麼啦?磕著了?我這不是太著急,怕那小子跑了嗎?”司機抱歉地笑笑。
“不是。”大壯解開安全帶,緩緩起身過去,接著從司機的座位底下,抽出了一疊粉色的東西,舉起來問道:“這是什麼?”
司機低頭一看,下一秒腳猛地踩下了刹車,剛坐穩的大壯又被甩了出去,這次沒有安全帶勒著,他的脖子和半張臉重重撞到了方向盤上,好半晌坐不起來:“你故意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