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中原,偶遇敵手,尹寶山大多放任他一人抵擋,漸漸再難有敗績。可惜中原仙藥越發難求。又因在島上耽擱數月,藥期將至,卻仍還差幾味雉鳳髓。劫複閣費了些功夫才打探到,太湖刀客盧定塵家中藏有六錢雉鳳髓。前來遞消息的馬手還說,盧定塵家中無人重病,隻因市上雉鳳髓漸少,盧定塵留著這六錢靈藥,以便日後坐地起價。
長孫茂起初帶著雙倍市價的銀子,往姑蘇求藥。誰知在春雪塢同他好聲好氣講了十餘日,盧定塵卻無論如何也不肯舍藥。好賴話說儘,眼看交藥之期將至,長孫茂不得已趁夜飛入春雪塢,一舉逃過塢中十二連環箭與百名刀客追殺,至黃山附近方才擺脫春雪刀客。
之後相安無事了一段日子。南下去往小仙人墓,剛入劍州,兩人在青城山下茶攤歇馬避雨時,十三名春雪刀客壓低氣息,從周遭向茶攤包抄過來。
長孫茂偏頭避過背身一刀——隻見周遭茶客早已逃入山林不見蹤跡。
一側身,閃開斜方一刺——轉頭一看,連尹寶山也不知逃哪兒去了。
長孫茂歎了口氣。
他早該想到。
袖中銀灰一現。
茶攤上玩耍的三歲小兒惦記著自己的小狗阿黃,從山道上踉蹌而下時,親眼見到一刃薄氣斬斷雨線。
十三名黑衣刀客在那一瞬間遠從茶攤中飛墜而出,栽入雨水之中□□不止。
灰衣人走近時,稚童嚇得往後縮作一團。
幾步開外,他停下腳步,從臂彎中變戲法似的摸出一隻黃色小狗,在袖上揩去零星血水,方才置於地上。
小黃狗蹦蹦跳跳的朝小主人奔去。
稚童眨了眨眼,回過頭時,灰色身影已消失在雨夜之中。
·
未尋到尹寶山,長孫茂隻得隻身回到劍州客舍之中,換下濕衣,便有人上門來。
來人是江映。
自從思州一彆,偶爾經由各城鎮馬首得知彼此消息,但兩人已一年未見。
長孫茂有一瞬猶豫,方才出口,問他,“我該叫你什麼?”
江映笑著說,“重甄。”
他臉上久不見笑容,語氣帶著戲謔,努力想找回往日兄弟談笑時的自如隨性。他自己也並不適應這新名諱,周身都透著一股不自在。旋即自嘲一笑,不再多言。
江映自然沒能尋到幕後主使。殺了蛇母後,將玉龍笛譜交給江餘氓,算是向父親謝罪。從那以後,他便不再姓江。
他也不常再去思州,宅子無需旁人看管,紫蓴與阿露沙回了劫複閣,便將啞仆也遣了。
長孫茂隻是不知他此刻為何身在劍南。
重甄不再多話,道名來意:“要不要來劫複閣?”
不等他應聲,重甄接著又說,“與其回回來我這買消息,不如索性入了劫複閣,免了中間這層周折。而且,往後尋藥更是不易,那些不願交出仙藥的,多半都是盧定塵這般難纏人物,隻怕一個比一個難對付。”
長孫茂沉思片刻。
重甄接著又說,“下回再遇見,明爭不過,也隻能暗奪了。”
長孫茂想了想,忽然說道,“一張□□,一個囚牢之名……”
重甄笑道,“做事便方便多了。”
長孫茂說,“好事長孫茂做,惡事惡人磨。”
“何來惡人?你是借,不是奪。來日弟妹病好了,再歸還不遲。”
見他遲疑,重甄並不催促,隻說,“這幾日我都在劍州,想好了來告訴我不遲。”
重甄離去之後,長孫茂在黑暗中獨坐了許久。
聽得些微響動,立刻披衣出門,四下一尋,便見尹寶山在屋頂坐著,晃蕩手頭兩壺酒。
一揚手,長孫茂隨之上了房頂。
尹寶山遞過酒來,說,“四月之期將至,我回三神山去,你就彆去了。”
長孫茂沒接,“為何?”
尹寶山說,“黃芪白術送了信來,說小仙人墓吐糜竭長好了,可以去取。去往日月山送藥,你腳程實在太慢,一來一回,白白耽擱了時日。”
長孫茂問,“之後……在哪裡會和?”
尹寶山想了想,說,“回去之後,就不回來了。”
長孫茂沉默一陣,“第三層境界,我還沒學會。”
尹寶山說,“學懂這兩層,也夠你用了。你看今天那十三刀,不也應付得很好嗎。”
長孫茂沉默班上,突然開口一句,“你是不是又遇著什麼相好的了?”
夜中午舍有靜得過了頭。
片刻之後,尹寶山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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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尹寶山這人,長孫茂心情常常頗為複雜。
他沒半分長輩架子,也沒半點江湖名宿該由的德行。若不是還有一層丈人女婿的關係在,幾次就差要與他稱兄道弟了。
做事時而有譜,時而沒譜,而且總讓人摸不透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沒譜。
常有人受他這副尊容氣度所蠱惑,前來與他搭話,他也基本不拒不推。
不論一身功夫,稀世珍寶,武學典籍,皆不當回事。
但若沒有好吃好喝好酒好招好故事,也留不住他。
若他突然溜之大吉,多半是尋到什麼好玩的去處了。
長孫茂摸清他的性情,也自然不多做挽留。
但他此刻武功尚可,卻羽翼未豐,尋藥出難免會出差錯。
待尹寶山離去,便尋到重甄。此後多年,一直在劫複閣門下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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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寶山當然沒有就此放任長孫茂不管,否則沒有人在葉玉棠病榻前告知她長孫茂種種消息。
他悄悄跟了長孫茂五個月有餘。
起初長孫茂入小仙人墓去,尋到兩位童子取了藥。在山中尋到師父遺骸,又無意之中遇見巴瑞瑛。巴瑞瑛得知弘法大師是他師父,便領他去了夜郎寨,見到了師父碎身舍利所鑄的泥胎。一月之內,幾度出入雲台山中,方才為師父重鑄了一尊金身。
龍牙與麟牙自從蛇母去後,終日無所事事。馬氓時常出入山中,形容鬼祟,龍牙偶爾聽他差遣,去山裡找尋迦葉神功下落時,被長孫茂撞見。馬氓一見長孫茂,便嚇得魂不附體,當即使蠱蛛狂逃千裡,自此再不敢入雲台山。
去年那三斤一錢蟠螭角所剩無多,因在雲台山中耽擱了一陣,故長孫茂去往崖州尋藥歸來時,四月之期又隻剩下二十餘日。長孫茂正躊躇時,劫複閣突然有了消息。
那時七月,正值弘法大師忌辰。吐蕃欲往鴻臚寺送去蟠螭角,以弘法大師兩年忌為由,稱願修複蜀地佛塔以作功德。
劫複閣的消息有時得來比朝廷都快。
長孫茂立刻明白,“吐蕃想要借修佛塔之機,運走魚複塔經書。”
重甄接著說,“劫複閣一得到消息,邏些城與鐵橋城的密探便已布下埋伏,本想在貢品入關之前,截下蟠螭角,以假藥替換。但貢品裡頭,卻沒見到蟠螭角,反倒打草驚蛇了。”
長孫茂問,“單子送去了鴻臚寺,明明白白寫了蟠螭角,便不會作偽。究竟去了何處?”
重甄笑道,“後來閣子裡費了些功夫才弄明白,原來蟠螭角,被貢車馬夫盜取,藏在一車吐蕃香料中,送入奉節城。有一天,魚複塔裡一個叫駝彌羅炎的僧人,去買了十二斤藏寇。”
長孫茂立刻明白,“吐蕃在中原也眼線眾多,有人知曉劫複閣急於求得蟠螭角。”
重甄點頭,“但布這局的人要劫複閣替他做什麼?這便有趣了。你猜如何?”
長孫茂想了想,“有人……想要劫複閣護他周全?”
重甄接著問,“誰要殺他?”
長孫茂突然明白過來,“吐蕃。吐蕃人布此一局,有兩個目的。其一,想要經書。其二,若得不到經書,便要殺什麼要緊的人?”
重甄點頭。
長孫茂不解,“目的是什麼,借此事端,挑起吐蕃與中土紛爭?”
重甄歎道,“大師一去,吐蕃便要毀約了。”
長孫茂又問,“要殺的人,是誰?”
重甄正色,“駝彌羅炎,小明王。精通梵文,早幾年攜了兩個吐蕃僧人入中土,殺了魚複塔三僧,意欲盜取經書回中土,卻不料因師父一計,被困此地多年。”
長孫茂道,“他等不及要回去,但吐蕃人卻想要經書。但吐蕃也明白,既然駝彌羅炎被困中原幾載,經書便不是那麼好得的。駝彌羅炎此刻便是吐蕃一粒棋子,要麼背回經書,要麼死在中土,也算死得其所。”
重甄道,“是。但駝彌羅炎想活。他在蜀地有線人,吐蕃的消息,他得來比我們更快,所以也更快截下蟠螭角。他想要劫複閣,將他與經書平安送返吐蕃。”
長孫茂卻說,“這是師父遺誌,他不會允許經書流入吐蕃。”
轉念又道,“可是這樣一來,駝彌羅炎必死無疑。紛爭一起,仍舊違背師父遺誌。”
重甄等候片刻。
長孫茂立刻答道,“我去魚複塔,守著駝彌羅炎。他逃不出去,旁人也進來殺不了他。”
·
長孫茂當即去往夔州。
直上魚複塔頂時,絕望的吐蕃僧人告訴他,“五天之內,必有人要殺我。”
長孫茂道,“你好好留在中土,我保你不死。”
至此魚複塔大門緊鎖,連隻蒼蠅也飛不出。
長孫茂在魚複塔守了他七天七夜。從第五日起,便不斷有黑衣刺客前來刺殺駝彌羅炎,都被他斬佛堂之中。
前來行刺之人越多,塔中屍首也越積越厚。
幾名劫複閣地字密探每日清晨前來清掃屍首,至此長孫茂方才有片刻時間闔眼休息。
駝彌羅炎被他點了穴道不得動彈,隻有每日清晨密探前來送餐飯時,方才解開他手腳穴道。駝彌羅炎吃飯時,長孫茂便坐在一旁蒲團上打盹。
地字密探上樓清掃,將幾具屍首以麻布包裹,以繩索捆綁,從窗戶送到下頭去。
就在此時,長孫茂忽然聽到地字密探一聲驚呼。
耳邊風聲一動,有什麼東西嗖地一下從窗戶躥出去。
幾乎是下意識間,長孫茂猛地掠至窗外,半身探出,方才一把拽住了駝彌羅炎。
下方是百丈懸崖,懸崖之下才是江水。駝彌羅炎懸於百丈高空,此刻又被封住輕功,這麼摔下去必死無疑。
長孫茂有些微錯愕,旋即明白過來,“你求死?”
駝彌羅炎抬頭看著他,忽然說道,“我這一把年紀,你道為何旁人仍叫我‘小明王’?”
長孫茂第一次仔細抬頭打量他。
他肌膚黝黑,麵上皺紋密布,胡須些微泛白,看起來四十出頭的年紀。中原人是有這個年紀仍還是“小王爺”,故聽說他叫“小明王”,長孫茂起初覺得並無不妥。
“我被封小明王時,才二十四歲。”駝彌羅炎閉了閉眼,“可我已經七年沒有見過邏些城的月亮。”
“你若求死,便永遠見不到邏些城的月亮。”
“小明王一生為禪宗經書而活。若沒了經書,我活著回到故土,便是吐蕃的罪人,達嘎1也照不清我的罪孽。”
長孫茂試圖將他拽起,奈何窗縫狹窄,兼之他不配合,幾度失敗過後,也將他往外拽出幾尺。
他不解,“回去吐蕃,改頭換麵重新來過,又何必非得做小明王?”
駝彌羅炎突然笑了一陣,而後,幾乎是以脅迫的口吻說,“不想我死,就解開穴道。”
若解開穴道,他自會使輕功遁入水中,輕鬆逃脫。
蟠螭角尚不知藏於何處,長孫茂當然不肯。
佛塔窗縫狹窄,他複又伸出手,試圖調整駝彌羅炎身體,以使他能側身被自己拽上來。
俯首時,一隻淡藍細針從駝彌羅炎口中飛刺而出。長孫茂伸手一拂,那一抹藍旋即沾上皮膚,立即燒灼至全身。
兩具身軀,一前一後,一同墜下懸崖。
空曠峽穀之中,忽然響起一聲:“駝彌羅炎之靈柩,致死竟也回不去邏些……”
話音未落,駝彌羅炎的軀體重重拍打上堅硬岩石,旋即骨骼崩碎,皮開肉濺。隨之白浪卷來,將這副破碎殘軀吞沒而去。
長孫茂砸在江水上時,腦中重重地“嗡”了一聲。
炎針取自千目燭陰的娑羅芳夢,毒性弱了七八層,不至使人癲狂,卻能立即麻痹四肢,使人深陷阿鼻地獄的幻夢之中無法抽身自拔。起初受猛火燒灼,萬千蟲蟻從黑暗中向他席卷而來,令他渾身滾燙麻癢,滋味極不好受。起初口不能言,隻能腦中反複回憶易筋的段落,用了許久,方才澄心斂神,趁機手掐子午,口中默誦,如此反複數次,漸至遺形忘性,燒灼啃噬的痛感也漸漸褪去。
四肢漸漸恢複知覺,一股血腥之氣也鋪麵而來,連帶渾身衣物也有些黏膩之感,一時竟有些黏膩之感,一時竟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落在了駝彌羅炎的屍骨血漿上。但他仍無法動彈,置身躺在一灘血水之中誦經,以免一時心神不定,炎針毒性立刻將他神智吞沒。
幸得後半夜下了一場及時雨,江水滿灌上來,將他從岸上衝入水中,往下遊衝而去。不知漂浮了有多久,直至炎針毒性被一勾吻吞沒入氣海,長孫茂睜開眼來。隻覺得神思清明,水聲大噪。
抬眼望見江畔重山數座,天幕群星明滅,漸彙作汪洋。長孫茂心有所感,心劍境界便如漫天星河,向他流瀉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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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複塔另兩位僧人隻見有人與小明王一同墜崖,卻沒見那人活著回來,便以為二人都已死在崖下。
劫複閣搜羅魚複塔時,在魚複塔下密室之中發現一具棺槨,裡頭藏滿了吐蕃文字寫就的經書。駝彌羅炎本意是想假死,將經書送回吐蕃,再更名改姓,現身邏些城。這是他早已備好的兩全之策,可接連兩日之內,見如此多刺客喪身魚複塔,故土要他必死,駝彌羅炎也不能白活。
劫複閣燒了棺槨,又趁天亮前清理了魚複塔,做成一名吐蕃囚犯與駝彌羅炎一同墜崖的情形。這事做的兩不得罪,消息四散開來,往後便也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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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奉節城回到中原,長孫茂回了一次少室山。清掃了經堂與僧寮的灰塵,一路南下看遍舊時風景,不免睹物思人,貪杯多飲了幾口。
不知不覺行至太乙鎮時,人已有些酩酊。
時值中秋,雖已入夜,卻仍熱鬨著。
少年男女乘舟水上,遇見熟人,遠遠招呼著,笑鬨著往彼此船艙夾板上拋擲小玩意,多半是家鄉攜來的糕點。
也有少年男女牽馬而行,路過一處酒家,遠遠招呼店主:“我們客棧離得遠,今年一百壺梨花酒,給我們留兩壺啊!”
店主笑道,“跑快點就能有!”。
長孫茂臨水而立,恍然間隻見酒肆外水邊,立著一人一馬。
店主惋惜道,“真可惜了了。”
清臒的影子笑著,渾不在意的安慰酒家,“既這麼著,來年怎麼的也要為這口酒再來一回。”
……
又見她執劍贏過七星天樞,立在岸邊講,“敢欺負你,師姐都替你收拾了。”
隨後又笑他,“昨日練個三腳貓功夫,今日成個小器,幾時才能成個大器給師姐瞧瞧?”
長孫茂漸漸有些哽咽,過半晌方才出聲叫她,“師姐……”
她卻沒答應,轉頭越行越遠。他心中不舍,靠近水岸,伸手去夠那道身影,不留神一頭栽入水中。
岸邊少年男女皆被這水中撈月的醉鬼嚇得不輕,回過神來,吃吃耳語,於岸邊竊笑他。
水中倒影,一觸便碎。
長孫茂大夢方醒,於水中呆立良久,有些迷茫。過半晌方才飛身出水,形容狼狽地往風洲客棧走去。
論劍台正熱鬨著,台上驚鴻劍對陣四海刀,情形難得一見。
遠遠望見樓觀台上坐了四位主判,餘真人仍在其首,正樂嗬嗬的品茶看劍。
長孫茂一見此人,便想起這老相士一張烏鴉嘴。
幼時上門給他算卦,算出個什麼“娶妻賢淑,生子聰慧”;她摘了開陽武曲之名,又算了句“孤克寡宿之星”。
長孫茂遠遠凝望樓觀台良久,神情漸漸沉鬱。
一幫絳衣少年人在台下觀戰,一眾十六七歲少年之中,偏偏有個矮旁人大半個腦袋的小毛孩子很是惹眼。
四海刀幾度贏過驚鴻劍,幾個持刀少年一時飄飄然,但凡台上見了姑娘,必會抱拳講一句,“好男不與女鬥,我讓你三招。”
那小毛孩子極為不忿,高聲抱怨,“練劍之初,驚鴻劍之韌本就不敵四海刀之蠻。”
持刀少年便笑他,“雪邦沒落了,剛出生的奶娃娃都派出來試劍。”
那小毛孩自知不敵這幾人,便找補,“我勸你們莫欺人年少。早些年,你們大長老在你們這麼大歲數時,便已贏不過我這麼大歲數的武曲。”
旁人笑他,他卻不赧,往後再有閒話隻道一句,“三年之後你必是我手下敗將。”
……
一眾江湖名宿皆在場,眾目睽睽之下,一個濕漉漉灰黑的影子無聲無息潛上了樓觀台。
在餘真人驚叫出聲之前,短劍已從那截短棍中出鞘,穩穩抵在他居髎穴上。
餘真人冷汗具下。
周遭四人見餘真人被抵住命門,皆不敢擅動。
長孫茂壓低聲音,同餘真人說“我講一句,你講一句。”
餘真人顫抖地出聲,“你講。”
一場論劍已了,四主判卻無絲毫響動。
眾人覺出氣氛不妥,抬眼望向樓觀台,皆有些不明所以。
山中沉寂了不知多久,餘真人終於緩緩開口,滿臉莫名,卻又極為響亮的講了一句更為莫名其妙的話:“老身掐指一算,長孫公子龍章鳳姿,武曲葉女俠天質自然,實屬天賜良緣……”
片刻靜寂之後,餘真人隨之又講了一句,“乃是前世因,今世果。合該白頭偕老……”
餘真人話音陡然停駐。
忽然又輕咳兩聲,斥責道,“什麼顛鸞倒鳳,不成體統……鸞鳳和鳴,尚還說得過去。”
背後人回味了一遍,總結道,“這命格不錯。”
冰涼刀刃立即離開死穴,餘真人立刻癱坐在地,一場鬨劇至此方才罷休。
三主判正欲去追,那灰色身影卻早已不見蹤跡。
死寂了許久的論劍台下,突然爆發出一陣哄笑,笑聲經久不滅。
作者有話要說:1.達噶,拉薩語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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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了幾天作業,總找不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