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王氏會摸魚,青姑在一旁幫忙,竟讓她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比弘農公主差。
見王氏一臉劫後餘生的驕傲模樣,趙含章忍不住笑了,她親自將兩位母親扶上馬車,讓傅庭涵去和傅宣一塊兒坐,她則和弘農公主坐在一起。
趙含章放下卷起來的袖子,給她倒了一杯茶遞過去,“母親有事不妨直說。”弘農公主握緊了手中的茶杯,想了想,覺得明天實在彎不下腰了,於是道:“我閒來無事四處遊走,聽說洛陽周圍的鄉村裡新開了不少學堂,入學的多是女學
生,她們雖能到學堂裡讀書,卻每日都要返回家中,不僅要做家務,偶爾也要下地乾活,以至於上學經常遲到早退。”
趙含章點頭。
現在華國大部分地區最低一等的學堂還是縣學,即開在縣裡的學堂。
適齡的孩子入學,住在縣城及周邊的,可以留在家中居住,住得遠的,一律住校。
隻有洛陽及周邊幾個縣,最近正在試點學堂下鄉,即,將學堂開到大集裡去,也就是俗稱的鄉,通常是幾個村子的中心。
這種學堂隻有三個年級,隻負責義務教學,開到鄉村一是為了方便村子裡的學生;二則是減少縣裡學堂的壓力。
因不知道是否適用,所以隻在洛陽及周圍幾個縣試點。弘農公主很憐惜那些孩子,她想要拿出一筆錢來專門資助這些孩子,“就在學堂裡做飯吃,中午休息時就不必趕回家中。我聽說,孩子們中午下學回家要洗衣
服,挑水,喂豬喂雞,打掃房間,有的甚至會被帶到地裡去乾農活,常常過了未正才放人,等孩子們一路狂奔到學堂都快申時了,先生們對此很不滿。”
趙含章輕輕敲了敲桌子道:“公主的意思是,直接將孩子們拘在學堂裡,隻要當天來上學,中途就不準再離校,飲食一律在校內解決。”
弘農公主眼睛一亮,她本沒想到這一點的,她隻是想捐錢給學堂做飯,有飯吃以後她們就不必返回家中,但皇帝的這個法子顯然更好。
她立即點頭道:“對,我就是這個意思。”趙含章嘴角輕挑道:“可以,但學堂的學生這麼多,全靠公主支助也不行,這樣吧,讓孩子們從家中帶糧食和蔬菜,一並送到學堂後一起做飯,公主的善款便
算是補貼。”
弘農公主微愣,“她們的父母會不會因此更不願她們去讀書?”“那就隻能服役了,一學年最少三個月,隻要他們舍得出這份力,”趙含章道:“教育是一件持久的事,單靠一個人扶助是不可能完成的,須得千千萬萬戶家
庭跟著一起努力。”
趙含章決定下一期報紙寫女孩讀書的好處,並讓學堂和裡正向下宣傳。
現在,女人和男人一樣可以入朝為官,入軍為將。
趙含章偏頭往後看了一眼,挑眉,還能讓她娘當太後!
趙含章立即知道這件事要怎麼做了,一回到宮中就立即去扶王氏。
王氏累得腰酸背痛,下車時腰差點兒直不起來,“三娘啊,明天阿娘就不去地裡看你了。”
她現在覺得住在宮裡也不錯。
趙含章連連點頭,“阿娘不要去了,您休息一天,後天我帶您出宮去玩。”
王氏精神一振,問道:“去哪兒玩?”
“我們先去育善堂裡看孩子們,然後到鄉下去看望各地搶收的百姓,讓他們看看太後的威儀。”
王氏:“……我長這麼大,隻聽說太後要在宮中召見命婦,從不知還要到育善堂和鄉下去,這些地方讓宮人去不就好了?”“他們怎比得上阿娘您的威儀呢?我們本來也是鄉下出來的,從前還住在莊子裡呢,民間的百姓知道您善良賢惠,教出了我這樣厲害的女兒,還有二郎那樣威
武的兒子,都想見一見您呢。”
王氏覺得腰上的酸痛去了很多,心中的悶氣也散了,笑嗬嗬的道:“是你們姐弟自己長得好,還有你祖父教得好,我哪有什麼功勞?”
話是這樣說,她卻挺直腰背,一臉驕傲。
趙含章招來輦車,一路護送她回到宣光殿,將她哄得服服帖帖,高高興興,這才回德陽殿去。
傅庭涵都洗好頭發和澡了,就坐在榻上注視她,“你那麼哄母親是為了什麼?”趙含章轉著脖子道:“為了讓天下百姓知道,生女兒有多好,這也就是我爹不在,他老人家要是在,分分鐘一個太上皇的位置跑不掉,所以啊,不是培養女兒
就比培養兒子差,思路要打開,眼界要開闊。”“男女地位差異,固然有生產力的原因在,但我認為思想的束縛才是最大的,剛建國那會兒,主席他老人家說婦女能頂半邊天,那時候轟轟烈烈的婦女運動,
下地,修河,這些女性都有參與,難道那個時候就沒有力量上的差異嗎?”趙含章道:“男耕女織,衣和食,要知道,民間的布料和衣服絕大多數來自於女性,沒有食物會餓死,沒有衣服會冷死,饑寒一直是被放在一起討論的,所以
哪怕是以生命貢獻來說,女性的貢獻也不在男性之下,為什麼地位就要一直低下呢?”“說到底還是思想的問題,因為站在朝堂上的都是男性,書寫的也多是男性,但現在不一樣了,女性同樣有權利站在朝堂上,所以隻要我們定下男女平等的思
想,將從前的陳規腐矩改過來,就算十年,二十年做不到男女平等,一百年,兩百年後總能做到。”
趙含章:“最美妙的是,我們現在努力,即便不能一下扭轉所有女孩的命運,可隻要有一個比原定的軌跡過得更好,我們便不虛此舉。”
聽荷敲了敲門,躬身道:“陛下,熱水備好了。”
趙含章便先去沐浴。
傅庭涵就自己坐在榻上思考,等她從浴室裡出來,擦著頭發走過來時,他正拿著筆在矮桌上寫寫畫畫。
趙含章好奇的上前看了一眼,擦頭發的手一頓,“這是什麼?”傅庭涵道:“你不是說衣和食一樣重要嗎?既然這樣,我們就提高紡織和裁縫的效率,提高她們的生產力,讓她們不僅可以從思想上獲得力量,在生產價值上
也獲得力量。”“織機和紡機雖然有過改進,但機型太過龐大,目前隻適用於作坊,我回頭去工部看看,找人再研究一下,看能不能縮小後再提高產量,最好能確保家家戶戶
都可以擁有,還有縫紉機,如果有這東西,裁縫衣服的速度會大大提高吧?”
趙含章捧住他的臉,在他的嘴唇上狠狠一咬,大笑道:“庭涵,你真是我的天使。”
傅庭涵臉紅透,耳朵幾欲滴血。“明天再割一天就完了,然後把那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