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啟者梨芽小姐、五條先生:
很抱歉這麼久才回信。
雖然已在成人院校學習,略微認識了幾個字,但書信的格式還是搞不太懂,如果有什麼錯誤的地方,還請包容。
字跡潦草,長話短說:
關於梨芽小姐的問題,甚爾的答案是:
他也不知道。
我們在離開京都之後,先是前往了石川,又輾轉長野、小樽等地,居無定所,像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遠古野人。
後來,甚爾結識了一個韓國人,開始有了不太正經的工作,給您的地址也是那時候留下的,隻不過其間發生了一些事,我們擔心牽連到您,所以多年來都不曾回信。
您的信件,我全部都仔細過,心中種種感受,無法用言語述說。
您和五條先生,是我與甚爾的恩人,所以,以下:
我與甚爾的孩子於昨日出生,取名為惠,意為恩惠的意思。
在教堂打工的日子,我聽說基督教的孩子受洗,會邀請德高望重之人前來,稱為教父教母。
雖然我與甚爾都不信教,也搞不太懂這樣的規矩,但內心還是期待著這孩子能與你們見上一麵。
我和甚爾打算過上安穩的生活,在東京購置房屋定居,可以恢複通信。
唐突的邀請,請見諒,
東京都涉穀區神宮前1丁目14-22
禪院 伊織 2002年12月23日」
年節時分,郵寄速度緩慢,等信件和雪片一同飛進京都的時候,已經是來年的一月。
新年前後,收到的信是最多的,仆人不熟悉禪院伊織這個名字,於是把她放到了最底下。
梨芽坐在桌子前麵,拆信看信,又思索著回信,一直處理到了深夜。
“梨梨、”
狗卷寶寶跌跌撞撞地從門口走過來,他現在已經一歲多大,得益於五條悟的提前訓練,棘走路比同齡人順暢得多。
梨芽回頭看了看搖搖晃晃的小家夥,笑了笑,又看向倚在門口的五條悟。
“悟還不睡嗎?”
“……睡什麼啊,鬨騰死了。”
五條悟長手長腳往那邊一站,幾乎把外麵的燈光全都擋住了,他雙手交叉抱胸,臭著臉。
“小鬼困得直打哈欠,一直‘lili、lili’地哇哇亂叫,我說你姐姐忙著回男同學的信呢,才沒空搭理你,他不信,非要過來親眼看看。”
“欸?好厲害,棘已經聽得懂這麼多話了嗎?”
“搞錯重點了吧你。”
“……?”梨芽困惑地看了看五條悟,又低頭看看已經慢吞吞挪到她腳邊的棘。
好可愛。
她彎起眼睛,摸摸他的腦袋。
那天在狗卷家聊了很久,得知他們原本打算把狗卷送去東京,拜托那邊的咒術師親戚照顧,梨芽和奶奶都有些不放心,於是就乾脆把小家夥帶回家了。
棘很乖,是個很愛笑的孩子,也很活潑,現在就在朝她高高伸出手,撒嬌要抱抱。
梨芽把他抱到膝蓋上,帶他一起坐著,拿起下一封信給他看。
“這個是信哦,每到節日的時候,人們會用這個東西對在意的人送去賀禮和祝福,是人和人聯係的重要方式之一呢。”
“在意的人?”
五條悟撇撇嘴:“照這麼說的話,你在意的人得有一籮筐了吧。”
“那也不是這樣……”
她看過來,慢吞吞解釋道:“其實梨芽真正在意的人,隻有奶奶和悟,還有身邊的家人。”
“哦,那你彆回那些家夥的信了。”
“唔……可是彆人既然寄信過來,就說明還在掛念梨芽,梨芽怎麼能視而不見呢?那樣的話,對方不是會傷心嗎?”
“彆人傷心和你有什麼關係?”
“欸?”她愣了一下:“如果彆人因為梨芽傷心的話,梨芽會感到愧疚的呀。”
“回信和回禮隻是順手而為的小事,但是做完的話,也許會讓他人感到開心,何樂而不為呢?”
說到這裡,梨芽總算知道悟在因為什麼生氣了。
她笑了笑:“如果悟困了的話,我今天就先不回信了,好不好?”
“哦,剛剛還說一堆大道理,現在又不回了?你的原則也就這樣嘛。”五條悟撇撇嘴,臉色好看了一點。
“因為悟不開心了呀。”
她捉起狗卷棘的小手晃了晃,兩個人一起朝他笑。
“對梨芽來說,全世界人的開心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悟和奶奶兩個人的笑容珍貴。”
“……”
五條悟彆開眼,過了兩秒,臭著臉走過來,拉了張椅子大大咧咧坐在她邊上。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回。”他用漂亮到極致的眼睛瞪著她。
“……”被他這麼看著,梨芽忽然感覺很有心理負擔。
回信要說的其實無非也就是一些套話而已。
很多家族都有專門的人來處理這些事,但梨芽現在年紀還小,奶奶說她還需要了解人際交往的節奏和技巧,並且來往的人隻有學校的同學老師之類的,還不算太有負擔。
等到成年以後,一些無關緊要的關係就能交給下麵的人去維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