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2章(1 / 2)

因為入了冬,戰事越發的緊迫起來。承軍雖然打到了乾平城下,但因為外國政府出麵,所以不得不暫緩開戰,隻是圍住了乾平,由外國政府調停,開始談判。慕容灃因為那一國的友邦轉為支持昌鄴政府,十分頭痛,所以談判的局勢就僵在了那裡。雖然乾平唾手可得,但卻因為受了內外的挾持,動彈不得,不僅南線如此,北線與俄國的戰事,也因為有數國威脅要派出聯軍,不得不忌憚三分。

所以不僅是慕容灃,連同一幫幕僚們都心裡十分焦急,這天會議結束之後,秘書們都去各忙各的,唯有何敘安與朱舉綸沒有走。慕容灃本來就不耐久坐,此時半躺半窩在那沙發裡,將腳擱在茶幾上,隻管一枝接一枝的吸煙,一枝煙抽不到一半就掐掉,過不一會兒又點一枝,不一會兒那隻水晶的煙灰缸裡,就堆起了滿滿的煙頭。何敘安咳嗽了一聲說:“六少,敘安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慕容灃說道:“我看這幾天你都是吞吞吐吐的,到底有什麼事。”何敘安道:“如今雖然形勢並不見得怎麼壞,可是老這麼僵下去,實在於我們無益。就算打下了乾平,大局上還得聽昌鄴政府節製,實在是無味得很。”慕容灃“嗯”了一聲,說:“昌鄴內閣由李重年把持,老二侉子跟我們積怨已久,如今隻怕在幸災樂禍。”他心中不耐煩,隻用腳去踢那茶幾上的白緞繡花罩子,他腳上一雙小牛皮的軍靴已經被緞子擦得鋥亮,緞子卻汙了一大塊黑烏,連同底下綴的杏色流蘇,也成了一種灰褚之色。朱舉綸是個老煙槍,坐在一側隻吧嗒吧嗒著吸著煙袋,並不作聲。

何敘安道:“內閣雖然是李重年的內閣,可離了錢糧,他也寸步難行。假若壅南程家肯為六少所用,不僅眼前的危機解了,日後的大事,更是水到渠成。”慕容灃本來就不耐煩,腳上使勁,將茶幾蹬得“哢咯”一響:“彆兜圈子了,你能有什麼法子,遊說程允之投向我?”

何敘安身子微微前傾,眼裡卻隱約浮起奇異的神采:“六少,程家有一位小姐待字閨中,聽說雖然自幼在

國外長大,可是人品樣貌皆是一流,更頗具才乾,程家雖有兄弟四個,程允之竟稱許這位年方及笄的小姐為程家一傑……”他話猶未完,隻覺得慕容灃目光淩利,如冰似雪一樣蓋過來,但他並未遲疑,說道:“六少,聯姻為眼下最簡捷的手段,如果與程家聯姻,這天下何愁不儘歸六少?”

慕容灃嘴角微沉:“我慕容灃若以此婦人裙帶進階,豈不為天下人恥笑。”

他語氣已經極重,何敘安絲毫並不遲疑:“此為權宜之計,大丈夫識時務為俊傑,六少素來不是迂腐之輩,今日何出此言?”慕容灃沉默片刻,冷笑一聲:“權宜之計?你這不過是欲蓋彌彰。”

何敘安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隻聽“咚”一聲,卻是慕容灃一腳將茶幾踹得移出好幾寸遠:“這怎麼是小節,婚姻是人生大事,要我拿來做此等交易,萬萬不能。”

何敘安到底年輕,何況素來與慕容灃公私都極其相與,雖然見他大發雷霆,硬著頭皮仍舊道:“六少說這是交易,不錯,此為天字一號的交易。所易者,天下也。如今局勢,我們雖有把握贏得穎軍這一仗,可是北方對俄戰爭已是膠著,李重年的昌鄴政府,又是國際上合法承認。即使解決了北線的戰事,宋□□曾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難道六少真的甘心與昌鄴劃江而治?如若再對昌鄴用兵,一來沒有適當的借口機遇,不免落外國諸友邦口實,說不定反生變故。二來此一戰之後,數年內我軍無實力與昌鄴對壘,數年之後,焉知又是何等局麵?三來兵者不吉,如今國內國外,都在呼籲和平,避免戰爭,六少素來愛兵如子,忍見這數十萬子弟兵,再去赴湯蹈火,陷於沙場?”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頓了頓又道“程允之精明過人,必然能領悟六少的苦心,六少與程家各取所需,何愁程氏不允?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平定江南,不起戰端,天下蒼生何幸?”

慕容灃默然不語,何敘安見他不作聲,覺得把握又大了幾分,於是道:“程小姐出身世家,想必亦是通情達理,而尹小姐那裡,所失不過是個名份,六少以後就算對她偏愛些,程小姐必然也可以體諒。”

慕容灃隻覺得太陽穴處青筋迸起,突突亂跳,隻是頭痛欲裂,說:“我要想一想。”何敘安起身道:“那敘安先告退。”

屋子裡雖然開著數盞電燈,青青的一點光照著偌大的屋子裡,沙發是紫絨的,鋪了厚厚的錦墊,那錦墊也是紫色平金繡花,蒼白的燈光下看去,紫色便如涸了的血一樣,連平金這樣熱鬨的繡花樣子,也像是蒙著一層細灰。慕容灃本來心煩意亂,隻將那銀質的煙盒“啪”一聲彈開,然後關上,再過一會兒,又“啪”一聲彈開來。朱舉綸適才一直沒有說話,此時仍舊慢條斯理的抽著煙槍,慕容灃終究耐不住,將煙盒往茶幾上一扔,在屋子裡負手踱起步子來。朱舉綸這才慢吞吞的將煙鍋磕磕的敲了兩下,說道:“天下已經唾手可得,六少怎麼反倒猶豫起來了?”

慕容灃臉上的神色複雜莫測,立住腳站在那裡,過了許久,隻是歎了一口氣。

靜琬素來貪睡,這兩天因為精神倦怠,所以不過十點鐘就上床休息了。本來睡得極沉,迷迷糊糊覺得溫暖的唇印在自己嘴角,呼吸噴在頸中極是酥癢,不由身子一縮:“彆鬨。”他卻不罷不休纏綿的吻下去,她隻得惺鬆的睜開眼:“今天晚上怎麼回來的這樣早?”慕容灃嗯了一聲,溫聲道:“我明天沒有事情,陪你去看紅葉好不好?聽說月還山的紅葉都已經紅透了。”靜琬笑道:“無事獻殷勤。”他哈哈大笑,隔著被子將她攬入懷中:“那麼我肯定是想著頭一樣。”她睡得極暖,雙頰上微微烘出暈紅,雖然是瞪了他一眼,可是眼波一閃,如水光明繞,他忘情的吻下去,唇齒間隻有她的甘芳,她的呼吸漸漸紊亂,隻得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他終於放開她,他已經換了睡衣,頭發也微微淩亂,他甚少有這種溫和平靜,叫她生了一種奇異的安逸。他撐起身子專注的端詳著她,倒仿佛好幾日沒有見過她,又仿佛想要仔細的瞧出她與往日有什麼不同來一樣。

絲棉被子太暖,她微微有些發熱,嗔道:“怎麼這樣子看人,好像要吃人一樣。難得這麼早回來,還不早點睡。”慕容灃笑起來:“我不習慣這麼早睡。”靜琬將他一推:“我反正

不理你,我要睡了。”慕容灃道:“那我也睡了。”靜琬雖然攥著被子,禁不住被他扯開來,她噯了一聲:“你睡你的那床被子……”後麵的聲音都湮沒在他灼熱的吻裡。他緊緊的箍著她,仿佛想要將她揉進自己體內去一樣,她有些透不過氣來,他啃齧著她的細膩的肌膚,□□裡似有一種無可抑製的爆發,他弄痛了她,她含糊的低呼了一聲,他卻恍若未聞,隻是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顛狂,將她整個的吞噬。

夜靜到了極點,遠處牆外崗哨的腳步聲隱約都能聽見,遙遙人家有一兩聲犬吠。近在咫尺輕微的嘀嗒聲,熟悉而親切,他醒來時恍惚了一下,才聽出原來是自己的那塊懷表。後來那懷表給了她,如今也一直是她帶在身上,她習慣將那塊懷表放在枕下,他想拿出來看看時間,觸手卻是冰冷的金屬,原來是自己的□□。他將槍推回枕下,這麼一伸手,不意間觸到她的長發,光滑而細密,有淡淡的茉莉清香,是巴黎洗發水的香氣。

她睡得極沉,如無知無識的嬰兒一樣,隻是酣然睡著,呼吸平穩而勻稱。他支起身子看她,錦被微褪下去,露出她光潔的肩,溫膩如玉。他慢慢的吻上她的肩頸之間,他下巴上已經微生了胡渣,刺得她微微一動,她這樣怕癢,所以最怕他拿胡子紮她。極遠傳來一聲雞啼,天已經要亮了。

他這天沒有辦公,所以睡到很遲才起來,和靜琬吃過了午飯,就去月還山看紅葉。本來早上天氣就是陰沉沉的,到了近午時分天色依舊晦暗得如同黃昏。上山隻有一條碎石路,汽車開到半山,他們才下了車。山上風大,吹得靜琬獺皮大衣領子的風毛拂在臉上,癢癢的讓她用手去拔。崗哨早就布置了出去,蜿蜒山路兩側背槍的近侍,再遠的看不清了,都是一個一個模糊的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