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2 / 2)

宋修濂欣然接下,拱手道:“學生謝過大人。”

秋季天氣轉涼,天也黑的早。宋修濂陪著沈知縣說了會兒話,看著時候不早了,方起身拜彆沈知縣。

宋修濂麵見沈知縣時,謝廣筠始終陪同在側。這會兒出了縣衙,謝廣筠對他說:“天快要黑了,路上不好走,我讓阿吾趕馬車送你回去。”

阿吾是謝廣筠的貼身小廝,隨叫隨到,此刻人就守在衙門外,聽到公子喊他名字,興衝衝跑了過來。

宋修濂連忙推謝道:“不必了,今夜月明,回家的路上不黑,我自己回就行。”拜彆謝廣筠,他轉身投入昏黃暮色中,疾疾而去。

三日後,筵請之日。

一大早,鄉親們就開始了忙碌。設筵地點定在了穀麥場,穀麥場場地足夠大,足以容得下全村之人。

除了村裡人,來的還有宋修濂的老師與同窗,還有宋若桐的夫家吳家人。

宋修濂正在院中與同窗們說著話,吳元聰突然走進來。他與宋修濂的同窗招呼一聲,而後將人拉進了屋裡。

不待宋修濂發話,他已遞了個小匣子上去,“姐夫的一點心意,望弟弟笑納,不要推辭。”

宋修濂打開匣子,裡麵躺著六十六錠銀子,他忽地合上,推還給吳元聰,“不,姐夫,這禮太重了,宋修濂承受不起。”

這吳元聰送銀兩與縣長送銀兩含義可大不相同,縣長送他銀兩是體恤愛民之意,吳元聰則不然,他三姐還未過門呢,他怎可受如此重禮。

即便將來他三姐嫁過去了,他也不能收人家如此厚禮。

“使不得,姐夫,你快快收回去。”宋修濂又推了一遍。

吳元聰哪裡肯依,硬是要送給他。

二人推來阻去,互不相讓,最後還是吳元聰占得上風,他將匣子往宋修濂懷裡深深一推,轉身跑出了門。這會兒人多眼雜,料他宋修濂再怎麼不好收受,也不好這個時候跑出來追著他奉還。

宋修濂本欲追出去歸還給他,奈何葛玉才突然闖進來,他隻好先把裝有銀兩的匣子放進抽屜裡,想著待筵席散去,再歸還也不遲。

一直到了未時,筵席才開。

穀麥場上,擺了二十多張桌子,男人們分坐幾桌,女人和孩子們分坐幾桌。男人們喝酒談天,女人們閒嘮家常,孩子們則撒歡瘋鬨。

李村長壓下眾人的吵鬨聲,要他們的秀才公來給大家講幾句話。

講什麼好呢,宋修濂冥想,其實也沒什麼可講的,說來講去,也不過幾句感謝的話。

萬千話語儘在不言之中,給大家敬酒三杯吧。

第一杯,敬母親,敬姐姐;

第二杯,敬老師,敬同窗;

第三杯,敬鄰裡,敬鄉親。

若非桌席上講究酒行三獻,他都要再敬一杯給自己了。他不容易啊,連穿三次,竟然沒被擊垮,還能在此談笑風生,他覺得自己可真是牛逼。

嗯,這麼牛逼,怎能不敬自己一杯呢,自己給自己斟了上,一個輕仰,無聲喝了下去。

宋修濂是跟老師與同窗們坐的一桌。酒過三巡,桌上話語漸多,沈夫子接著之前沒說完的話繼續:“那瞿州城的鴻運書院的山長是我多年的知交故友,你們若是想去那裡讀書,我可幫忙引薦一二,也好讓你們有個照拂。”

在座的學生有七八個,沈夫子這話真正說給的其實隻有三位:宋修濂,謝廣筠,以及許淮生。此三人在院試中得了秀才,秦朗與藺童不幸落榜了。

許淮生起身對沈夫子作了一揖:“學生謝過老師,學生的家人已經替學生找好了書院,就在咱們順安府。”

沈夫子摸著胡須點了點頭,而後又問謝廣筠與宋修濂:“你二人呢?去哪裡讀書?”

謝廣筠起身拜謝道:“那便有勞老師了,學生的家人也是此意,要學生去鴻運書院就讀,學生已經應下了。”

沈夫子依舊是讚許地點點頭,目光最後落在了宋修濂身上。宋修濂吃了幾杯酒,這會兒臉頰正燙,不待他開口,那廂謝廣筠已說:“修濂你與我一道吧,咱二人彼此也好照應。”

宋修濂犯了難,那鴻運書院好是好,可就是離家太遠了。他想找個離家近的書院讀書,那樣家裡有什麼事,他也好早些趕回來。

可接下來沈夫子的話讓他動搖了。

“男兒誌在四方,不必拘於家裡。況那鴻運書院曆來有慣例,凡學習好的學生,學雜費用一概全免。你此次得了院試第一,學費之事自是不用操心。聽老師一言,與廣筠一道去吧。蛟龍雖非池中物,不遇風雲也不得哇。”

宋修濂思量再三,而後起身拜揖:“修濂謝過老師,但憑老師作主。”

沈夫子一捋胡須,心歡意滿。

筵席一直到薄暮時分才歇去。是夜,月涼如水。宋修濂吃多了酒,走起路來身子輕飄飄的,他不勝酒力,倒床就睡。

可他的意識卻是十分清楚。睡前喜歡摸著書書睡,醉了酒也不例外,他伸手在床上胡亂一通摸,摸了好久,竟沒摸著。

驚的直坐起身,腦袋瞬間清明不少。白天光顧著自己儘興,倒把個書書給忘掉了。

屋裡,院子裡,甚至穀麥場,宋修濂裡裡外外,仔仔細細尋翻了個遍,都沒能找著那隻小鬆鼠。

最後,他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

書書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