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做甚麼,砸疼我了。”書書捂著嘴,不免一嗔。
“疼麼,過來,給我看看。”宋修濂輕笑,招手叫她過來。待書書走近了,他在她嘴上輕輕摩了摩,再看看自己手裡的一碟葡萄,果然太大了,丟不進人嘴裡。
“書書,你稍等。”扔下這麼一句,他起身出了涼亭。再回來時,手裡多了盤花生米。
“書書,你還站方才那個地方去。”宋修濂說,自己則坐回了方才自己所坐的位置。
書書知他要往她嘴裡丟花生米,身子往後挪幾步,張嘴就接。第一粒砸過來的時候,她沒接著,第二粒她也沒接著,一連四五粒,她都沒能接著。
杏黃色的衫裙在眼前晃來晃去,宋修濂見書書一跳一跳的樣子,心中忍不住好笑,同時,還不忘打笑她:“書書,你可是越發沒出息了。我記得你還是一隻小鬆鼠的時候,不管我怎麼往你嘴裡丟,你都能毫無所差地接著。如今做了我宋修濂的妻子,倒是一粒都接不住了。嘖......”揶揄之意,不言而喻。
書書頓時不悅:“你分明是故意扔岔,倒怪起我來。要不我來丟,你張嘴接,看你能接住幾粒。”
“可以啊,”宋修濂笑著說,“不過得等你接住我一粒了,我方能讓你丟我。”
話音方落,一粒花生米又朝書書砸來,書書晃神,沒能接著。
“書書,你往我跟前來一來!”宋修濂說。
書書便往他跟前靠近一步。
“再往前來!”
書書又靠近他一步。
“不行,還是遠,你再往前一來。”
直到書書到他跟前了,他才滿意。
“書書,你把眼睛閉上。”宋修濂湊她跟前說。
“你要做什麼?”書書問。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宋修濂笑眯眯的,“乖,眼睛閉上。”
鬼使神差地,書書閉上了眼。然後,她就感覺到一顆葡萄被渡進了嘴裡,緊接著是一張軟綿綿的嘴唇貼了上來。
書書睜開眼,正好對上宋修濂那雙含情的眸子,“書書,感覺到了嗎?方才我給你的是什麼味道?”
書書將那顆葡萄嚼碎咽下,方說:“是甜的。”
宋修濂一笑:“甜就對了。書書,我要給你一輩子的甜。”手中葡萄放下,順勢將她抱了起來。
“你又要做什麼?”書書被他抱在懷裡,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摟的緊緊的。
宋修濂抱著她出了涼亭,看著懷裡乖巧柔順的人兒,不禁一笑:“午後乏困,我抱你回去睡上一覺。”
後麵還有輕輕的一句,“睡飽了,晚上好使力伺候你。”
書書臉上一紅,深深地藏進了他懷裡。
待他二人走遠了,從亭子旁邊的假山後麵出來一人,那人正是李立瑩。李立瑩在她小舅睡著的時候就來了,她正欲前來,卻見李書書端著一碟葡萄過了來,她便隱身於假山後麵。之後他二人的嘻笑打鬨,卿卿我我,全部落入了她眼裡。
不知為何,她心麵有些難受,空落落的。地上落了本書,她俯身拾起,看一眼,是王摩詰的詩集。
她不由想起自己十歲那年,她迷上了詩詞。小舅卻與她說,女孩子讀些詩詞也是好的,不過,一些強說愁的詩詞便罷了吧,女子心思本就敏感,若再看些傷春悲秋的詩句,很容易愁緒充懷,惱情傷心,反倒惹個不快,不讀也罷。
當時她不懂,現在年歲長了,慢慢地,有些懂了。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一陣微風拂過,李立瑩攏了攏額前的碎發,將那本詩集揣進懷裡,出了涼亭,繞過假山,消失在淺秋的餘光裡。
三日後,一個陽光和煦的早上。宋修濂坐於公堂上的桌子後麵處理公文,一官差疾慌慌進來:“大人,今早有人闖入鳳家村後山萬家的祖墳地,被小的們抓個正著,給人帶了來。”
原來,自那道雷劈鳳家村墳地的消息散布出去後,宋修濂便派人暗中守在萬家墳地附近,一旦有人潛入,直接抓了帶縣衙來。
任憑誰家的祖墳被刨,凡是做子孫的,隻要尚在人世,聽聞這個消息時,不可能不回來探個究竟。宋修濂正是抓住這一點,才出此下策,散發一則這麼缺德的謠言。
如今萬建才回來了,他卻不知該作何了。他無緣無故抓取人家,該怎麼問?問你為何潛入萬家祖墳?還是問你潛入萬家祖墳做什麼?
這問的不都廢話嗎?人家自己家的墳地想來就來,關他屁事。
宋修濂晃晃神,隨後對官差說:“將人請進來吧!”
很快兩名男子隨在官差身後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年長的跪道:“小人王丁保叩見青天大老爺。”
宋修濂一愣,不是萬建才嗎?怎地冒出個王丁保來。他剛要開口問話,突然另外一位年紀較輕的男子上前跪問道:“堂上所坐者可是宋修濂宋老爺?”
“放肆!大人的名諱豈能容你大呼小叫!”一官差將棍子抵在那人脖子上,厲聲說道。
那人並不驚慌,抬眼看著堂上的宋修濂。宋修濂倒是給驚著了,堂下跪的這兩人怎麼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相差甚遠。他抬手揮退官差,與問他名姓的那名男子道:“正是,我就是宋修濂。”
那人聽罷,神情煥然,跪著又往前幾步,疾問道:“可是順安府清豐縣下井村宋世安家的宋修濂?”
這下,宋修濂徹底僵住了,這人是誰,怎麼連他祖籍,他父親的名字都一清二楚。他緊了緊嗓子,而後又一鬆,方說:“是,我祖籍順安府清豐縣下井村人,父親名叫宋世安。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聽罷,忽然就淚流滿麵,而後泣涕泫然地說:“我…我是林孝文,你的姐夫啊!”
“什麼?”
宋修濂一激動,手邊的墨筆被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