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2 / 2)

周世聰卻並沒立馬起身,又跪著問一句:“大人,那…蕪河河堤用磚一事還繼續…”

他這話是說還繼續用他們周家的磚嗎?宋修濂不待他話完,衣袖一揮,不耐道:“周善寅死了,你不還活著嗎?往後蕪河築堤供磚一事便交由你管。”

周世聰立馬眉頭舒展,跪謝道:“小人謝過大人,小人這就告退。”

一整天,宋修濂心不在焉,腦子裡儘想著花泠的事。花泠一事,其一,不管她以何因由殺的人,都該判死刑,其二,她明知周善寅是其父親,還與他發生關係,這是犯了亂.倫之罪。雙重罪行,當處斬刑。

可他還從未斬過女人。

就這樣渾想一天,翌日一早,牢裡傳來消息,花泠以簪自戳手腕,割脈自儘了。

刑房有規,入牢之前,犯人都要被搜身檢查,簪釵、耳飾、手飾等一應佩戴物均要除去,為的就是不讓犯人自裁。這花泠也是檢查無誤後方被放進去的,如今卻出了簪子自戕一事,那簪子究竟從何而來,卻是不得而知。

宋修濂也沒再深究,差人叫來花鳶樓的人,要其收走花泠的屍身,好生給安葬了去。

細細綿綿的雪花又開始灑落而下,雪越積越厚,天兒也越來越冷,不知不覺,已是十一月中。

京中傳來消息,郭懷遠大將軍禦敵失敗,平涼關失守,郭將軍回京休養,副將原武彰被任命為鎮遠大將軍。原將軍年輕氣盛,禦敵有方,不消一月,便將敵軍擊退出關,平涼關失而複得。

宋修濂得此消息時,欣喜不已。他尚在京中之時,曾書信兩封與原武彰,可人一封也沒給他回。來了蕪縣後,他便再沒給他書信過。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宋修濂埋怨一句,既而鋪開紙書信一封,寄往了平涼關。

待接到原武彰的回信時,已是除夕之日。

一大早家裡人在張貼對聯掛燈籠,宋修濂則坐在書房裡看原武彰的來信。

宋修濂,彆來無恙。

開頭短短幾個字,瞬間讓他心潮翻湧,思緒回到了幾年前二人街頭初遇之時。那時的原武彰不過十六歲,一副悠然閒適之樣,不緊不慢,不慌不張救人於危困之中,三兩下就將一個無賴惡霸製服於地上。

少年人啊,眉目眼間星河流轉,對什麼事都無所畏懼。

隻不過,彩雲易散,好夢易逝,美好的年華也終將一去不回。不過眨了個眼的功夫,六載已過。

宋修濂晃晃神,目光重聚到信紙上。

窗間過馬,歲月不居。京中一彆,已是三載。

而今你嬌妻在懷,羨煞兄弟我也。邊關清苦,我每日裡所見非將士即戰馬,彆說娶妻了,兄弟我連個女人的手都沒摸到過,著實苦耐。

聽聞蕪縣多匪寇,他們可有欺負到你頭上?若是誰敢欺你,我原武彰第一個饒不了他,哪怕翻山越嶺,趟河過水,我也要策馬而來,直取欺你之人的首級。

看到此,宋修濂破顏一笑,好兄弟,難得你有這份心。隻是宋修濂所受的欺辱,宋修濂要自己來索償。宋修濂吃什麼也不能吃虧,受什麼也不能受辱,我在旁人那裡受的欺辱,總有一天要他們雙倍償還。

宋修濂捏著信紙的手不自覺一緊,目光順著原武彰的字跡繼續往下看。

願邊關戰事早日結束,願國家盛世太平,你我二人好再相聚,到得那時,我與你好酒一壺,桃花樹下慰藉半生風塵。

窗外不知何時揚起了輕綿綿的細雪,雪落無聲,落在窗戶紙上化作思念,被風一吹,帶去給遠方的故人。

好兄弟,我也盼有朝一日與你重聚,聽你訴說半生戎馬,如戲人生。

宋修濂合上信紙,提筆蘸了墨汁,剛想要寫點什麼,書書就推門走了進來。他隻好將筆放下,麵帶笑意迎書書到自己跟前。

“書書!”他喚她一聲,拉她坐到自己懷裡。

書書手裡拿了盒點心,取出一塊塞他嘴裡,攏了攏耳間的發,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你怎麼了?看著不大對勁。”宋修濂吃完點心,問她道。

“我…”書書忍著胃裡的不適,趴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真的?”宋修濂眼裡突地放出一道光芒,又是高興又是激動。

隻因書書的一句“我有身孕了”。

書書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時說過騙你的話?”忍不住乾咳一聲,心裡犯惡心的不行。

宋修濂見她欲吐之樣,忙撫上她的背,心疼道:“可是哪裡不舒服?”

書書搖頭:“沒有不舒服,就是覺著惡心的不行。”

“要不我扶你回去休息吧。”宋修濂說。

書書嗔笑一聲:“傻瓜,我哪裡就嬌貴著了,還要你扶著回去。我哪兒也不去,就在你懷裡。”說著,她往宋修濂肩頭一靠,臉埋進了他的頸窩,雙臂環住了他的脖子。

“好,咱們哪兒也不去,就這樣抱一起。”宋修濂圈她在懷裡,將她摟的緊緊。

“孩子的事你跟娘說了嗎?”隔了一會兒,他問。

書書回道:“還沒有,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再與娘說。”

“修濂,”書書仰起臉,“你給孩子取個名吧。”

宋修濂笑道:“你這麼急啊,我還沒想好。”他從來都沒想過孩子名的事。確切地說,他還沒做好當父親的準備。活了四世,突然一下子有了孩子,他覺著有些不可思議,更多的卻是激動、興奮,甜蜜。

“不急,待我好好想。”他摟著書書,柔聲說。

書書靠在他懷裡,道:“我沒有急。修濂,這是我與你的第一個孩子,你喜歡嗎?”

宋修濂道:“當然喜歡。書書,我想好了,以後咱們就生兩個孩子,不管男女,兩個就成。當然了,如果是一男一女,那是最好不過。”

書書沒再言聲,心想,是男是女自有天意,她也左右不了。

外麵的雪還在落,書房裡沒有炭火,坐久了身上冷的不行。宋修濂抱著書書站起身來,“走吧,書書,我抱你回屋裡睡會兒。”

聞言,書書掙著從他身上下來,說道:“我自己走就行。”今日大年三十,家人們都在外麵忙活,她不想給人看見她被宋修濂抱著。

宋修濂就打笑她道:“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臉皮還這麼薄。你是我妻子,我抱你還不成了。”他嘴上雖這麼說,身體倒還實誠,並沒有強迫再去抱書書。

他前去幾步,拉開門,外麵覆了薄薄一層白。李立承與李立瑩姐弟二人正往大門上張貼對聯,宋修濂看了一眼,心想,好快啊,曾經的兩個小孩子,如今也都這麼大了。

不過轉念又一想,可不是麼,他都要當爹了,能不快嗎?

作者有話要說: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出自《詩經·鄭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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