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1 / 2)

天下繁華, 莫非皇城。

卞京,曆朝帝王之都,肥水繞城而過, 樓台館殿恢宏軒昂,鱗次櫛比, 古城牆斑駁渾厚, 宛若一個飽經風霜的戰士,在朝代更迭中巍然而立, 威武莊嚴。

這日, 川流不息的人群裡,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向城門處而來。行在後麵的那輛馬車裡探出一顆小腦袋, 宋景沅左右看了看, 喜色難掩, 很快頭又伸進來,對窩在宋修濂懷裡的宋景溪說:“妹妹,快來看,外麵好熱鬨。”

見宋景溪一動不動, 她又在她身上拍了拍, “小懶貓快醒來,你都睡了一路了, 再睡下去頭都要扁了。”

她這一下拍的重,直接給宋景溪弄醒了。宋景溪揉揉惺忪的眼睛,喧鬨聲自車廂外傳進來,她見姐姐趴在車窗口, 也趕緊把小腦袋貼過去,隻見外麵人潮如織,有車有馬, 有大人有小孩,來來往往,好生熱鬨。

“哇…好多的人啊!”

宋景溪趴在車窗上歡呼雀躍,她自小長在村裡,第一次見這麼多人,難免稀奇興奮。

兩個孩子像春日裡的小鳥嘰喳個不停,宋修濂則掀起了另外一麵車簾,前麵不遠處,一座巍峨堅實的城牆橫亙而立,城門上方寫著“卞京”二字。

十一年前,他也是這麼來的,隻不過伴在身邊的人不同而已。那年恰逢會試,路上儘是背著書箱進京趕考的考生,他與謝廣筠坐馬車而來,就像如今這般,馬車轆轆駛過城門。

隻是這城門守衛明顯較多,檢查進出人馬也格外嚴格。難道是宮裡麵出了什麼事?宋修濂心裡想著,重又落回座位。

馬車進城後又行駛了好一陣,最後在一座宅院前停下。宋修濂自車上下來,隨後又把李書書和兩個孩子扶抱下來。

那邊吳元聰一家也下了車。吳元聰這次不僅接了妻兒,連他老爹也一塊兒給接了來。起初吳老爹說什麼也不願意,鄉下日子待習慣了,哪裡能受得住錦繡鄉的榮華。

吳元聰才不管他願不願意,妹妹早幾年前嫁了人,家裡就剩他老爹一個,他此番來便是要定居京

城,留他爹一人在家他怎麼放心得下,遂蜜言甜語,連說帶哄,愣是給人哄了來。

很快楊管家就迎了出來,楊管家早在瞿州城時就跟隨著吳家,後來吳元聰來了京城,他便又跟到京城來。楊管家向眼前之人一一問過好,忙叫人抬了行李進去。

“三年不見,小少爺都長這麼高了。”進門時,楊管家摸著吳元聰小兒子的頭說。

吳元聰點頭笑笑:“可不是,小孩子什麼都不長,就這個頭長得快。”

吳元聰有兩個兒子,長子吳耀敏,年十三,自小便跟在他身邊學做生意,耳濡目染,彆看人年紀小,生意上的門道可摸了不少。

次子吳耀興,年七歲,與宋景沅同齡,吳元聰並不讓他參與生意上的事,而是要他好好讀書,走科舉這條路。之所以如此打算,是因為他心裡麵清楚,這商人表麵再何等風光,地位卻遠遠比不得文人。

有時候他也會想,得虧他有兩個兒子,不然他都不知該如何抉擇了。

吳元聰搖頭笑笑,領著一行人入了廳門。孩子們好動,在屋裡待不久便想往外麵跑,吳耀敏念弟弟妹妹們初到,對這裡不熟悉,便帶著他們園子裡玩去了。

幾個大人坐一起說了會兒話,很快天就黑了下來。晚飯過後,宋修濂一家人去了吳家客房休息,孩子們跑了一天早已乏困的不行,挨枕便睡。

宋修濂想著,當初他任翰林院修撰時,皇帝曾賜給他一處宅子,不知那宅子現在住人與否,若是沒人住便再好不過,正好他可以再次入住進去。

三年前他辭官回家,為母守孝,皇帝信函裡與他說,回來後直接找他即可。宋修濂算了算時間,一般皇帝早朝時間是冬春六點,夏秋五點半,為時兩到三小時不等,視事件多少而定。

他算著十點以後過去最好,皇帝下了早朝後身心俱疲,得給人一兩個小時舒緩舒緩,萬一皇帝有個什麼鬨心事,他也不至於撞槍口上。

翌日,宋修濂坐了吳家馬車,早上八點出發,一直到十點才到了宮門前。

皇城之大,可以想見。怪不得一些家裡離著遠的官員淩晨三點就要從家裡出發,這朝見若是晚到一步,可是要受嚴懲的。

據民間傳聞,前朝有一官員因擔心遲到,跑著去上朝,結果跑的太快,稍一不慎,失足掉河裡淹死了。不得不讓人唏噓,這當官真是不容易啊,上個朝都能給整死,也是沒誰了。

宋修濂一邊唏噓,不知不覺午門已到。皇宮共有四門,正門為午門,北門神武門,東西分彆為東華門和西華門。1

午門又有中門、西側門、東側門之分,當中的那個稱之為中門,平時隻有皇帝才能出入,另外皇帝大婚時,皇後可以進此門一次,殿試考中狀元、榜眼、探花者,可以從此門出一次。

其餘者,文武百官從西側門出入,皇室宗親從東側門出入。

宋修濂看著正中間的那個大門,想起他當年也從此門走出過一次,隻是人的一生中隻能中一次狀元,不會再有第二次。

他邁開步子前走幾步,到了西側門,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函遞到宮門侍衛手裡,“麻煩大哥通報,宋修濂求見皇上。”

侍衛接過信函打量他一番,要他此處等著,隨後轉身入了門。宋修濂站宮門外等著的時候,見守宮門的侍衛比以前多了不止一倍,心想,莫非宮裡真出了什麼事?刺客還是盜竊?

不一會兒,侍衛和一名太監走了過來,太監一揚手裡的拂塵,做了個請的手勢。

宋修濂道了聲“有勞”,入了宮門,隨著太監來到禦書房。門前守著的侍衛是連飛訣,宋修濂與他點頭問候,而後被搜了遍身才準允入。

禦書房裡,李重獻正在批閱奏章,見他走進來,抬眼說了句:“你回來了。”

宋修濂跪叩道:“是,宋修濂拜見皇上。”

“起來吧!”李重獻叫人賜座給他。

宋修濂道了聲“謝”,剛要坐下,就聽得皇帝一陣咳嗽。他心下一驚,關切道:“皇上,您…”

李重獻擺擺手要他繼續坐著,而後捧過太監手裡的熱茶喝了口,方說:“冬春交替,偶感風寒,礙不著事。”

宋修濂抬臉看了他一眼,見人兩鬢已有白發,這才想起皇上已年近五十。果然,歲月催人老,無人躲得過,天子也不能例外。

李重獻又低低咳嗽兩聲,繼續說:“你在蕪縣的事跡朕聽成嶽說了,你為官四年半,雖沒大的功績,小功卻是有的。你能把一個窮山惡水之地治理的井然有序,民無反亂,足以證明你是塊為官的料。朕當初說過,論功而賞,你治理蕪縣得當,朕自是要重賞於你。眼下國子監祭酒一職暫缺,你便過去填補罷。”

國子監乃國家最高學府,主要負責管理教育事業,國子監祭酒相當於學校的校長,官階從四品。宋修濂原本想著皇帝賞個一官半職已是不錯,卻沒想到給了這麼大一官。

他起身欲叩謝,李重獻揚手道:“先彆著急說謝,朕醜話說在前麵,學校、軍隊乃國家最乾淨的兩塊地方,最是容不得藏汙納垢,若是有人膽敢在這裡貪贓枉法,朕絕不姑息。”

見皇帝語氣不善,宋修濂心裡想,莫不上一任的國子監祭酒是個貪汙犯,不然皇帝哪裡來的這麼大氣。他再聽時,皇帝已斂了怒氣。

李重獻笑道:“宋卿在蕪縣任職四年半,為官清廉,去時兩手空空,走時不沾染一塵,可謂是個愛護民的清官,朕自然信得過你,也望你不要辜負朕的一片苦心才是。”

宋修濂立馬跪道:“在官為民,臣一顆忠君之心,萬死不敢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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