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2 / 2)

那人顛倒是非,混淆視聽,分明就是有備而來,往死裡搞他。

可他非那坐以待斃之人,豈能容他人隨意宰割。

“皇上!”

宋修濂一掀衣袍,又一次跪下身來。

與此同時,是李卻的一聲“父皇!”

二人幾乎是同時跪地。

李卻說道:“父皇,兒臣與老師相處近一年,老師為人剛正不阿,潔清自矢,兒臣斷不信陳大人所言為真。請父皇明察秋毫,還老師名譽清白。”

宋修濂緊接著道:“皇上,臣宋”

“好了!”

李重獻手一揮打斷了他的欲口之言,然後看著陳宥言,漫不經心道:“陳大人,你說的這起子事,朕在成嶽與連飛訣那裡早聽說過了。他倆的話與你說的可是大相徑庭,你說,朕該信他們,還是信你?”

陳宥言惶恐,叩首道:“皇上,臣所言非虛,人就在外麵,皇上可宣進來與宋祭酒對證。”

李重獻依舊是一副無所用心的樣子,“陳大人覺得,朕放著自己人不信,會聽信一個外人之言?”

“皇上”

陳宥言驚悸,聲音裡夾著明顯的顫音。

“逝者已矣,陳大人嘴下留情,就不要再揭人傷疤了。宋修濂為人師表,以身授教,教導太子,掌領國子監,‘辱沒先聖’的汙名可不能亂貼,不然到時不好取。”

李重獻言儘於此,意思是教陳宥言適可而止,再沒完沒了下去打的可就是天家的臉了。畢竟當初給太子選老師,以及國子監祭酒一職,為他皇帝欽點。

總不能打皇帝自個兒的臉吧。

可陳宥言不識趣,非要求個明公正義。

搞得李重獻極為不耐:“陳大人非要逼朕治你個誣告之罪嗎?”

最後還是裴文眠出來解了圍:“皇上息怒。宋大人明月清風,汙泥不染,斷不會做出敗壞綱常之事。隻是泄露考題一事,宋祭酒尚牽扯其中,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李重獻看了一眼宋修濂,道:“宋修濂暫居家中,沒有朕的旨意,殿試之前不得外出半步。”

“至於涉弊考生趙懷瑜,”李重獻對殿下的趙坤說,“趙統領去客棧把人帶來交給太子,究竟是草包還是珠璣,太子一測便知。”

趙坤是禁衛軍的正統領,得了皇帝的命令後,立馬帶人客棧拿趙懷瑜去了。

“退朝!”

李重獻金口一開,結束了今日的早朝。

從金鑾殿出來,一直到出宮的這段路上,大臣們嘈嘈切切,三五人結伴同行,小聲議論著皇上斷事不公,有意偏袒宋修濂,寒了大臣們的心。

議論聲掠進宋修濂耳裡時,宋修濂加快了腳步,快快離了宮,回了自己家中。

再過半個月便是殿試,這期間他奉皇上旨意,禁閉於家中,不得外出。

暮春三月,綠陰冉冉。

一連幾天雨水,院裡落了不少花瓣,池邊柳條青搖,蝴蝶飛過溪橋。

難得清閒在家,宋修濂下棋觀花,陪伴孩子,倒是十分愜意逍遙。

宋景沅與葉新苡跟著覃見習武,很少纏著他,宋景溪卻無所事事,整日掛在宋修濂身上,粘人的要死。

“爹爹,謝哥哥什麼時候來咱們家?”

宋景溪每天問的最多的就是這句,宋修濂不厭其煩,每次都給她說:“你謝哥哥忙於功課,沒時間來咱們家。”

“那爹爹帶我去找他好不好?”宋景溪使勁兒往他身上纏。

宋修濂在她鼻子上輕輕碰了碰,“丫頭,爹與你說過多少次了,爹現下被皇帝禁足,出不得半步門,如何帶你去見他。”

宋景溪依舊是那些話:“禁足是什麼?爹爹為什麼被禁足?什麼時候才能出門啊,我都快要悶死了。”

宋修濂笑道:“小懶蟲,你一天除了吃就是睡,哪裡就能悶著你了。”

宋景溪:“啊,我才不是小懶蟲,我給爹爹捶背了。”說著翻到宋修濂背後,舉起小肉拳“咚咚”捶了兩下。

宋修濂忍不住大笑:“好丫頭,再給爹捶兩下,爹正缺個捶背的呢。”

宋景溪捶了兩下便不捶了,躺進宋修濂懷裡,說:“太累了,爹爹叫姐姐來給你捶。”順手摸了一顆棋子來玩。

棋盤另一端的葉文遷忍俊不禁:“小丫頭天真爛漫,倒叫人羨慕。”

宋修濂拈了顆棋子,落在黑白相間中,笑道:“景溪心性如此。宋景沅跟她這般大的時候,整日纏著我讀書講故事,心思敏銳,聰慧好學,很少她這般癡貪。”

“宋景溪不愛讀書,也不喜歡舞刀弄劍,她跟個小懶貓一樣,喜歡粘在人身上,這兒滾一滾,那兒撓一撓”

宋修濂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小女兒,嘴角不自覺上揚,卻是撓到了人心坎上。

他伸手在女兒光潔的小臉蛋上摸了摸,心生愛意,若非葉文遷在旁邊,他早就撈過來親上幾口了。

“每個孩子都不一樣,有的孩子開智晚,再過個幾年,又是另外一番模樣。”葉文遷邊落棋邊說。

宋修濂指間也捏著一顆,眼觀棋局,思索著該落往何處,最後堵在了葉文遷方才那顆棋子下邊,隨而會心一笑。

“是啊,歲月如梭,孩子不禁盼,稍一眨眼就長這麼大了,等回過神來,我們卻已老了。”

葉文遷道:“大人正值茂年,前路璀璨,何以傷情感懷。”

微風蕩漾,撫樹而過,霎時,海棠繽紛滿地。

好幾瓣落至二人著棋的棋盤上,宋修濂抬手拾起,輕輕一丟,落入春土裡。

有道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也沒什麼,”宋修濂說,“人跟這花一樣,有生就又落,世間規律,我不過是感慨幾句,並不會真的傷起春來。”

抬頭向門而望,“今日殿試,再過幾日我便能出這門了罷。”

葉文遷也隨他目光遠移,“這是自然,大人鴻鵠之誌,一扇門豈能困的住。”

宋修濂笑道:“先生高看我了,我哪裡有什麼鴻鵠之誌,所求不過安身立命,護好這個家罷了。”

葉文遷:“此誌,足矣。”

宋修濂:“與先生交談,感覺天變寬了。”

葉文遷哈哈一笑:“那是大人的心寬了。”

宋修濂也笑:“先生此言合我心意。”

又過七日,一道聖旨降落宋家,皇帝解了宋修濂的封禁。

此次殿試,考生不隻有筆試,前十名還得接受皇帝的麵試。

趙懷瑜在殿試中得了第七名,在麵對皇帝的口問時,他從容不迫,吐字清晰,對答如流,惹得皇帝讚不絕口。

皇帝高興,欽點他為二甲第一,賜進士出身。

轉首把宋修濂也給放了出來。

從自家大門裡出來,宋修濂看著門前的景色,明明跟院門裡的無兩樣,可心境到底是不同。

門外的春更深,花放的更美豔。

他還收到了另外一個好消息,原武彰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不日便可抵京。

作者有話要說:  1都察院,明清時期官署名,為國家最高監察機關,與刑部、大理寺並稱三法司,遇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會審,亦稱“三司會審”。

都禦史與六部尚書並稱為七卿,地位崇高。

左都禦史(京官)是都察院的最高長官,清朝從一品,主要職責是糾察、彈劾百官,辯明冤枉,為天子耳目,特定時期特定情況下可風聞奏事。奏事涉虛,亦不坐罪。

右都禦史(外官)不設專員,為外省總督兼銜。

左右副都禦史(京官,正三品)、左右僉都禦史(京官,正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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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出自清代龔自珍《己亥雜詩·其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