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平平淡淡的故事,原來的小熊自私自利、不顧他人,因為自己的錯誤溺水死掉之後決定痛改前非,這輩子好好對小夥伴和爸爸媽媽。節奏慢,童聲配音誇張而聒噪。
他們一家子都不喜歡亮光,客廳外邊本來有個落地窗,一直是用防盜網封死的,自然光不大,蕭問水也懶得起身去開燈。屏幕光映射在他臉上,忽明忽暗。
主臥的房門被推開的時候,蕭問水已經看到了第七集,也就是原來雲秋的進度。動畫片時長都短,一集十分鐘左右。
雲秋抱著小熊出來,看見蕭問水的時候楞了一下,好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麼還沒走似的。
他推開門時,蕭問水也沒有抬頭看他,或者跟他說話。雲秋有點疑心他睡著了——因為蕭問水微微低著頭,他這邊看不清他的眼睛是什麼樣子的。
他慢慢走過去,局促地在一邊的小沙發上坐下,等了一會兒,沒見蕭問水出聲,於是有點好奇地探身上前,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這孩子永遠不長教訓,被蕭問水嚇了那麼多次,總是不死心。
他剛一湊過去,蕭問水就伸手把他往自己這邊一拉——雲秋整個人都直直地往前倒了下去,撲進了蕭問水懷裡,就這樣被他抱在了膝頭摁著。
“這次不哭了?”蕭問水問他,有點涼薄的,“怎麼這麼乖?”
雲秋是不想理他,而且昨天已經哭得沒有力氣了。他隻低頭悶聲掙紮,努力要從蕭問水膝頭爬下去。他動了幾下,蕭問水卻直接把他按得更緊了。
眼前的男人眼裡染上了一些奇怪的顏色,連帶著聲音也喑啞起來:“彆動,我看你是還沒……”
他後麵的聲音低下去,很低很低,帶著讓人頭皮發麻的磁性,雲秋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但是他熟悉蕭問水身體的反應,就好像他對上輩子最後那段時間刻骨銘心一樣。蕭問水是那樣毫不留情地占有著他,狠狠地拿這個東西撞入他的身體。
雲秋渾身僵硬起來,與此同時,蕭問水的指尖摁在了他的後脖子上,沒有做其他的事,隻是摁在那裡,想要將那塊柔軟的肌膚揉得微微不那麼繃緊起來。
雲秋像個等候發落的小壞蛋,閉著眼睛等待死刑降臨。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的修剪得乾淨整齊的指甲死死地扣住了蕭問水的肩,用力到了可怕的程度,指骨發白。
他等待著,什麼都沒等來,卻隻感到有一個冰冰涼的東西貼住了自己的眼皮,激得他渾身一抖。
掃地機器人嗡嗡地端來一個冰盤,旁邊放著乾淨藥棉和空的冰袋。蕭問水拿著一個冰塊,輕輕擦過雲秋紅潤的眼皮,輕聲說:“又嬌氣又愛哭,Omega。”
雲秋氣憤極了,以為他又在責怪自己,努力去掰他的手。可是蕭問水臉上並沒有彆的神情,甚至可以稱得上溫和。
他手上被雲秋這麼一掰,又添了幾道紅痕。
“回來三天,被你撓了七八道。”蕭問水還是那個表情,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仍然溫和輕柔,給他敷著酸疼的眼睛,“你高興了,下麵幾天你都沒得抓了。”
雲秋安靜下來,聽了這話,有點疑惑。
蕭問水瞥了瞥他,把冰袋塞進他手裡,而後把雲秋順勢抱起來,放進沙發間。
雲秋隱約知道了他是要走,可是不知道要走多久,什麼時候回來。他決定不問這麼多,隻是下意識地往電視那邊看過去。
小熊重生曆險記放到了第八集。
這是他的動畫片,蕭問水為什麼會看這種東西?
雲秋抬起眼睛往蕭問水那邊瞥,卻見到蕭問水已經拎起外套往門邊走了。
見到他望過來,蕭問水停下腳步,探詢一般地看了過來。
雲秋被他看得一愣,想了想後,小聲說:“大哥哥……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雲秋一天一夜沒跟他說話了,這算是冷戰和解。
蕭問水“嗯”了一聲,從內往外解開了指紋鎖,推門出去。
他走了,雲秋接著看動畫片。
房中異常安靜。
雲秋其實習慣這樣。醫生每次都是晚上才能過來,白天他就一個人。他怕完全的黑暗,但是喜歡白天不開燈時朦朦朧朧的這種光影,這讓他感覺很溫暖。隻是這溫暖持續了不大一會兒,被一陣風輕輕打破了。
雲秋隻看見一線光漏了進來,越來越亮,白色的天光從玄關爬了進來,輕薄的納米門在風中被吹得輕輕搖晃。
這扇門是蕭家定製的,幾乎是全聯盟最牢固的一扇門,進出都要指紋鎖。家裡幾個人,蕭問水,蕭尋秋,乃至醫生和機器人,都有開關房門的指令,但是雲秋自己沒有。他的狀況不允許他獨自出門。雲秋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出去看一看,即使他知道外邊有個小院子,醫生經常在那裡打理花。
他唯一一次出去,就是上輩子生孩子的時候,可是他那時已經沒什麼意識了,並沒有來得及看外邊世界的樣子。
蕭問水這次出去,居然沒有關門。
舒緩的風持續不斷地從外邊吹過來,是雲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帶著一點塵埃、草木和雨水的氣息。
雲秋愣愣地看著那扇半開著的門,很久之後,他才動了動,慢慢地、慢慢地往那邊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