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要死了。雲秋想到。
一股凶狠強勁的力量猛地拽住了他,勒著他的腰往外推,用力之大甚至讓雲秋覺得有點疼痛——來不及刹車的大貨車從他身邊擦了過去,他整個人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撲倒向了另一邊,隨後才被拉起來抱進了懷裡。
熟悉的信息素味道湧來,雲秋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他的後腦勺被人扣著按在懷裡,力氣很大,他看不清那個人的臉,隻能隱約聽見周圍湧來的人的聲音。
還有眼前人的,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怎麼回事?沒事吧?嚇死了,黃燈了這孩子還慢騰騰往上走,也不看旁邊的車啟動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沒事,沒事了,我是他的監護人。”雲秋聽見蕭問水的聲音。
他努力抬起頭來看他,在茫茫雨天裡找到蕭問水的眼睛,和他對視。
小聲地說:“大哥哥。”
蕭問水微微喘著氣,低頭看他。
雲秋今天穿的白色的T恤,軟綿綿的像一朵白雲,此時此刻沾上了驚心動魄的血色。淡藍色的牛仔褲腿以下,血跡已經爬滿了鞋襪。
“你受傷了?哪裡疼,雲秋?”蕭問水問他,語速非常快,像狼一樣緊緊地盯著他,“撞到哪裡了?”
他抓著他的肩膀,雲秋吃痛,皺起眉頭,怯怯地說:“我沒有撞到。”他把手伸出去給他看:“是被花園裡的鐵格子劃的,腿上的也是。”
雲秋沒想到,他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蕭問水就猛地推開了他。他似乎怒不可遏,壓低著聲音冷笑說:“什麼都不懂還敢往外跑,該的你。這次是我在,下回我不在,你是不是就能把自己弄死?”
雲秋知道這次是自己做錯了,不敢答話,隻是低下頭。
他小聲說:“可是上次我死了,是你弄的,你也不在。”
那一瞬間,周圍像是安靜了片刻。
蕭問水仍然盯著他,眼神沉沉。雲秋和他對視了一眼,又嚇得立刻再次低下了頭。
片刻後他脫下身上的外套給雲秋披上,彎腰在他麵前蹲下來:“上來。”
雲秋就像小時候那樣,乖乖爬上他的背。
他這才注意到蕭問水手裡拎著小蛋糕,應該是剛給他買完零食出來。
蕭問水背著他,很平穩地走著,雲秋什麼都不敢說,隻是安靜地伏在他肩頭,圈著他的脖頸。
回到家,醫生才知道雲秋跑了。
蕭問水和雲秋都全身濕透,雲秋脫了衣服擦乾全身,醫生給他處理傷口。而蕭問水似乎是氣極了,連衣服都沒換,就那麼濕漉漉地坐在沙發上,平靜地看雲秋換藥。
“這次是為什麼跑出來?”
這問題像是問醫生,也像是問雲秋自己。
醫生覺得自己要死了。蕭問水這種低氣壓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縱使是不是一般人的雲秋,這時候也嚇得正襟危坐起來,本能警惕著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
管理失責,不該睡午覺,不該放雲秋玩機器人,不該忘記沒收雲秋的泡泡鞋……等等失責理由在醫生腦海中轉了個遍,最後醫生看了看一臉慌張的雲秋,還是決定犧牲小我保住雲秋小命。
醫生清了清嗓子:“我跟小秋說先生生病了,帶病工作,小秋說想去接先生回家,我沒同意然後睡午覺去了,沒想到小秋自己想著先生,跑出來了……小秋,你說是不是?”
他用眼神拚命暗示雲秋配合他說謊,可是雲秋疑惑地跟他對視了一眼,有點奇怪地搖了搖頭。
要死。
醫生再次在心裡確認了這件事。
蕭問水沒出聲,顯然不信。他等著雲秋自己的回答。
雲秋從蕭問水的神情中知道,他還在生氣,醫生的話並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討他高興。
跟他結婚,以後才有機會出去。
醫生之前的話在他腦海裡回蕩。
雲秋手指發抖,一團漿糊的小腦瓜運轉了很久之後,被迫為自己澄清了起來——他轉頭看著蕭問水,眼神澄澈,小聲說:“是排練。”
“排練什麼?”蕭問水問。
雲秋咽了咽唾沫,說:“排練,結婚,跟你。”
蕭問水神情有一刹那的僵硬。
雲秋有點緊張地解釋道,“醫生說,以後和你結婚要出去,還要排練,我在排練出門,大哥哥。”
他克服著心裡的害怕,努力在臉上攢出一個笑容,蹭過去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怕得聲音都在抖,可是就是要討他喜歡。
“彆生氣了,大哥哥。”雲秋拚命對他笑著,知道自己撒嬌一向有效,於是軟著嗓子問,“你會跟我結婚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