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彆急。她受了點輕傷,沒有生命危險。”
於休休鬆口氣,“那就好。”
霍仲南說:“反倒是你,醫生說低血糖,要休息好。”
“我壯得像頭牛。”於休休握住拳頭向他比劃一下,“主要是這兩天給他折騰的,現在睡醒一覺,已經沒事了。”
霍仲南嗯聲,“我陪你去。”
於休休走了幾步,覺得腳步有點虛,又趕緊扶住他的胳膊。
“現在幾點?”
“天快亮了。”
“哦。我的手機呢?幫我叫個外賣吧。好餓!”
霍仲南說:“鐘霖和謝米樂去買吃的了,馬上就回來。”
“噢。”
於休休甜甜一笑,聽到好朋友的名字,又知道韓惠沒事,情緒恢複,有一種重獲新生的幸福感。
“那個人是怎麼抓到的?”
霍仲南麵色凝重,沉默了許久,說了四個字。
“邪不勝正。”
那個“抓”到趙子豪的現場,太過震撼,他竟有些不忍描述。
下山的時候,他行駛的車速太快,在與巨石碰撞後,車頭幾乎全毀,冒著濃煙,十分慘烈,趙子豪整個人壓撲在韓惠身上,身受重傷,滿身鮮血,已是休克過去。韓惠也在巨大的撞碰波中,昏迷不醒。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趙子豪這個反常的舉動,是為了保護韓惠,
權少騰說,以趙子豪的個人能力,他完全能夠在危險來臨時做出更好的保護動作,用以保命。一個正常人條件反射也會先保護自己,促使趙子豪做出這樣反常行為的邏輯,隻能是這一種。
隻可惜,真實的答案,除了他自己,恐怕不會有人知道。
“他死了嗎?”於休休問。
霍仲南說:“差不多。”
差不多?這個含糊的回答,於休休不懂。
可是,見到韓惠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她坐在手術室外麵,臉色蒼白,身上有包紮的紗布,憔悴,落寞,背靠在牆上,了無生氣。有兩個警察坐在她對麵不遠處,默默地守著手術室裡正在搶救的嫌疑重犯。
“惠惠。”於休休走過去,明明心很急,腳步卻很慢,步子怎麼都邁不開似的。
韓惠沒有聽到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於休休坐到她的身邊,手攬住她的肩膀,“惠惠,你怎麼不多休息一會?”
韓惠像是受了驚叫一般,身體不受控製地僵硬著,直到看到於休休擔心的眼睛,才開始癱軟下來,如突然坍塌的山巒,變成一堆碎石和爛泥,軟軟的靠在了於休休身上。
“他要死了。”她慢吞吞的說。
從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可是於休休卻感覺到了她的顫抖,她的世界,正在遭受海嘯地震般的驚恐和毀滅。
“惠惠。你真傻。”
於休休不知道說什麼,裹緊了她。
韓惠安靜片刻,平靜地搖頭:“醫生說,送來的時候,人就沒氣了。是霍先生,執意要救,不惜任何代價要救。他請來了專家,找來了儀器,你,替我謝謝他。”
於休休皺皺眉,心裡很難受。
“你不用謝,他這麼做,就一定是他心裡想這麼做。”
“嗯,但是他——應該不願意這樣被救。”韓惠望著手術室,後腦勺擱在於休休的肩膀上,目光癡癡的,“他強勢,蠻橫,喜歡掌控彆人。肯定不願意躺在那裡,像個死人一樣被擺布,全身插滿管子,他肯定很痛,很不願意。但是他又無能為力,任人宰割,想想,居然想笑。他這樣的一個人,到最後,也無非這樣了。”
於休休抿了抿嘴,沉默。
“不該救吧?”韓惠又說,有些顛倒:“何必呢?受罪。”
“也許能救過來呢?”
“醫生說了,希望渺茫。”
醫生說了的話,於休休不能去反駁。
她回頭望了一眼,站在窗邊的霍仲南。
他望著窗外,沒有看手術室,好像隻是陪她來的。
於休休看不懂這個男人的情緒了。
她握住韓惠的手,感覺到她的緊繃與恐懼,歎了口氣。
“我沒想到,跟你的男朋友,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麵。”
“對不起。”韓惠低頭,聲音含糊而沙啞,“我真怕他傷害到你。那樣我就罪無可恕了。”
“不怪你。你隻是……”於休休想了想,用了個折中的詞,“遇人不淑。”
韓惠赤紅的眼瞳怔了怔,情緒又散開,趨於平靜。
住在深淵的人,總會用心記住透入世界裡的每一縷光線。幫過她的每一個人都是一縷光。
韓惠知道,趙子豪是其中一束。哪怕他已經承認,他的接近,他對她所有的好,都是為了利用。但此時,在她想到他的臉的每一個瞬間,她的心臟如同撕裂,疼痛得仿佛要死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