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我哥哥,”赤井秀一下意識起了滿身雞皮疙瘩,“我是說,諸星君就行了。”
要不是為了忽悠他,古川久彌沙也不願意一直管赤井秀一叫哥,於是她從善如流地點頭:“好的,諸星君。”
赤井秀一拿過紙巾看了一眼,隨口說道:“我的號碼是……”
“012345678910是吧,我知道的,”古川久彌沙笑得很開心,“你預定的酒店在米花町三町目81號,三樓301房間。”
赤井秀一:……還是那句話,麵前這個女孩現在報出自己什麼信息,他都已經不會奇怪了。
雖然還是本能地有些抗拒罷了。
古川久彌沙看了他一眼,突然又耷拉了眉眼:“你不會因為被我知道了就更改地址和手機號吧?我會傷心的哦。”
赤井秀一冷靜地思考了一下,覺得對方這個語氣和這個表情,比起在說“我會傷心的”,更像是在威脅他“你換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古川久彌沙那張接連曝出爆炸信息的嘴還在叭叭:“你也不會和FBI聯係撤退的對吧?也不會派人把我抓進醫院或者研究院的對吧?”
說著她又委屈了起來:“……我可不想動手傷害普通人……”
赤井秀一:……這是威脅吧?這一定是威脅吧??
赤井秀一歎了口氣,雖然他本來也沒有離開或者把她送進醫院的打算,但對方這明晃晃的威脅還是讓他有些警惕。
“……不會,你放心,我會儘快聯係你的。”
古川久彌沙拎著咖啡滿意地走了。
赤井秀一看了看滿桌的煙蒂,難得地陷入了“我是誰我在哪”的恍惚。
實話說,他不喜歡這種被人從頭到腳地看穿一切,自己卻對她完全一無所知的感覺。
這讓常年遊走在生死線上的探員本能地感到排斥與惶恐。
但事已至此,他隻能接受現實。
更何況,很神奇的是,他確實沒有從這個女孩身上感受到敵意。
相反,他有種古怪的感覺——對方很信任他。
……事實上確實,如果對方不是完全信任他不會出賣自己的話,是不會將“重生”這麼駭人聽聞的秘密暴露給他的——當然,也有可能是自恃實力、有恃無恐。
以她對自己的了解程度,如果想要害自己,她有無數種在暗處動手不被他察覺的方法。
畢竟在半小時之前的他,可不會想到“這個世界上有一個重生的、對自己一切了如指掌的人”。
有心算無心之下,赤井秀一毫不懷疑自己很可能栽在她的手上。
但她選擇大大方方地走到他麵前,將一切坦率地告訴他,然後坦誠地尋求合作。
總而言之,目前看來對方沒有惡意,甚至可能確實會成為他的助力。
那她就有接觸的價值。
——雖然這麼說有點殘忍,但這個在赤井秀一記憶中完全不存在的“妹妹”,留給赤井秀一的第一印象,隻是“有價值”而已。
古川久彌沙不知道這一點,當然,就算她知道了,或許也不會介意。
畢竟在這樣爾虞我詐的棋局中,“有價值”這件事本身,是比“感情”更可靠的羈絆。
*
她在兩天後的周末收到了赤井秀一的來電,他們約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街邊快餐店中。
赤井秀一本想選擇一個更好的環境——畢竟無論對方是“妹妹”,還是“合作者”,還是僅僅隻是一個“容貌姣好的女性”,第一次晚餐都應該選擇一個更舒適的場所。
古川久彌沙拒絕了,赤井秀一好奇地追問了一下原因,她隻答了一句:“我要維持我工作狂的人設。”
赤井秀一不明白也不太震撼,但至少答應了她的請求。
古川久彌沙進店的時候,身上的白大褂都沒有脫下,沒有帶包,像是隻是匆匆趕出來吃一頓晚餐便要回去工作。
赤井秀一不著痕跡地打量她一眼,“古川小姐在這附近做研究工作?”
古川久彌沙看著眼前的赤井秀一。
他不再是之前被她幾句話說得人生觀崩塌的樣子,已經恢複成了那個王牌探員該有的模樣——於是一些習慣性的“惡習”也重新浮在了他的假麵上。
古川久彌沙點好餐,放下菜單,直言不諱。
“諸星君,無論在你眼裡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我都希望我們的合作能少一點彎路多一點坦誠。我知道你在來日本之前就已經調查過組織,在那天之後一定也調查過我,你現在對我的家底、身份和工作都一清二楚,不用進行這種沒有意義的試探了吧?”
赤井秀一被她懟得無言以對,轉移了視線,看了看喧鬨的四周。
古川久彌沙開口:“不用擔心有人聽到我們的談話,他們聽不見。”
赤井秀一很想問她是怎麼在公共場合完成隔音措施的,但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
出於對這個神秘少女的謎之信任,他選擇相信他們不會被竊聽,於是也直白地開了口。
“我答應古川小姐,以後我們都坦誠相待。”
在那一瞬間古川久彌沙有了些不合時宜的恍惚。
“坦誠相待”,一件她和赤井秀一糾纏兩世都沒能真正做到的事。
……很可惜,這一世的她也注定無法做到了。
她回過神,笑了笑,“好,我們坦誠相待,但我也理解你的適當保留,諸星君不用有壓力。”
赤井秀一不置可否,他看出了她趕時間,直接道:“關於你那天說的合作事宜,我很心動,隻是還有一些顧慮。”
古川久彌沙喝了一口免費的飲用水,“你覺得我目前的身份不夠接近組織的核心,並且我才加入組織不久,如果這時候再引入一個新人,會引起組織的懷疑。”
赤井秀一已經習慣了被她看穿心事,點點頭:“古川小姐已經有了解決方案?”
“第一個問題你不用擔心,最多兩個月的時間,我就能拿到代號晉升核心成員。”
赤井秀一:……
如果是彆的人這麼說,他大概會嗤笑一聲質疑對方不自量力,居然口出如此狂言。
但換做了眼前這個幾乎每一次開口都在打破他三觀的少女……
赤井秀一點點頭,“我相信你。”
“至於第二個問題……”古川久彌沙難得有些猶豫起來,“其實也有比較簡單的解決辦法,就是……”
她看了一眼赤井秀一。
彼時還沒那麼了解古川久彌沙的赤井秀一並不知道她這樣的目光代表了什麼。
他隻是前傾了身體,好奇地開口:“就是什麼?”
“需要你犧牲一下個人形象。”
赤井秀一:?
古川久彌沙比劃了一下,“簡單來說,就是你需要建立一個不會引起組織懷疑的人設——就像我一樣。”
赤井秀一想起來,就他的調查結果來看,麵前這個女孩似乎是組織中出了名的瘋狂科研員。
赤井秀一:……科研員暫且不提,但是“瘋狂”這tag……不像演的吧。
“怎麼說?”
古川久彌沙於是開始了她洋洋灑灑的故事環節。
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偏執陰鷙的少年,在被海王初戀甩了以後徹底黑化,被激發出了性格中本身的反社會人格特質,從此開啟了草菅人命的殺戮道路。
赤井秀一:不吹不黑,這個人設確實很符合美麗國現有的起碼三成連環殺人犯的心路曆程。
他有些理解古川久彌沙的思路了:“確實,純惡人的人設會更容易獲得組織的信任。”
敲定故事大綱後,兩人開始深究細節。
赤井秀一試圖回憶在FBI檔案中看到的各種各樣連環殺手,給自己打造一個完美的變態人設。
“唔……那這個變態第一次大開殺戒就應該是那個海王初戀的魚塘,他在揭穿對方真麵目後,一定會將其餘和自己分享伴侶的男人都殺了。”
古川久彌沙對他的飛速入戲表示歎為觀止:“確實,如果要黑化得徹底點,還可以將海王初戀囚禁起來,然後當著她的麵一個個殺了她的魚。”
赤井秀一也對這女孩的變態思維的熟練度歎為觀止:“但海王初戀必須死,不然變態不會心灰意冷離開美國,來到日本治愈心傷。”
古川久彌沙想了想:“受不了囚|禁而自|殺吧。”
赤井秀一思考了一下:“也可以是被那個變態失手虐殺的,這樣更能刺激他?”
“這樣的話,以那個變態的思維,他大概會將初戀分屍,烹飪入腹,徹底融為一體?”
“不不,以他的占有欲來說,他應該會將對方完好地保存下來,永遠定格在那一刻。”
“那就泡進福爾馬林,之後變態因為心傷來到了那個初戀的母國,試圖追憶往昔?”
“然後就遇到了和自己初戀長相相似的研究員小姐,試圖接近她,在得知了對方的組織情況後,更是像找到了棲居地一樣,加入了這個變|態集中的組織。”
薯條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將這個變態的故事補全,搖了搖頭。
我常常因為不夠變態而顯得和你們格格不入.jpg
兩人一拍即合,古川久彌沙非常滿意他們的默契,帶了幾分真心的笑意。
“那故事背景的完善就交給你們FBI了,畢竟那個‘連環殺人案’發生在美國,你們假造幾份檔案應該不難吧?”
赤井秀一肯定道:“沒有問題,隻是那個‘福爾馬林中的屍體’……”
他瞥了對方一眼,“雖然警局停屍房裡經常有一些無名屍體,但是如果要做到和你完全相像,或隻是七八份相似,可能還需要采取一些整容手段。”
但這樣的話,麵部刀口就很難掩飾,畢竟屍體的身體可沒有自動修複傷疤的機製。
古川久彌沙大手一揮:“那這個就交給我吧。”
赤井秀一有些悚然:“……你……”
這幾次接觸下來,他大致也知道對麵這個古川小姐也是百無禁忌的類型,再加上組織中的一些傳言……
古川久彌沙失笑:“想什麼呢?你以為我會去現殺?我可以捏一具給你們——當然,如果你們有圖的話就更好了。”
赤井秀一:……捏一具?你是什麼女媧造人嗎??
古川久彌沙也不打算和他多說係統的事,便含糊道,“一周的時間,我能給你們找一具符合條件的屍體,到時候你們可以說一個地址,自己去取貨。”
赤井秀一:……不要用這麼奇怪的詞形容屍體交易啊!
就這樣,赤井秀一和古川久彌沙在認識短短四天後就達成了有效合作,並且敲定了一係列細節,效率之高吊打整個日本警界和組織。
之後的一切都在古川久彌沙的計算之中,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她以奇跡般的速度拿到了組織的代號,赤井秀一也按照劇本安排好的劇情,一步步憑借她加入了組織。
……說是憑借她其實有點不恰當,畢竟在古川久彌沙看來,“諸星大”這個人設是憑借著自己的實bian力tai加入的組織。
當中有個小插曲,當時的古川久彌沙已經通過自己007的卷王方式得以被分入APTX研發團隊,並且和雪莉成為了好友。
雪莉自然也知道最近組織裡鬨得沸沸揚揚的傳言,她本著好友應儘的“職責”,不經意地提了一句。
“那個諸星大,你不離他遠一點嗎?”
古川久彌沙停下手中的實驗,似乎很不解:“為什麼?”
雪莉提醒她,“他的上一任女朋友現在正泡在福爾馬林裡。”
潛台詞大概是:你也想進去嗎?
古川久彌沙笑笑:“如果我沒記錯,他是在單方麵追求我吧?我什麼時候同意了?”
雪莉大概以為她還不知人心險惡:“對於這種變態來說,他現在多半已經單方麵將你視為所有物了。”
古川久彌沙“哦”了一聲,繼續做實驗。
雪莉看她依舊沒有半點警覺性,歎了口氣,直言道:“等你什麼時候惹急了他,或者如果你和其他男人走得近了點,多半也是他前女友的下場,你想清楚。”
古川久彌沙亮了亮手中的手術刀:“那就看是我先把他當實驗體解剖了,還是他先把我泡進福爾馬林咯。”
雪莉:……失策了,麵前這個也不是個正常人。
挺好,般配,鎖死。
*
古川久彌沙從來沒有忘記過同在組織的降穀零和諸伏景光,或者說正因她時時刻刻記著這兩人,才能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與他們形同陌路。
一切可能會接觸到這兩人的場合,她都從不參加。
直到她為了篡改APTX的實驗數據燒了實驗室的主機,還和一個沒事人一樣和諸星大出去吃晚餐。
諸星大的臉色很沉:“我知道你做事一定有自己的目的,但是這件事太冒險了,組織上對這個項目的看重程度你不會不知道,你……”
他一直知道古川久彌沙是個喜歡在危險邊緣大鵬展翅,時不時搞些騷操作的性格,他規勸過她好幾次,也曾試圖說服她在行動前先告訴他。
但古川久彌沙從來不是那麼聽話的性格。
而這一次,諸星大幾乎以為她終於還是騷操作閃著了腰,翻車了。
諸星大歎了口氣,飛快道,“你如果想要撤離,我可以安排FBI接應你。”
古川久彌沙嚼著嘴裡的沙拉,若無其事道:“沒關係,你不用出手,當心自己被我牽連。”
諸星大的語調已經有了些火氣,跨過桌子抓住了他的手腕:“你知不知道如果被組織抓到……”
他的話還沒說完,餐廳的門被打開,外麵走進了幾個黑衣人,諸星大一看就知道是來抓她的。
在那一刻他的腦中幾乎沒有其他任何想法,伸手摸上了腰間的槍套:“我攔住他們,你先走。”
古川久彌沙按住了他的手,她的語調很平靜。
“彆衝動,你忘了你的任務了嗎?好不容易才潛進組織拿到代號,不要因為這種小事暴露身份。”
諸星大額頭的青筋猛跳,幾乎要爆粗口:去你碼的小事!
但就是他一個猶豫間,那些人已經帶走了古川久彌沙。
諸星大一直以為自己是將任務置於一切之上的性格,無論是麵不改色地給自己按上那種奇葩人設,還是遵從著組織的命令做黑暗中的劊子手,看著自己手染鮮血再也洗不乾淨。
直到那一刻他看著古川久彌沙和組織的人離去的背影,他幾乎想要不顧一切地上前將她搶回來帶走。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動。
他眼睜睜看著那個身影被帶離餐廳,沒入黑暗。
她會死嗎?按照組織的作風來說,這是個肯定句。
諸星大從落地日本的那一刻起,便和古川久彌沙綁死在了一起,她打碎了他27年的世界觀,以一種強硬的姿態進駐到他作為諸星大這短短一年的生命中。
諸星大無法想象,沒有古川久彌沙在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
赤井秀一也不能。
他深吸一口氣,撥通了琴酒的電話。
*
古川久彌沙最終活著回來了,也不知道該歸功於琴酒和雪莉兩人的諫言還是她自己那逆天的能力。
她花了4時的時間,在組織的毒氣室中還原了整個資料庫,隻剩下一些零碎的邊角信息——她沒有看過,還原不出。
但另一方麵,她都沒有注意過的信息,也並不關鍵。
她最終活著出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的諸星大抖著手點了根煙:……真他嗎刺激。
但當事者本人似乎不這麼覺得,她仿佛隻是去毒氣室中度了個假,然後樂樂嗬嗬地出來了。
她在製定計劃之前就做好了被懲罰的準備,反正隻要不傷及性命,哪怕是什麼嚴刑拷打,她痛覺一關一覺就睡過去了,後續的傷口治療也完全可以交給係統,不怕留下後遺症。
但連她也沒想到,會是這麼鬼畜的懲罰。
——把她發配去給新晉的代號成員打下手,其中還恰好包括了波本和蘇格蘭。
古川久彌沙很想和琴酒商量一下,你要不還是把我關在毒氣室裡吧?不然各種酷刑走一遭也行啊?
但以她現在的身份,她沒有任何抗議的理由,甚至該感激涕零謝不殺之恩。
她飛速調整好心態,坐上了自己前世的攻略對象兼這世的前男友兼即將共事的同事安室透先生的車。
她向他笑笑,“聽說,你到處和人說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