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喜一下子鬱悶,可憐巴巴地看向姒履癸,“王,你答應過我,給我一百匹絲帛。”
君無戲言,姒履癸麵子上有些掛不住。
他沉思片刻,用過來人的語氣教誨道:“隻要你改過自新,不再亂撕絲帛。”
妺喜撅著嘴,明顯不樂意。
姒履癸諄諄善誘,“你難道甘心順應那神仙預言,成為一個禍國妖妃?”
“你看孤,神仙說孤是亡國暴君,可孤怎麼做的?孤從不亂殺人,也不近女色,從沒有過暴君行徑。”姒履癸十分自信,苦口婆心,勸人向善。
“妺喜,你是孤的王後,你也應該像孤這樣,當一個好人。”
妺喜似懂非懂地聽著,撐著腮,“王,我撕的絲帛還是可以穿在身上,那為什麼不能撕呢?既能聽悅耳的聲音,又能彆具一格的漂亮衣裳。”
這下姒履癸被問住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疼愛妺喜,竟沒覺得她的話有任何不對。
就在這時,外頭忽然有大臣高聲稟告:“王,商國伊尹求見!”
“伊尹?”妺喜念著這個名字,好生耳熟。
她吐吐舌頭,神仙還說她和伊尹串通好一塊滅了夏朝呢,真是有趣。
“你認識他?”姒履癸眼眸一沉,警惕地盯著妺喜臉上的每一分微妙的神色。
“不認識。”妺喜坦然,目光純澈。
姒履癸看一眼就信了,他寵愛妺喜就是因為她的毫無保留、心無城府,讓他這個在王位上殫精竭慮、操勞過度、日夜憂思的王,可以在她麵前得到片刻安寧。
可現在,這個讓他安寧的人卻有可能是襄助他國滅他夏朝的罪魁禍首……姒履癸心累。
妺喜扯扯姒履癸的袍角,“王,我也想去見見這個伊尹。”
姒履癸打量妺喜須臾,很難拒絕她眼巴巴的樣子。
”罷了,就帶你去吧。”他無奈妥協,卻又甩開妺喜牽著他袍角的手,“離孤遠一點。”
“孤不近女色。”姒履癸再次強調,也不知是說給天下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仿佛隻要他不靠近妺喜,那神仙所預言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
伊尹隻身一人來到夏朝王都,兵甲未帶,也是有幾分膽氣。
說起伊尹,他除了是商國的開國元勳外,也是道家學派的創始人之一,並且還有“中華廚祖”的稱號。
他是個很有能耐的人,學習能力也極強。
在商國這些年來,不僅是商湯的左膀右臂,也是商國的第一大巫師。
伊尹精通醫術,擅長占卜,乾一行愛一行,並能做到最好。
他烹飪的鵠羹堪稱一絕,並由此提出“五味調和”,借烹飪之事,論治國之道,通幽洞微,十分了不得。
商湯原是不想讓他來夏王宮的,兩人知己難逢,又惺惺相惜,此行實在凶險。
可伊尹卻還是鎮定自若,走進夏王宮,目不斜視,甚至帶有隱約笑意。
為他領路的奴隸都大汗淋漓,懸著一顆心,他卻昂首闊步,瀟灑自得。
他被姒履癸帶到前不久剛挖的酒池旁,姒履癸說要與他一同飲酒。
姒履癸大手一揮,似乎也非常寬容,完全不記得神仙說“伊尹滅夏”這幾個字,洪聲道:“來,這酒池裡是孤珍藏的美酒,你可勁喝。”
伊尹這回前來,也是為了表忠心。
先不說他內心是否真的忠誠,但至少想要讓姒履癸放鬆。
雖然被神仙提及,可他伊尹卻沒想過要滅夏朝啊,他和妺喜並不相識就是最好的證明。
“王,民與王後從未見過,又如何能一同密謀,使夏朝覆滅?”伊尹卑謙地拱手道,“民相信,王非暴君,近年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民更無謀逆之心,惟願夏朝千秋萬代!”
伊尹這一番話說得十分好聽,並且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說完就端起桌上的酒皿,連灌三杯。
胸前的衣襟都被泅濕,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酒漬,再次懇切地看向姒履癸,“王若不信,可殺了我,以絕後患。”
姒履癸這回冷笑起來,“你說,孤能殺你?”
姒履癸很清楚,他若殺了伊尹,便會徹徹底底坐實“暴君”之名。
伊尹為表忠心,兩手空空進宮朝見,若他因為忌憚而殺了伊尹,天下人會如何想?
這也是伊尹這麼大膽敢進宮來的原因,他賭姒履癸不會殺他。
姒履癸眼底掠過一絲陰鷙,將殺意忍了又忍。
妺喜卻忽然噗嗤笑出聲。
姒履癸眼皮一跳,再看過來,發現妺喜竟然滿麵緋紅,不知方才偷喝了多少杯酒,已然是喝醉了。
她拽著他的衣袍,聲音拉著醉意,又仿佛帶點兒甜音,“王,醉酒、也好玩。”
妺喜甚至想感慨,神仙真了解她啊。
她還沒做過的事,神仙就知道她喜歡。
再一嘗試,果不其然。
妺喜剛剛觀察好一會兒,發現看彆人醉酒是很有趣,他們左搖右晃的,像隨時要倒下去,醉態百出。
她出於好奇,自己也一口氣喝了好幾杯。
姒履癸忍無可忍,卻不得不忍。
隻好用袍子再次將妺喜整個人連臉都一塊蒙住。
“妺喜,你忘了孤怎麼教你的?”姒履癸臉沉如水。
“什麼?”妺喜醉了,掛在姒履癸身上。
“孤提醒過你,無論怎樣,要學好,不可有妖妃行徑。”姒履癸對妺喜難得有耐心,萬般苦口婆心,喉嚨都快說乾,再次以自身為證,“你瞧孤如今,便已很好。”
“孤願意教導你如何當一個好人,你須得認真學,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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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伊尹相關資料、生平成就來源於智慧百科大全。
2.史料記載:夏桀十七年,伊尹訪夏。這裡時間有所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