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2 / 2)

嫆鈺 8632 字 5個月前

第一種可能是指他原本的身體被利用,卷入了這場爭端,他的靈魂殘留在本來的身體中,在此以靈魂的方式出現在這裡。

第二種可能則是他的靈魂降臨到了其他人的身體裡,在那個人被卷入這場爭端之時,他醒了過來。

夏油傑本身更傾向於第二種可能,他的靈魂也許降臨到了這個小男孩的身體中,在小男孩被傷害產生極端情緒之時,他也受到了刺激,出現在了這裡。

就在夏油傑進行頭腦風暴之時。

麵前的大漢發生了變化。

這個粗獷的男人扔下了手中的小刀,雙手利索的背到了背後。

夏油傑愣了。

當那個男人雙手背到背後之時,粗獷而健碩的身體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穿暗藍色絲綢長袍、腰上係著玉石腰帶,頭上戴著煙墩帽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麵容白皙穩重,雙眸之中閃爍著理智而平和的光。

他就像是一個平易近人的長輩,微笑著看向夏油傑,但是周身卻盤旋著一種上位者的智慧與威嚴。

那種感覺是夏油傑在禦三家身上很少能夠感受到的不怒自威。

很難去形容那種感覺。

大概就是禦三家的人總想大聲說話,用響亮的聲音壓過所有嘈雜之聲,讓所有人都聽到他們的聲音。

但是這個男人開口,會讓所有嘈雜聲音自動安靜下來,聽他輕輕說話。

“!!!”

羂索看著這個藍衣男子,一時間渾身一冷。

這個男人就是他剛剛攻擊的煙墩帽男人。

他不是毫無理智隻知道攻擊的咒靈或怪物,他是一個理智的獨立體。

煙墩帽男人開口:“後生,你且瞧瞧,這上麵躺著的是什麼?”

藍衣男人和藹的指了指床板。

夏油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捆著男孩兒的那個床板。

“……”

下一刻,他渾身上下的汗毛都在戰栗。

床板上的男孩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渾身沾滿了血跡的自己。

床板上的夏油傑穿著臟兮兮的校服,雪白的襯衫沾滿了猩紅,他披頭散發,滿臉麻木的用雙手去按摩自己的太陽穴。

那雙細長的黑眼睛裡麵是混亂和迷茫。

還有被逼上絕路的決絕。

那個晚上,他沒有受傷。

那不是他的血。

……

“嘶……”

夏油傑瞳孔縮小,他倒吸一口涼氣,身體因為後退撞到了身後的木板上。

他看向藍衣男人的眼睛裡重新布滿了警惕,還有殺意。

煙墩帽男人笑了笑:“你知道我在這個床上看到了什麼嗎?”

他揮了揮手,床板上滿身血汙的夏油傑消失不見。

一個滿臉淚痕,下.身血跡斑斑的男孩重新回到了木床上。

“……?”

那男孩的模樣著實淒慘,看的夏油傑一時愣在了原地。

那個男孩仿佛因為疼痛快要失去意識。

他的嘴唇被自己活生生的咬爛,鼻子裡發出一聲又一聲宛如哀鳴般的聲音。

“爹啊…”

男孩虛弱無比,眼神裡似乎看到了什麼幻想,逐漸恢複了神采,口中有一聲沒一聲的在念叨。

“娘啊……”

“你們莫怕…”

“兒要進去享福了…”

煙墩帽男人轉頭看向夏油傑,麵孔在光線下飄忽不定:“我看到了自己這一生,最不想麵對的一幕。”

那不像個人類。

那像個被綁在菜板上的動物。

夏油傑死死的盯著受儘苦痛的男孩。

他想起了在初見美美子和菜菜子的一幕。

“為什麼?”

夏油傑聽到自己僵硬的聲音。

煙墩帽男人似乎知道夏油傑心中所想,他釋然的笑了笑。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每一個朝代,百姓都有自己的活法,再怎麼困難都能找到一線希望。”

“每個民族,每個種族,都是在苦難與時代的浪潮中用自己的血肉與軀體去從那狹縫中擠出來,然後繁衍生存。”

煙墩帽男人彈了彈自己的袖子,聲音平和:“咱家自長眠中醒來,從汝陰出發,見證一路上時代的變化——隻能說國家與文明的進步,讓那些黃土地中脫生的同胞過著我們以前都不敢想的日子。”

煙墩帽男人——劉旺祖無奈的笑了笑:“……現在呀,這群黃毛小孩竟以瘦為美!哈哈,想想我們那個年代瘦多簡單呐…哪個不是腰帶嘞緊,生怕掉下來…”

劉旺祖說著說著,語氣突然輕了下來,他好奇的看著夏油傑,用最平常近人的語氣,說出了讓夏油傑最毛骨悚然的話——

“所以後生,咱家想知道。”

“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讓生活在這樣時代的一個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兒——竟背負上了殺父弑母的冤孽?”

夏油傑:“……”

少年模樣的青年咽了咽口水,頓時渾身感覺泡在冷水一般冰涼。

他在這個人麵前。

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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